第六十六章 花房前的身影

  茜茜今天心血來潮要放風箏。

  席老夫人便命人買來了許多形狀的風箏，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各式各樣，看得茜茜興奮地直呼祖奶奶萬歲。

  孩子 抱著席老夫人狂親了幾口，抱著一隻形狀很猙獰的蜈蚣跑了。

  陳嫂拎著一大袋風箏跟在後邊追。

  簡唯便跟在陳嫂身邊，幫她拖著風箏曳地的尾巴。

  其實湖邊的草坪很適合放風箏，但是自從茜茜墜湖之後，席老夫人就禁止茜茜往湖邊去了。

  所以今天放風箏，只能在花園。

  澄淨瓦藍的天空上，飛著的一隻奇醜無比的大蜈蚣。

  簡唯仰著頭盯著風箏，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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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嫂跟簡唯並排站在一起看茜茜放風箏，一臉慈祥地對簡唯說：「小小姐的風箏，挺……呵呵，挺大哈。」

  簡唯：「陳嫂，夸不出來可以不必硬夸，悄悄告訴你，我覺得挺丑的。」

  陳嫂：「那也挺特別的！」

  簡唯：「當然特別了，特別丑！」

  茜茜放得不亦樂乎，跑到一半，回頭叫簡唯：「小唯唯，過來呀，我們一起放！」

  簡唯挑了一隻大公雞，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過去了。

  大公雞可是蜈蚣的天敵。

  然後花房裡，席司沉一臉沉重地看著天上飛著的一隻大蜈蚣，以及後面緊追直上的一隻五彩大公雞。

  「現在的風箏怎麼都這麼丑？」席司沉沒由來地說了這麼一句。

  張管家站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身邊除了他們二人，並沒有其他人，張管家問：「少爺，你是在問我嗎？」

  席司沉道：「沒事了，你先去忙你的吧，我就待在這裡，哪兒也不去。」

  張管家很為難：「少爺，老夫人說了，今天你休息，就讓我跟在你身邊，如果你有任何差遣，方便一些。」

  席司沉略敷衍地點了個頭，拿起調色板站到了畫架前。

  鷹隼般鋒利深刻的眸子眺向花房之外，百米開外的草坪上，那對神似母女的女子跟孩童，眼裡的光柔和了下來。

  茜茜的大蜈蚣最後敗下陣來，搖搖欲墜地往下栽。

  「啊！我的風箏！」茜茜一聲叫喊。

  簡唯跟陳嫂就看到，茜茜的大蜈蚣掉到了花房那一邊。

  陳嫂立刻說：「我去給小小姐撿。」

  本來簡唯覺得，要讓孩子從小養成自己的事自己做的習慣，但是奈何現在是在席家，她也不是孩子母親的身份，就算她不幫茜茜做，也會有人前赴後繼地來伺候這位席家少小姐。

  簡唯只好攔下陳嫂，「這種體力活還是我去吧，您就在這兒陪著茜茜。」

  陳嫂笑笑應下了，心想簡唯這個保姆還是很不錯的。

  簡唯一路找到了花房前，但就是沒看到那隻奇醜無比的大蜈蚣。

  「沒理由啊，這麼大一隻，還丑得這麼特別，怎麼就找不到了……」

  簡唯在花房前後左右都找了個遍，又轉回花房前，把高大的樹木都檢查了個遍，生怕風箏落到了哪棵樹的枝丫上。

  就在她扶著發酸的脖子，站定在花房的落地玻璃窗前時，透過那面鋥亮潔淨的玻璃窗，簡唯看到了一張冷得掉渣的冰山臉——席司沉！

  「你怎麼在這裡？！」簡唯驚呼。

  席司沉正舉著畫筆，陰沉沉地盯著她，然後開口說了一句話。

  隔著玻璃窗，簡唯聽得不真切，但是通過嘴型，簡唯覺得他說的似乎是「你擋到我的風景了。」

  簡唯挪開了幾步，想了想，如果席司沉剛才一直都在這兒，那是不是有看到茜茜的風箏掉到了哪裡？

  她敲了敲門，半個身子探進玻璃房，「席先生，打擾一下，請問你有沒有看到剛剛有隻風箏掉下來？是一隻很大的蜈蚣。」

  「看到了。」席司沉拿著畫筆，給畫上色。

  「在哪兒？」

  「張管家已經給你們送回去了。」

  「哦……好的。」簡唯說著要退回去。

  「你過來，幫我洗畫筆。」席司沉使喚簡唯使喚得十分心安理得。

  簡唯咬牙，這大少爺還真把她當傭人了。

  「席先生，我還得回去陪茜茜放風箏呢，她看不到我估計會找我。」

  席司沉說：「原本張管家是留下幫忙的，可是現在人已經去給你們送風箏了，他幹了你的活，你也該干他的活。」

  什麼意思？

  就是用一個簡唯，換一個張管家唄。

  在資本家的眼裡，勞動力等於商品，這就是物物交換。

  「行吧，你贏了。」簡唯無奈地打開了花房的門，走到畫架旁，注意到席司沉畫的是茜茜在放風箏。

  寬敞的綠色草坪無限延展，可愛的女童穿著白底橙色波點娃娃裙，在一片生機盎然中，綻開了一抹鮮活的色彩。

  她拉著長線風箏，一隻大蜈蚣在湖藍色天空擺尾飛翔。

  在草坪一頭，一個面容慈祥的婦人挽手望著女童。

  「你在畫茜茜放風箏呀，這是茜茜，這是陳嫂，咦，我在哪兒？」簡唯發出了疑問。

  問完她又覺得自己自作多情了，人家可能不屑畫她。

  「你也在畫裡。」席司沉說。

  「嗯？我怎麼沒看到。」

  「這兒。」席司沉指了指畫布最下角，花房前一小點紫色，認真看，才發現那是個人，蹲在草從前尋找什麼，不仔細看，甚至看不清楚手腳。

  這畫的什麼，還不如不畫，她連兩隻眼睛一隻鼻子一隻嘴巴都不配有唄！

  簡唯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畫的真好，我差點就看不出來這是個人呢。」

  席司沉勾了勾唇。

  命令：「洗筆。」

  簡唯撇撇嘴，怨氣很大地開始給他洗筆。

  幹完了活，簡唯想走，席司沉卻說：「張管家回來前，你都留在這裡吧。」

  簡唯咬牙切齒，「好的。」

  「如果你累了，可以到那邊坐著。」席司沉指了指身後那一張張做成樹樁外形的矮凳。

  簡唯一點也不客氣，抱了一墩木樁子，坐到了花房門前。

  「我把花房的門開著吧，透透氣，而且今天的風很涼爽，很舒服的。」簡唯提議。

  席司沉頭也不抬，「隨你。」

  簡唯把花房的門打開，便坐回了樹樁子上。

  花園的景色很美，陣陣風過，花架下的花葉倩影婆娑，人處在這樣的景中，格外地舒適，簡唯雙手肘尖撐在膝頭，皓腕支著下巴，愜意地閉上眼打盹，「席先生，有事再叫我哦。」

  席司沉聽到她犯懶的嗓音，抬起頭，就看到一道婉約的側影，樹影落在她白皙的頸項、烏黑的發間，她皓腕支頤，那雙水盈盈的杏眸被輕輕闔上了，微勾的唇角仿佛噙著淺笑，神容恬然美好。

  幾乎是下意識，他換下畫布和畫筆，拿起了鉛筆。

  他平時畫得最多的是彩繪，但是他最拿手的，其實還是素描。

  隨著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紙上很快顯出一個女子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