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衝突

2024-06-10 14:22:10 作者: 玉葫蘆

  皇家子嗣繁多,能被皇帝重視疼愛的才敢這樣貿貿然得罪臣子女眷。

  顯然,青衿公主得寵並非謠傳,她這輩子一直任性隨心。

  即使是千嬌萬貴的金枝玉葉,和離一事鬧得沸沸揚揚,對女子而言也是損傷。

  青衿公主卻無所顧忌,因為——依然有大把的青年才俊任她挑選。

  天之嬌女,並非說說而已。

  付流藜深知自己沒有跟公主皇后抗衡的底氣,如同蜉蝣撼樹,除了乖乖被刁難還能怎樣?

  偏偏她是個直脾氣——她不怕得罪人,本就沒想過討好誰,哪能這樣欺負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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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娘娘一國之母,這等氣量不顯得掉份麼!

  還是說她像螻蟻般卑微,就能隨意對待?

  付流藜實在太失望了,她就勢往旁邊一倒,低咳一聲:「臣婦失禮。娘娘與公主闊別重逢相談甚歡,竟忘了叫起身,也是臣婦沒用,這麼點時間都跪不住。」

  付流藜自小看多了惺惺作態,這會兒換成自己倒也手到拈來。

  她蹙起秀眉,細細述說去歲寒冬墜湖敗了身子,實在撐不住了。

  皇后和青衿公主的笑談被打斷,頓時收斂了笑意。

  她們在這深宮之中浸淫多年,豈會看不出付流藜有故意做戲的成分。

  什麼闊別重逢相談甚歡?這是在諷刺她們麼?

  雙方頗有些微妙的撕破偽裝的意味。

  皇后要給下馬威替公主出氣,付流藜不給面子配合,這就裝上了。

  「好大的膽子!」青衿公主冷笑:「誰准許你開口說話了?」

  「還不快把將軍夫人扶起來?」皇后斜一眼身邊宮女:「本宮一時忘了,你們都是啞巴麼?」

  宮女立即撲通跪下了:「娘娘息怒,奴婢正要開口提醒,哪知將軍夫人這樣體弱……」

  皇后揮揮手把人拉出去,低頭看向已經坐好的付流藜,道:「也是本宮疏忽,還未問過夫人是何病症?怎就要外出尋醫,難不成京中無醫?」

  付流藜一低頭:「腌臢病不敢污了皇后耳目。」

  「大家都是女子,有什麼不可說的,」皇后笑了笑:「說來聽聽。」

  付流藜低眉順目的,挑不出半點差錯:「無非就是氣虛體寒、月事疼痛……身為女子,當真不易。」

  「世間女子皆如此,也沒聽誰嘆不易。」青衿公主揚眉,繼而輕嗤:「差點忘了,你跟男子一樣拋頭露面,當然覺得女子不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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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聞言詫異:「什麼拋頭露面?竟有這等事?」

  青衿公主笑著瞥付流藜一眼,「母后有所不知,她出身商賈,自幼在外討生活,方才有所感嘆。」

  「怎就讓姑娘家出去討生活?莫不是家中沒有男丁?」皇后不解。

  付流藜淡淡接話道:「回娘娘的話,臣婦家裡有男丁。」

  「既不缺人,便是自甘墮落了。」青衿公主嗤笑。

  偌大鳳殿之上,隱隱傳來好些宮人忍笑的聲音。

  付流藜也笑了:「公主高高在上,怕是不知民間疾苦。」

  「民間疾苦?你又知道什麼!」青衿公主瞪了過來。

  「您問『何不食肉糜』,須知未必個個都能吃得起。」

  「夫人慎言。」皇后臉色冷了下來:「如今大洛繁榮昌盛,誰人食不起肉糜?何來民間疾苦?」

  付流藜笑了笑:「大洛繁榮昌盛不假,那麼每個姑娘都能活得像公主一樣麼?」

  青衿公主終於忍不住,一拍桌子站起來:「你是什麼東西,也配跟本殿下比較?!」

  「自然是不配的,」付流藜也站起身,恭敬道:「臣婦以為,眾生百態,各有各的活法,以什麼來評判自甘墮落呢?」

  她出身商戶,這是怎麼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她自幼的成長環境,比起官家女眷,不知寬鬆多少,落在她們眼中大抵就是『沒規矩沒教養』。

  但教養是什麼呢,不同階層的人,自有不同的教養。

  農戶會教導閨女孝順恭親、潔身自好、勤勞簡樸,她們不可能白白淨淨養在深閨,也不會任何琴棋書畫,這是屬於她們的教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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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身旁的老嬤嬤適時插話:「將軍夫人還沒吃酒,就大言不慚耍起酒瘋來了,也不瞧瞧這是什麼地方,容得你立著說教?」

  皇后捧著熱茶,緩聲道:「本宮知道,夫人出身低微,又是初次入宮,許多規矩尚不了解,誰願意指導一二?」

  老嬤嬤站出來兩步:「老奴願為皇后娘娘解憂。」

  皇后抬手輕揮:「嬤嬤分量重,又不苟言笑,本宮怕她擔不起。」

  她把目光投向側邊站著的另外幾個宮女,似乎真正躊躇人選。

  付流藜看著青衿公主得意的神色,氣笑了:「臣婦不解,何為規矩。」

  「劉公公,就你吧,」皇后吹了吹手中熱茶:「告訴她,什麼是規矩。」

  那個眉眼細長的老太監,笑呵呵彎腰應承:「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問話,臣婦無有不答,卻不知怎的得罪娘娘?要叫公公來教訓我?」付流藜嘆了口氣,重新跪下:「臣婦再不敢起身了。」

  她在堵,自己頭次入宮,就在鳳殿耽誤許久,晏魁肯定會來找她的。

  至於公然得罪皇后與公主有何後果,不在付流藜的顧慮之內。

  明顯青衿公主來者不善,即使她什麼都不做,半句不反駁,又能落得什麼好?

  規矩,不過是上位者的一句話罷了。

  「將軍夫人喲,」劉公公來到付流藜面前,皮笑肉不笑的:「您這樣跪著老奴不合適,請起來吧。」

  說著他伸出手來扶她,大拇指長長的指甲掐入付流藜手臂之中。

  「啊!」付流藜放聲尖叫。

  鳳殿伺候的人都是皇后心腹,這等不妥當的舉動,根本不會傳出去半點風聲。

  但付流藜還是故意誇大了叫嚷,希望能來個人聽見。

  陪同付流藜入宮的嬤嬤正進退兩難,她萬萬沒想到自己今日做回領路人,竟這般兇險。

  眼瞧著皇后娘娘要出手教訓人,可她只是外放出宮的昔日宮女,哪敢開口以下犯上。

  付流藜被掐得吃痛,她也是頭次見識宮內這種處置人的手段,都已經動手了,面上還帶著笑,語氣和煦客氣,簡直沒有比他們更虛偽之人!

  她索性反手掐了回去,捏著劉公公的手臂,咬牙笑道:「公公乃皇后娘娘眼前紅人,臣婦哪當得起。」

  瞧瞧這後宮,多噁心人吶。

  「母后!你看她!」青衿公主看不過眼,拎起裙擺走了過來。

  「站住。」皇后喊住她。

  「母后,讓人掌嘴就得了!」青衿公主見付流藜不順服的模樣就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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