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毒
2024-06-10 15:20:29
作者: 唐豆
大字報一事。
無論將軍府還是京都城,皆是沸沸揚揚。
連一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對咕咕好的冷止禮也坐不住了。
正廳之中,他召集府中諸人開會。
許久不見冷巍然,他一襲白衣面色蒼白地坐在一旁。
雙目空洞,偶爾打幾個哈欠,仿佛時間一切都與他無關。
冷元凌亦是一臉無礙,只祈求這場會議快些結束。
其餘的便是冷婉月,因是冷止禮最受寵的緣故,所以坐在他的身旁抬手擦拭淚花。
唯有王氏一改常態柔弱不能自理。
今日的表現卻格外的出眾。
正襟危坐的諸人欣賞著他一個人的唉聲嘆氣。
他總是會對這種事情格外上心。
「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這些東西究竟是何人所為!」
眾人皆不出聲。
環視一周見無人應答。
冷止禮問著冷巍然。
「然兒覺得呢?」
突然被點名,冷巍然身子機靈了一下。
他仿佛根本沒有聽見冷止禮的話,呆若木雞看了許久也不知道回答。
冷千羽忙說:「知道的如此細枝末節,想必寫這個東西的人必定是咱們將軍府自己的人了。」
「胡鬧。」
冷止禮斥責。
「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五年前的事鬧得人盡皆知沸沸揚揚。
自家女兒未婚先孕,還被當朝皇親撞見。
他拍著自己的臉說:「我這張老臉都要被你們一個個給丟盡了!現如今已經傳了出去,往後誰人不看我一聲笑話!你們那你們!」
他顫抖著手,指著在座的每一位。
而冷千羽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冷巍然身上。
自從出事之後,他整個人變得格外的沉默寡言。
這段時日一直都在忙著跟冷婉月較量,完全騰不出空來見他一面。
今日一見,精神狀態大不如前。
原本想要偷偷問他幾句,王氏的聲音突然從耳後傳來。
「老爺,這種有辱門風之事傳出來之後,人人都以訛傳訛,咱們月兒的顏面無存,璟王那邊也暫無消息,可怎麼辦才好啊。」
「你問我,我問誰!」
冷止禮發了脾氣。
「現如今府衙那邊已經吩咐下去了,一旦查到任何的蛛絲馬跡立刻秉明。我不管是誰想要蓄意構陷,我只在這裡說一句話,倘若有誰暗中有意而為之,就別怪我不客氣!」
許是冷千羽太過敏感,她總覺得這番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本想著先置之不理,冷婉月倒是先說了話。
「爹,旁的人就不說了,咱們將軍府對此事了如指掌的也只有四姐姐,難道是四姐姐把這件事情透露出去,所以那些人才這般蓄意構陷的?」
冷婉月一貫伎倆。
無論發生什麼事,總想著將鍋甩到冷千羽身上。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件事情誰做的誰心裡清楚。」
冷千羽也絲毫不退讓。
反正都是死鴨子嘴硬,那就一硬到底。
「還是說,五妹妹因為前幾日的事情所以懷恨在心,也要讓世人都知道你跟璟王有多麼的濃情蜜意?」
「你胡說!」
她震怒。
「巧言令色強行詭辯!這件事情與我而言有什麼好處!」
「那就不知道了。」
冷千羽就喜歡看她氣急敗壞的樣子。
冷婉月咬牙切齒。
一旁的冷巍然突然起身呵斥起來。
「好了好了!你們有完沒完了!!咱們今日是來商議,不是比誰的聲音大。若是無事我先走了!」
說完,冷巍然拂袖而去。
長子離去。
冷元凌也跟著伸了個懶腰起身告辭。
冷千羽見狀自然不願意和冷婉月再做多計較。
現在她心裡記掛的並不是冷婉月,而是精神狀態堪憂的冷巍然。
告別冷止禮,冷千羽追上冷巍然。
平日裡最是器宇軒昂的冷巍然,湊近了才看清,他眼下的烏青已經十分嚴重。
「大哥!這些時日休息的不好?怎麼瞧著你好像體虛不少。」
聽到冷千羽的關懷,冷巍然淡淡一笑。
「讓你見笑了,不過是這幾日看書看的辛苦了一些罷了,無礙,無礙。」
嘴上說著無礙,話音還沒落下便猛烈咳嗽起來。
冷巍然本想避開冷千羽,沒想到卻咳出了一口鮮血來。
從前在死亡谷見到可怕的事情數不勝數。
這樣的小場面自然震撼不到她。
可身後的晴煙卻嚇了一跳,緊忙將身上的帕子摘下來為冷巍然擦拭。
幾個人去了一旁的廊下,讓冷巍然靠在柱子上休息。
冷千羽將手指按在他的脈搏上,靜聽片刻。
脈象燥熱,內氣虛耗。
完全是中毒的跡象。
怪不得面部蒼白眼底烏青。
「晴煙,帶公子回房。」
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冷巍然被晴煙強行帶回了院子。
冷千羽立刻為他施針。
針尖在虎口上刺了幾下,黑色的鮮血立刻從皮肉里滲出。
隨後那鮮血便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停地往下掉。
「我用銀針給你放了血,這幾日你房中送來的東西都留下一份給我驗過了再說。」
冷巍然搖頭。
「折騰這麼多做什麼,生與死有什麼難的。」
「這叫什麼話,你這明顯是中毒的跡象,難道你不想知道是誰下的毒?」
換成一般人,知道自己的飲食裡面被人動手腳,早就暴跳如雷了。
偏偏冷巍然這個書呆子能如此豁達。
幸運的是他中毒未深,只需要通過湯藥排毒便是。
所以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
冷巍然唉聲嘆氣,雙目空洞。
一副人間無可留戀的模樣。
把晴煙支出去煎藥,冷千羽詢問著冷巍然。
「瞧你心情不好,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壓在心上?」
冷巍然搖頭。
冷千羽道。
「倘若有事,還是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你我是兄妹,有什麼事情不能一吐為快呢?」
冷巍然蒼白地笑了笑。
「我這一條賤命,還有什麼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嗎?只怕是一場笑話吧。」
這世上有兩種人最是可憐。
那便是客死他鄉和錯失金榜。
最是讓讀書人難以接受的便是內心的堅毅。
冷巍然能有今日,倒也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