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抑鬱症

2024-06-10 15:20:31 作者: 唐豆

  自古以來善於詩書的人最是多愁善感。

  關於這種事情,冷千羽聽多了也見多了。

  什麼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時間所有多愁善感不過都是知識面太淵博的緣故。

  感慨時間萬物,感慨過了頭便是束縛。

  難怪。

  冷止禮整天只知道遛鳥享樂,用自己鼠目寸光的眼界來教育所有人。

  仗著自己身襲官爵所以混吃等死。

  更是對一向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報銷國家的冷巍然加以冷嘲熱諷。

  

  鬱郁不得志之後,冷巍然本就少言寡語。

  經過上次一事,他更是覺得自己無用。

  鬱結難解。

  「房中無人,可與我說上一二,雖不能解,聽一聽也是好的。」

  冷巍然轉過頭看她。

  「我與你說了又有何用?」

  「可你不說又怎麼會知道無用。」

  坐牢之後,雖安然無恙,可只要一閉上眼睛,冷巍然總能想起在裡面的種種。

  什麼天將降當人於斯人也。

  什麼道阻且長。

  這些都是狗屁道理。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天下之人人人擠破了腦袋想要想要報銷朝廷,可報銷朝廷也不過是圖個溫飽罷了。」

  他說。

  「你我本就是將軍府後裔,何必與那些本就不如我們的人爭。」

  多年來的鬱郁不得志,讓冷巍然一招坎坷便開始妄自菲薄。

  這種症狀典型的創傷應激障礙症。

  古代沒有心理導師這個崗位,可遇到了需要心理疏解的病人又不能放任不管。

  她也只好委屈一下,充當一下心理導師的角色。

  「人活著總要走向死亡,可人人都在拼命活著。大哥可知道為何?」

  「呵,犯賤唄。」

  冷千羽嘖嘖兩聲。

  「在我心中大哥可一向都是楷模,心繫天下的英雄,這兩句話可不像是從你嘴裡能說得出來的。」

  冷巍然嘆息。

  「我只是看透了,覺得世間萬物都是那樣,儘管不考取功名不為國家效力,這個國家也不會因我而如何。」

  人有時候的確不能和天比。

  天是無邊無際的。

  但天之所以無邊無際是因為它包羅萬象。

  一招受辱終身喪志那哪能行。

  「可大哥不考取功名,豈不是連一丁點兒都不能效力了?」

  冷千羽道。

  「即便是做個府衙,至少也能守護一方百姓,也能為國家效力,哪怕微不足道也可。」

  冷巍然眉頭微蹙。

  冷千羽繼續。

  「難道大哥不覺得我說的對嗎?大哥若是想要做個有用的人,即便是在路邊搭粥棚施粥也能造福一方。」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天生我材必有用,即便是一隻小小的繡花針,也總有用得到的地方。」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人人的盡頭都是死亡。

  可倘若因為肉眼可見的死亡而消亡一生,才是最大的不值。

  「大哥不考取功名也罷,即便是終日裡窩在書房看看書,亦或者是心情好了找個書院教書育人,也不算是誤人子弟。」

  冷千羽的話並沒有讓他醍醐灌頂。

  但心情好了一些。

  此時受傷的鮮血已經乾涸。

  冷巍然的臉上也從愁眉苦臉變成了喜笑顏開。

  「不過是區區幾句話而已,竟然覺得心情大好。」

  這才安了心的冷千羽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只要你能心情好一些,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冷婉月回到房中見什麼砸什麼。

  片刻的功夫,房間裡面的東西就打砸了七七八八。

  碧荷膽戰心驚。

  「小姐,您還是不要生氣了,若是得閒還是去一趟璟王府吧。」

  「璟王府怎麼了?」

  碧荷搖頭,「自從璟王被困,宮中便時常有人來說教,大字報之事連太后也知道了,恐怕不是那麼好處理。」

  冷婉月的腦仁兒就像炸了似的。

  她無東西可發泄時,抬手在碧荷的臉上打了一耳光。

  身為奴婢,任勞任怨是覺悟。

  「廢物!養了你們一幫的廢物!關鍵時候一點用都沒有!等有一日我非要把你們通通變賣了不可!」

  諸如此類的話多年來總是聽見。

  碧荷知道這是冷婉月氣急了的胡話。

  她越想越生氣。

  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冷千羽所謂,到底還是讓她占到了便宜。

  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輕易放過。

  「碧荷!」

  兩人側著耳畔竊竊私語。

  「小姐可有十足的把握?」

  「只要你不拖我後腿,就一定有把握!」

  碧荷思忖良久,道:「可奴婢該如何做?」

  她道:「簡單,我要再次壞了她的名節!」

  將軍府這幾日不太平,所以中間空了一日並未前往北寧王府。

  第二日天蒙蒙亮,冷千羽便匆匆啟程。

  晴煙還要照顧老大哥冷巍然,所以就將二二一併放下。

  她獨自坐著馬車一路疾馳。

  正盤算著早上要給風燁做什麼早膳。

  正疾馳途中的馬車突然驟停。

  只感覺馬車劇烈晃動一番,四周早已鴉雀無聲。

  掀開兩側的車簾看去,外面空無一人。

  她朝著前面走去,頭剛剛伸出簾外,脖子上便出現了一把明亮又冰冷的長刀。

  「誰?」

  冷千羽鎮定自若。

  那人同樣穿著夜行服,蒙著頭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渾厚的聲音讓人聽了頭皮發麻。

  「你就是冷千羽?」

  問?

  問就是不認識。

  「你是誰?為什麼要阻攔我的去路?」

  那人在耳邊嗤笑一聲。

  「冷千羽,沒想到你也有今天落在我手上的時候。」

  他一把將冷千羽從馬車上拽了下來。

  還不等她親自動手,阿肆便從天而降。

  只是一頓拳腳的功夫,那人便被他踩在地上。

  方才還英勇無比的黑衣人馬上痛苦求饒。

  「好漢我知錯了!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阿肆一腳踢在他的肋骨上。

  「狗東西,誰派你來的!」

  那人仍舊求饒。

  「好漢饒了我吧,饒了我!」

  「不說?」

  阿肆一腳踢在他的臉上,頭巾順勢掉落。

  趴在地上的男人鮮血直噴。

  天色再亮了一點。

  赫然的鮮血灑在地上,就像是雪地里開除了一朵朵小小的花朵一般。

  格外的觸目驚心。

  正是當街欺負人,別說是被人看見,即便是被人聽見了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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