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思量

  這段時間，晏母已經給蘇心月尋到了去處，準備除夕前把人送走。

  付流藜身子才好轉，她本不想拿這個去堵她心頭，不過少夫人既然提到了，在人走後晏母便告知給付流藜。

  「娘親想送她去農莊？」

  付流藜問道：「地處何處？」

  晏母長嘆一口氣：「這也是長戈的意思，他命人在外奔走多日，才買下一個農莊，在北麻山，位置隱秘距離京城也不是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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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流藜略一思索：「這樣最好，多安排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看守，以免她逃跑。」

  若是安排蘇心月到寺廟，以她那個性子，恐是要驚擾佛門清淨地。

  「她還敢逃跑？」晏母兩眼一瞪。

  她是真心對蘇心月好，也真心生氣失望。

  付流藜淡淡道：「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逃跑算什麼，說不準會往北地奔逃。」

  「決不可以！」晏母眉頭緊皺，越想越是有這個可能，趕忙叫來劉嬤嬤吩咐一番。

  「娘親要關她一輩子麼？後面有何打算？」付流藜扭頭看她。

  晏母以為她不放心，連忙保證：「我雖不忍殺她，卻不等同於原諒，心月害你吃這麼大苦頭，不會叫她出來的。」

  付流藜垂眸，「我倒是有個主意。」

  「你說。」她好奇相問。

  「既然把人安排到農莊了，咱們也不差多個吃飯的人，」付流藜輕聲道：「不若替她招婿。」

  她思來想去，蘇心月太不穩定了，嫁去做人媳婦多半不會安分。

  晏母心軟，記掛著蘇家的香火，估計也不忍心看蘇心月一輩子這麼孤身過下去。

  「等她生下孩子，娘親接過來親自撫育，蘇家後繼有人，」付流藜抬眼看她：「娘親覺得如何？」

  「這……」晏母滿臉愁苦：「我不是沒想過，就怕她不肯屈於他人，尋短見。」

  「她已存有死志，我們能盯多久，稍有不慎說不準就給她得逞了。」

  「誰說不是呢……」晏母再嘆幾聲，又問道：「若是把她的孩子接來家裡撫養，你可會介意？」

  付流藜搖搖頭：「待孩子長大成人就自立門戶去了，娘親的娘家遭此大難，長姐為母，多替弟弟一家打算也是應該的。」

  何況如今的晏家，又不是養不起一個孩子，前幾年晏家上京城，最難的時候都沒有撇下蘇心月，可見晏母重情。

  一句話叫晏母紅了眼眶，她抹淚道：「我自幼與弟弟感情極好，也不想蘇家絕後，待我百年去了下面，都無顏見他們……」

  付流藜理解，輕拍她肩膀道：「心月有娘親這個姑母，是她幾輩修來的福分。」

  已經做得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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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從付流藜的建議，晏母動作很快，不日便悄悄把蘇心月送走，誰也沒驚動。

  先把人弄過去，年後再物色招婿人選。

  怕蘇心月逃跑或尋死，晏母另買了幾個兇悍的婆子，身邊的劉嬤嬤都給出去了。

  人打發乾淨，整個晏家迎來新春。

  尹青對晏母的做法還算滿意，若是她包庇著蘇心月，還把這樣的惡人留在府中，她肯定要去付家告狀的。

  娘家父母再偏心，也不能坐視付流藜被欺負，何況還有大少爺在，他會幫忙出頭。

  付流藜把尹青按住了，她自己下不了狠心，不能親眼看蘇心月死在面前，除了把人送走，又能怎樣？

  送去山裡農莊，蘇心月可就沒有小姐的派頭了，本就是寄人籬下，如今還闖了大禍。

  下人慣會看碟下菜，又遠在山裡，不會對她客氣。

  等到蘇心月生下孩子，便是鬧著尋短見，估計宴母也不太理會她。

  尹青輕哼一聲：「農莊有吃有喝供著她，總比下大獄強吧。」

  「入獄哪那麼輕巧？」付流藜斜她一眼：「總得有個審查流程，一一攤開記錄在冊，小小晏家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輕易就能把蘇心月搓圓捏扁，何須借力別人。

  尹青眨眨眼：「姑娘是不是擔心連累到大人？那些言官最喜歡捏人話柄了……」

  「不是。」付流藜冷聲否認，道：「我只是懶得走一趟公堂，他與我何干。」

  「……」尹青縮了縮脖子，小聲道：「姑娘還氣著呢？」

  「誰說我生氣了？」付流藜面無表情，「我實話告訴你吧，等他回來，我們就結束了。」

  尹青不解：「什麼叫結束？」

  「他榮辱與否，都跟我沒關係，這不是氣話。」

  「姑娘該不會要跟大人和離吧？！」

  尹青不知道晏魁走的那天說了什麼，把人惹哭了一場。

  隨後付流藜沒告訴她，只是沉默著養病，近兩日褪去消沉，逐漸恢復常態，她以為沒事了呢。

  「姑娘，夫妻間吵架是常有的事兒，」尹青替她倒一盅熱水，勸道：「恰逢沒了孩子，心情難免陰鬱，過段時間就好了。」

  付流藜接過熱水，低頭輕吹：「你不懂。」

  這些天，每到夜間，她一個人想了很多。

  嫁給晏魁大半年，竟然不太習慣獨自睡一張床了，總感覺身邊空蕩蕩的。

  更空的是她的心，人心肉長的，怎麼能不難受。

  好在她付流藜，絕不是軟弱依附之輩，自小就被雙親的偏心磨練出堅強心志，不需要依賴誰。

  晏魁對她本就不是真心實意的，許是貪一時肉/體新鮮，這會兒厭了膩了，多么正常啊……

  既然如此，便好聚好散，與其等來休書一封，不如主動和離，傳出去還好聽一點。

  「姑娘不說我怎麼會懂？」尹青雙手秉持身前：「大人平日待姑娘那麼好，不值當為了一次爭吵和離呀！」

  「多好？他逢場作戲的本事，梨園戲子都自嘆弗如。」

  尹青簡直急死了，「可見姑娘已經想岔了！」

  「你不許再說了，」付流藜沉下臉：「我心中有數。」

  一個能輕易把她給出去的丈夫，好意思說什麼深情。

  晏魁多有能耐啊，只要他想，他可以把任何一個人捧上天。

  付流藜自認沒那麼多心力去跟他玩耍，她只想安生過簡單的日子，戲太多的人不適合她。

  尹青難得吃了付流藜冷臉，抿抿嘴不敢再說，看來這回是真的動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