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守夜
2024-06-10 14:22:24
作者: 玉葫蘆
付流藜從醫館一路走著過來的,這會兒只想洗澡,再吃個熱乎的晚飯。
寒冷季節,沐浴次數不如夏天勤勉,趁著雨水飄濕好好泡個熱水澡,通體舒暢。
恰好,收拾妥當之後,就是飯點。
季紅青不太會梳頭髮,手藝沒有尹青好,晏魁看不過眼,自己接手了。
「我來。」
他手持桃木梳,掬起付流藜烏黑的髮絲,從頭順到尾,而後笨手笨腳的,開始盤發。
付流藜盯著銅鏡里的晏魁,不領情道:「你還是住手吧……」
不如她自己來。
晏魁不肯退去,笑道:「不許動,早點梳好下去用飯了,方才不是叫餓麼?」
付流藜摸摸肚子:「中午為了趕路,匆匆忙忙吃的乾糧,大家都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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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晏魁盤發失敗,再來一次,「我問過店小二,今日恰好有人宰牛,廚房做了醬牛肉,先到先得。」
「什麼?那還不趕快去!」付流藜想回頭,一時間忘了自己頭髮還在別人手中。
腦袋一扭,頭皮發麻!「嘶……」
「急什麼呢,」晏魁連忙按住她:「扯疼了吧?」
付流藜抱頭:「你太慢了,我自己來,我要吃牛肉!」
大洛皇帝注重農耕,黃牛是農戶的頂樑柱,宰殺牛需要批准方可成行。
也有專門養來吃的牛,不參與農耕,只是因為僧多粥少,牛的成長期太長,壓根不夠吃。
以至於雞鴨豬羊常見,牛肉是否常見則視地方而定。
在京城,自然不愁沒有牛肉吃,但京城之外,有的供應多有的供應少,並不均勻。
付流藜一個月沒吃牛肉了,現在一想起來就口水泛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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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裝點整齊,去到一樓大堂準備吃飯,下樓梯的時候,就聽見有食客在哀嚎。
「不是說宰牛了麼?我趕過來的功夫,這就賣完了?」那人一臉不可置信:「你們是這輩子沒吃過牛麼!」
要不要這麼迅速?!
店小二一再的彎腰道歉:「對不住,客官來晚了,實在是年底商隊較多……」
跟隨商隊的漢子,哪個不是愛葷不愛素,逮著牛肉下酒一人能吃兩三斤!
付流藜倏地回頭看晏魁:「……牛肉賣完了。」
晏魁伸出同情之手,輕點她眉間:「看來你沒有口福,只能吃羊肉了。」
付流藜失落,她也不是多愛吃牛肉,只是被吊起胃口,而後又墜落在地!
到了大堂,發現封河早已占好兩張桌子,並且——桌上一大盆醬牛肉!
付流藜這才知道,自己被晏魁給牽著鼻子走。
「唬我很好玩麼?」她瞪他一眼。
晏魁笑而不語。
幾人坐下吃飯,周澤方已經趕來會合了,這會兒留下琴玉在房間裡照顧入睡的付流螢。
付流藜問道:「流螢狀況如何?今晚還能醒過來進食麼?」
「過一個時辰還得喝藥,會叫醒她餵粥的。」周澤方一臉不虞:「就怕喝了吐出來。」
他隱隱有些不耐煩,確實尋醫熬藥餵食,皆是瑣碎。
雖說有奶娘和丫鬟跟著,他作為丈夫,難免要參與其中。
付流藜只想唏噓——男人的憐惜之情,退得可真快。
「大夫怎麼說的?今晚能退燒吧?」她追問一句。
「應該可以,」周澤方道:「我留下了客棧名字,明早他便過來。」
「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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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畢,付流藜上樓,回屋之前先去看看付流螢。
本就瘦弱的小臉蛋略有點蒼白,下巴都尖了,瞧著實在可憐。
人只有在面對病痛的時候,才會察覺自己的財富所在。
健康,好手好腳,就是最好的財富。
付流藜嘆了口氣,道:「流螢高燒未退,身邊不可缺人。琴玉去用飯,然後睡一覺,我替你們守兩個時辰,再換陳奶娘過來。」
白天趕路,只靠她二人守夜,怕是熬得辛苦。
不若三人分攤一下。
「大姑娘……」陳奶娘欲言又止。
琴玉倒是乾脆:「多謝大姑娘!」
因著付流螢生病,自己睡一個屋子,周澤方住在她隔壁,付流藜在這裡沒什麼不便的。
她讓晏魁去把她的閒書拿來,坐矮榻上翻看飲茶,兩個時辰還算好打發。
左右明天不必趕路,今晚夜深了再睡,不算辛苦。
付流藜時不時去探付流螢的額頭,擰了帕子給她人工降溫。
垂眸凝視與自己極為相似的臉蛋,她不禁惋惜。
「你若一直這樣乖乖的多好。」
她們是雙生子,本該是世上最最親密的才對。
可惜愣是弄得心有芥蒂,彼此不融洽。
付流藜絕不認為原因在她,當然是流螢的不對。
妹妹弱,妹妹可憐,可這不是姐姐害得呀!
付流藜一會兒翻書,一會兒喝茶,擰帕子的時候要嘀咕兩句。
不知不覺,夜漸漸深了。
陳奶娘提前半個時辰就來了,再三感謝付流藜,勸她回去休息。
「大姑娘自己尚且身子受損,還這樣惦記妹妹呢?」
「不妨事。」付流藜擺擺手站起來。
見她已經來了,這裡實在不需要兩個人守著,於是從善如流的離開。
周澤方果然沒來參與守夜,他的耐心告罄,幾乎流於表面。
不過顧及到付流藜和晏魁在,所以暫時按捺住。
付流藜懶得管別人夫妻間的事,也沒想過替妹妹出頭——父親母親自會做這一切,何須她來。
況且自古只有妻子不離不棄照顧丈夫病榻的道理,反過來,丈夫伺候妻子疾病,那是鮮有的佳話。
周澤方無心成就佳話,旁人還能強按頭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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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流藜回到房間,入目便是晏魁挑燈夜讀的景象。
男子容顏清俊,燈燭之下,五官更顯立體,付流藜的目光定住,從他那眉眼掠過,到鼻尖,到薄唇。
「如果你有個女兒,應該也挺漂亮的。」她忽然來了一句。
晏魁早聽見開門聲了,頭也沒抬道:「長姐懂事早,還是先要兒子吧,小女兒留在後面。」
「想得倒美,還兒女雙全?」盡照著他的心意來?他是送子觀音麼?
付流藜伸了個懶腰,「你看什麼,這樣入迷?」
這回晏魁捨得抬眼看她了,笑眯眯的:「你這閒書,還真是什麼都敢寫。」
「?」什麼意思?
付流藜好奇的探過去一瞧,滿眼的捻揉搖晃咿咿呀呀……
她一驚:「怎麼會……我不知道,我還沒看呢!」
晏魁丟開書本,摟住她:「無妨,現在知道也不晚。」
付流藜以手抵抗:「今天不行,這都什麼時辰了……」
「對,已經這個時辰了,所以你認為我做什麼等你這麼晚?」他淺笑。
「……」她竟不知該如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