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家書與夢

2024-06-10 14:21:19 作者: 玉葫蘆

  付流藜不能隨心所欲,不由心生鬱悶。

  太多眼睛盯著共濟書齋,它已經不是單純的書肆,成為抒發才華的平台。

  這不是壞事,但影響力越來越大,靠一個付流藜恐怕掌控不住。

  不知是不是巧合,千里之外的晏魁正好在這時節寄回來一封家書,短短兩張信紙,問候家中母親妻子,還提到了共濟書齋。

  晏母激動得兩手顫抖、淚眼漣漣:「長戈說他很好呢,平平安安……」

  付流藜扶住她,笑道:「咱們大洛國力強大,何懼之有,娘親不必太過憂心。」

  晏母抹抹眼角,輕嘆一聲:「我雖是婦道人家,卻也知道一點事,當今聖上主和,實在不夠強硬……」

  北格拖著不肯納貢,那時候就該做好準備了,而不是被強占城池之後再來應對。

  晏母沒見過戰場,但十年前的戰事,鄰里就有戰場退下來的,多少聽說過。

  那被破了城門的地方,外賊入侵燒殺搶掠,百姓惶恐不安,性命難保。

  

  「兵慫慫一個,將慫慫一窩,就怕養出一群軟蛋,害了我兒!」

  「娘親?」付流藜完全不知,晏母竟有此憂慮。

  晏母卻是多活些年歲,親身接觸過士兵,才有所了解。

  她收了眼淚,道:「我怕將士不中用,又擔心他們不服從,這類事情不是沒有,少不得要殺幾個見血,才能立威。」

  付流藜想了想,「娘親是十年前聽的故事,與現下情況有所不同。」

  十年前,魏武大將軍尚未站出來扛大旗,那會兒大洛吃了不少敗仗,自然軍心散亂。

  這軍心一散,底下人就亂糟糟不受控制,鬧出什麼荒唐都有可能,逃兵可是會傳染的。

  而今的北地卻不相同,魏武大將軍沒有駐守,但他帶過的兵在那裡。

  即使十年過去,許多人退伍,補進新兵,也不會潰爛那麼快。

  付流藜明白,晏母這是關心則亂,把自己當年聽到的邊境慘烈狀況安在晏魁身上。

  她一直隱瞞不提,這會兒看見家屬才說出來,哭一場便慢慢冷靜了,心裡逐漸平和。

  「我也知自己思慮太過,不敢告訴你招眼淚,」晏母撫平信紙:「長戈命苦,生在這樣的家裡,但他運道好,凡事都能逢凶化吉。」

  「不還有娘親日日求著菩薩保佑麼。」付流藜附和道。

  「菩薩保佑也抵不過至親關懷,幸而上蒼把你安排過來了。」晏母拉住付流藜的手,「只是他嘴笨,不多說幾句好聽的,白白讓書齋占了半張信紙。」

  晏母既是無奈又是不解,戰時對軍營的書信往來檢查特別嚴格,防止細作傳遞軍機,難得有寫家書的機會。

  這麼金貴的兩張紙,哪還有地方講別的。

  *******

  晏魁在信里給付流藜道歉。

  說是過年那會兒,初到北地凍倒不少士兵,他賒帳購入一批木炭,花費數千兩,債主感念他愛兵如子,不要他還銀子,用一個小書齋抵債即可。

  晏魁聲稱自己沒有經過付流藜同意就代為答應,回來後定然賠罪,再賠她幾個書肆都沒問題。

  付流藜眉頭微動,共濟書齋沒多少盈利,當初開設此店也投入不多。

  哪裡用得上幾千兩。

  那債主是知道書齋存在才開口要的?晏魁也是奇怪,毫不猶豫就給了?

  這事不對勁,付流藜當即讓尹青去信紙上的地址看看。

  沒說債主姓甚名誰,只說人在那兒。

  尹青領命而去,仔細詢問一番,回來說是個普通小宅院,主人姓林。

  「大人就這樣把書肆給出去了,姑娘捨得麼?」

  尹青知道,這個店雖然不賺錢,但付流藜花費不少精力心血進去。

  「我感覺沒那麼簡單……」付流藜皺眉沉吟。

  大軍開拔,朝廷定然要給足夠的軍餉,武器糧草棉衣木炭,都是必需品,何至於要晏魁自掏腰包了?

  大洛安定了十年,不說多麼富強繁榮,好歹是不窮的。

  不過晏魁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為了收攏手底下的人心,或者有其它不方便透露的原因。

  付流藜想了一下午,也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

  當晚,倒是因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明月高懸,晏魁突然回來了,身披銀白色盔甲,在月光下閃著光芒。

  付流藜一愣,問他為何回來了。

  他說:「虧欠了夫人,滿心不安。」

  「你欠了我什麼?」付流藜心裡嘀咕,他欠她一句道歉。

  晏魁卻輕嘆一聲,舉步朝她走來:「害得夫人沒了書齋,我總得補償於你。」

  他溫熱的手掌貼上她臉頰,嗓音微微低啞:「肉償可好?」

  「啊?」

  付流藜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推倒,往後一栽,身下是柔軟的床鋪,場景變幻,這是他們的寢室。

  「我日日念著夫人夜不能寐……」晏魁抿著她唇角低語。

  付流藜幾乎沉淪,幸好保持了冷靜,瞪著他問道:「徐夢柳呢?」

  「誰?」晏魁恍若不識,「她是何人?」

  付流藜還要再問,晏魁卻不想聽,壓著人硬是把自己肉償給她。

  夢裡混亂不堪,重演了他們曾經在這榻上的抵足糾纏。

  付流藜渾身顫慄,輕喘著醒過來,睜開眼一腦門的薄汗。

  「……」

  她這是……做了什麼鬼夢?

  付流藜撐著坐起來,面頰尤帶熱意,夢裡的躁動尚未褪去。

  她不禁一手扶額,萬分難以置信自己竟然做春、夢!

  即使沒有人看到,也不會有人窺見她的夢境,付流藜依然羞恥得抬不起頭。

  連帶著有些惱怒,晏魁欠了她銀子,誰說要肉償了?她絕不會這樣想!

  況且,床笫之間的事情,向來是他熱衷於此,她才沒有多喜歡!

  可惡!

  付流藜越想越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想男人了。

  難怪都說夢是反的,由此推論,晏魁那傢伙一點不思念她,甚至沒想賠償打算賴帳?

  而她自己,肯定是不樂意那檔子事,所以做了這個反夢。

  沒錯,毫無疑問是反夢。

  付流藜躺回床上,反覆輾轉,好不容易才開解完畢。當即決定,等晏魁回來,定要他荷包大出血。

  付流藜不怕他賴帳,那五千兩銀子還在她手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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