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陪同

2024-06-10 14:20:42 作者: 玉葫蘆

  「流藜既然身子不爽利,不該這麼拗著的,否則遠方的晏大人豈不牽腸掛肚?」

  江楚衣依舊認為應該叫付伯父送她去及時問醫。

  「牽腸掛肚?」付流藜嘴角輕扯,悄悄泄出一絲自嘲。

  晏魁要放她改嫁的事,她連尹青都沒告訴,對著江楚衣,更不知如何開口。

  

  「你在家憂心他身處軍營,晏大人何嘗不掛懷你病中未愈呢!」

  「他在軍營有什麼好憂心的?」付流藜面無表情看向她:「有道是禍害遺千年,我還真不信區區一場戰事要了晏大人的命。」

  「?」

  江楚衣一愣,繼而揮揮手:「瞎說什麼不吉利的話,你對自己夫君也嘴下不留情。」

  付流藜半斂下眼眸:「我說的是實話。」

  晏魁聰明,又武藝高強,想來是能夠在戰場上全身而退。

  與其擔憂他,不如先操心一下自己後半生的日子。

  江楚衣見狀一笑:「流藜是我見過最鎮定冷靜的軍眷了。」

  有的軍眷,放心不下丈夫,也不能忍受兩地分離之苦,索性包袱款款綴在大軍後面。

  一路跟著到邊城,租戶為家,一直到戰事結束跟著搬回來。

  這類敢為的婆娘不少,但都是上無公婆需要孝敬,才能走得瀟灑利落。

  「你若想說我無情,直言便是。」付流藜渾不在意。

  「不是無情,而叫嘴硬。」江楚衣抬眼看她。

  付流藜懶得跟她做口舌爭執,問她想吃什麼,正好冬筍還有一些。

  她自己不能吃,便招待江楚衣吃了,寒涼之物晏母也不宜貪嘴。

  *******

  下午,付流藜摸了個共濟書齋的木牌出來,交給江楚衣。

  「三公子在讀書,看看這個能否用上,莫要嫌棄它寒酸才好。」

  畢竟郡王府是權勢富貴家庭,興許藏書過萬,哪裡稀罕一個小小書齋。

  江楚衣笑嘻嘻的接過:「怎麼會嫌棄,你不給我我都要厚臉皮索取了。」

  她收下木牌子,隨後問起付流藜管理商鋪的手段。

  齊昌明是有幾個鋪子的,如今轉交在她手裡,不過盈利平平,夫妻二人手頭並不寬裕。

  他難免要跟同窗喝茶吃飯,少許應酬,逢年過節給師長禮物,也不能太寒酸。

  江楚衣道:「我父親總說女子嫻靜,不可太過鑽營四方銅孔,說那是男兒該有的作為。」

  「卻不知男子在外行走,亦有自己的難處,我身處後宅,除了對帳本別無所能麼?豈不跟帳房先生一樣!」

  付流藜聞言,摸摸下巴:「你父親所言有幾分道理,卻不全對。」

  那些官家太太,都是要管家管鋪子的,如何管,講究一個分寸。

  她們當然可以花費心裡把商鋪弄得更好,畢竟支撐著一家子嚼用。

  若是一心撲上前折騰,外人言論當然不好聽,大家自命清高,瞧不起滿身銅臭的人。

  「要不怎麼說女子艱難呢,既要你有手段,又要你會藏拙,」付流藜輕哼一聲:「想要花不完的銀子,還不許你過分鑽營,累及名聲。」

  全是當了表子立牌坊的不要臉行徑。

  付流藜是商女,不在乎這個。

  晏魁並不多大的官,再者他自己名聲也沒好聽到哪去,坊間都說晏大人善於投機取巧。

  然江楚衣不同,很多事情她必須謹慎為之,便是齊昌明不介意,背後還有郡王妃盯著呢。

  樂悠悠閒聊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付流藜給江楚衣支了幾招,齊昌明便乘坐馬車來接妻子回府了。

  江楚衣萬分捨不得:「我出門不易,你也別輕易來拜訪我,偶爾書信聯繫就是。」

  她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

  身後晏母看得好笑,「都在京城待著,怎就生離死別一般。」

  付流藜回身去攙扶她:「娘親不知,三公子出門都要跟主母報備,徵得同意方能出府。」

  遑論江楚衣這個兒媳婦了,嫁做人婦,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晏母扭頭瞥她一眼:「現在是感念我的好了?」

  「那是自然,」付流藜淺笑道:「再沒有比娘親更開明的婆婆了。」

  「我原是村姑,可學不來他們那一套。」

  「什麼村姑?娘親的父親是私塾先生,也算書香門第了。」

  晏母被付流藜給逗笑了:「他一個老秀才,天降美名,怕不是樂開花。」

  兩人回到廳堂坐著,廚房顧嫂呈了燉好的燕窩上來。

  晏母道:「我與郡王府的恩怨,當年早就鬧過了,郡主也已外嫁脫離了王府。長戈出門在外,娘不能攔著你交友。」

  她這話的意思是,不會因此記恨那一大幫人。

  付流藜理解,不過還是道:「我們放下仇怨,不代表人家這麼想,離遠著點互不招惹最好。」

  「是這個理。」晏母不無欣慰,流藜是個有分寸的孩子。

  說起遠方的晏魁,晏母忍不住念叨起來。

  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過年的,有沒有休息,又想著北地冰封萬里,是怎樣一個寒冷。

  「娘親多慮了,」付流藜的眼睛落在紅木椅上:「他小小年紀獨自拼搏,最會照顧自己了,又有瞿大哥坐鎮三軍。」

  雖然沒有刻意打聽,但付流藜隱隱聽過,此番五皇子前去監軍,許是皇帝有心安排他歷練,好名正言順立太子之位。

  若這事靠譜,那晏魁和瞿沉驪、度柏侯世子便是天大的造化。

  皇帝讓他們與未來儲君共事,這本身就是一種賞識,有能力的會被五皇子記在心裡,沒能力的好歹也混個熟稔。

  「沙場上局勢向來瞬變,什麼危險都可能發生。」

  晏母還是不放心,說上元節要去清泉寺吃齋上香。

  付流藜聽得頭疼,清泉寺香火旺盛,每逢初一十五,善男信女眾多,何況是元宵這樣的日子。

  她不好勸住晏母,只得陪她去湊那個熱鬧。

  為此,得打發奴僕提前去寺里安排一下,不然是沒有廂房可以落腳的。

  雲貴京城,就是人多。

  晏母尋思在家中無聊,又真心替兒祈福,打算素齋七日。

  這還沒完,她拉住付流藜:「孩子雖未成形,與我們晏家無緣,但到底來世上走一遭,替他燃一盞長明燈罷。」

  付流藜一怔,心頭澀然。

  卻還是有人記得她那沒什麼存在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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