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細聊

  江楚衣提了有付流藜這麼個朋友，嫁到晏家去了，問齊昌明有沒有妨礙。

  他絲毫不在意，說自己不好結交，可無關女眷。

  原本江楚衣也沒有央求他讓自己出府來會友，可是聽說晏魁被聖上點名出征。

  隨後又得知付流藜小產，這個節骨眼，她哪裡還坐得住。

  於是問了齊昌明同意，他親自把人送來，下午再接回家去。

  

  不可謂不開明，非常講道理的一個人。

  付流藜聽完，稍稍放心，又問道：「如此可會叫三公子難做？」

  江楚衣頓了頓，低聲道：「我也不瞞你，實則他在府中，日子並沒有多好過。」

  延暉郡王府，瞧著是個光鮮的高大上門楣，其實裡面好不到哪去。

  郡王妃是個霸道善妒之人，卻又極愛臉面。

  礙著外人言，她不敢明目張胆阻止郡王爺納妾，這才有庶子庶女出生。

  「庶出的生母，大部分被尋個由頭打發了，留下的兩個姨娘，也是住在偏院，想見自己孩子一面都難。」

  「這……也是挺可憐的。」付流藜大開眼界。

  她知道，姨娘是沒有資格撫育孩子的，除非特別受寵，得到主母同意。

  顯然郡王府不是這麼個情況，那些姨娘在府中，與孩子分隔不得見。

  江楚衣道：「三郎他生母早亡，是由院裡奶娘和嬤嬤養大的……」

  這個更可憐，沒有生母，養母也沒。

  全賴郡王妃發話，叫奶娘婆子一干奴僕，把孩子帶大。

  幸好齊昌明是男子，七歲之後啟蒙上學堂，郡王爺再怎麼把他扔著，偶爾也得管一管。

  即使不管，男兒偶爾外出見識，眼界總不會像姑娘家那麼窄。

  這麼一路磕磕絆絆長大，透明人似的，倒也安然無虞。

  「我想說，三郎與他大姐兄長不一樣，也難以比擬……」江楚衣瞥付流藜一眼：「熙露郡主被郡王妃寵壞了，做得事情賴不到他頭上去。」

  「自然是不相干的，」付流藜笑道：「難不成我還會為此遷怒麼？」

  做姐姐的搶人丈夫，因此記恨在弟弟身上？

  何況這種事情一巴掌拍不響，高衍其也不是個東西。

  總的來說，事情早已過去，如今息事寧人，沒必要再挑起爭端。

  付流藜安撫江楚衣：「你不必多心，我們不會扯著這事兒不放的。」

  「如此才好，」江楚衣鬆口氣，道：「為了他們而妨礙我們，實在不值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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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流藜點點頭，問她：「既然三公子在王府不好過，往後有何打算？」

  家中長輩還在，萬不能分家的，郡王府那樣要臉面的門第，更是不會。

  沒得繼承爵位的幼弟，只能寄居在兄長之下過活，若有個正當職務便沒什麼，就怕……

  一想到以後那麼長的日子，郡王妃不當家了還有世子妃呢，怎麼也輪不到江楚衣，付流藜真替她擔憂。

  「這也是我憂心的，」江楚衣長嘆一聲：「高門大戶，有了富貴，沒了自在，若真的兄友弟恭，仰仗兄長過一輩子也無不可。」

  付流藜沒接話，很顯然郡王府內並不是兄友弟恭的局面。

  庶子一家在裡面，多半是寄人籬下的謹慎過法……

  「三郎是個有抱負之人，」江楚衣兩手捧起溫熱的茶杯，道：「他苦讀了幾年書。」

  「是……想參與科考？」付流藜一挑眉。

  江楚衣抿一口茶水，「是。」

  她承認了，卻眉頭不展。

  實在是科考一途太難了，各地學府幾千人幾萬人地篩選，再全部集中到京城來統一考試，從中挑那些拔尖的士子。

  一旦榜上有名，那真叫『人上人』。

  付流藜不好潑她冷水，笑道：「有抱負有擔當便好，楚衣嫁此夫婿，可見是段好姻緣。」

  「倒是比我過門之前設想的好一些。」江楚衣還記得自己當初嚇成什麼樣呢。

  「日子是人過出來的，你二人都是講道理的，自然和和睦睦，攜手共進。」

  江楚衣道：「讀書我幫不了他，只希望他能取到一點功名，到時候求了王爺恩典，外放去做個小官也不錯。」

  到時他們就有正當名目脫離郡王府了，去外地建立自己的小家。

  付流藜認真想了想，確實這個法子對庶子而言是最好的。

  她舉起茶杯：「我以茶代酒，預祝楚衣得償所願。」

  江楚衣笑眯眯的，跟她幹了，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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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特意來探望你，機會難得，怎麼一個勁說我了？」

  江楚衣放下茶杯，打量付流藜道：「你的氣色大不如前了。」

  「我是因為浸泡冰水才小產的，」付流藜揉揉額際：「發了一夜高燒，之後便畏寒頭疼。」

  「竟那樣兇險！」江楚衣秀眉微蹙：「定要好好養著，以免落下病根。」

  付流藜笑了笑：「自己的身體當然要愛惜，現今是我嫂子懷孕，等她生產過後，我讓兄長陪我去求醫。」

  她覺得必須再去一趟龍湖村，找羊大夫給她開藥。

  自幼看著付流螢病懨懨的模樣，付流藜絕不希望變成那等柔弱之輩。

  「晏大人不在，只能叫你兄長護你一程了。」江楚衣覺得這時節太不趕巧。

  偏偏在小產時把家裡男丁抽去北地打戰，連個可依靠的人都沒有。

  江楚衣聽著付流藜說羊大夫的能耐，多年月事疼痛都給治好了，可見是有真本事。

  她道：「你被這冷水一泡，體寒之症怕不是要復發？」

  或許還更嚴重，手腳冰涼頭疼腦熱的，要一直挨著等到付錦州有空麼？

  「嫂嫂還要幾個月才能臨盆，我等著就是。」付流藜道。

  女子出遠門，必須父兄或者丈夫陪同護送，才不會惹來閒話。

  江楚衣搖搖頭：「你不妨與伯父說說，到底是父女倆，何必倔著呢？」

  付流藜壓根就沒想過問付世鴻，有個體弱的妹妹，已經夠雙親操心的了。

  付流螢經不起車馬勞頓，她求醫都是把大夫請過來，以付家的能耐，請不動什麼名醫。

  倒不是要花重金，凡是有名氣的，多得病患找上門，他們實在分身乏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