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良藥苦口
2024-06-10 14:20:19
作者: 玉葫蘆
尹青是一路哭著走回去的,正好在東苑門口遇著阿肆。
馬上要過年了,阿肆前來匯報,進了晏家就聽說小姐病倒一事。
立即過來探望詢問,不曾想是這個局面。
晏魁打橫抱著人快速進去裡屋,阿肆是外男,不宜入內,只能拉住哭成淚人的尹青。
「怎麼回事,你這麼哭可太嚇人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小姐慘遭大禍呢……」阿肆連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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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就是慘遭大禍嗚嗚嗚……」尹青一抹淚水:「姑娘孩子沒了,這大冷天還墜下冰湖,又不聽勸走出院子吹著風……」
尹青越說越心焦,但凡愛惜身子的,就該躲著好好養。
姑娘自己不以為意,姑爺居然也不攔著,方才兩人又鬧過一場,可見宴大人心裡恐怕不是真的疼惜人。
尹青哇的一聲嚎哭起來:「姑娘太命苦了啊!」
原以為是一段上天安排的好姻緣,如今瞧著,是鏡花水月,一碰即碎。
阿肆被尹青驚著了:「竟然發生了這麼大變故?」
尹青抽抽鼻子:「你要是有心,就快些去街上,把最好的醫婆請過來!」
「我這就去!」
阿肆走街串巷多年,也算見多識廣,對於婦人小產的危害,曉得輕重。
這種婦人疾病,自然要醫婆來看,若非京城繁華之地,只怕女醫難尋。
大多數醫婆只懂得淺顯的醫術,能力參差不齊,尹青這才要阿肆多找幾個,以防萬一。
打發阿肆去跑腿,尹青抹把臉,打一盆熱水進裡屋去幫忙。
付流藜失去意識,手腳冰涼,身子發燙。
尹青一探就慌了:「不好,又發熱了!」
再看下半截,落紅增加,頗為不妙。
晏魁的眉頭就沒鬆開過,「我惹著她生氣了。」
「大人這話錯了,」尹青紅腫的眼睛瞥他一下:「姑娘並非生氣,是傷心。」
如今的付流藜,可以說是內外夾擊,鐵人也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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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隨後被請來的醫婆,入內切脈之後都一臉凝重。
說是太傷身了,損及元氣,一定要細心慢養。
大大小小開了好幾個藥方子,晏魁一一做了對比,發現相差無多,想來這就是最佳治療方案了。
從診治到開藥,期間付流藜一直沒醒,就連晏母過來她也是沒知覺的。
晏母眼睛哭得比尹青還腫,核桃一樣掛在臉上。
她為了蘇心月傷心,也掛懷付流藜的身體。
得知晏魁最終沒有殺掉蘇心月,晏母心裡好受了些,不過依舊自責。
「當年你父親的事,教你眼裡揉不得沙子,凶性太過。」她道:「心軟之人沒有好下場,心腸太硬也叫旁人生畏。」
晏魁微一挑眉:「娘親怎知我沒有揉過沙子?」
「這……」晏母苦聲道:「心月害人不假,只她是個可憐的糊塗孩子啊!」
若非糊塗,她第一個不能容忍,畢竟失去的是她期盼已久的孫兒。
晏魁並不認同晏母的話,「為著那點情分,我給她一次機會了。」
晏母抿抿嘴:「即便你不殺她,估計她也要伺機自行了斷……」
她派了劉嬤嬤過去盯著,怕浮兒拉不住蘇心月尋死。
晏母氣惱傷心之餘,還有諸多無奈,好好一個小姑娘,怎就生了副偏執的心思呢?
「娘親有心護她,就把她送走,」晏魁神色極為冷淡,「晏家以後再沒有表姑娘。」
「你不說我也不敢留她,害人害己,」晏母長嘆一聲:「去尋個佛寺,叫她解了妄念才好。」
晏魁稍稍抬眼,道:「你對蘇家早已仁至義盡。」
「我何嘗不知,」晏母搖頭道:「我娘家人死絕了,興許是天命,人力不可違。」
蘇心月在她眼皮子底下養了這麼多年,她知道這孩子對晏魁的情義,卻不知這樣的執著決絕。
晏母因此才感覺自責,認為自己教養無方。
「娘親不必思慮太多,回去早點歇著吧。」晏魁站起身送客。
晏母看一眼垂下的床帳,低聲道:「流藜心善饒心月一命,我們對不住她,往後切記好好補償她。」
「嗯。」晏魁嘴角微斂,隨聲附和。
待到把人請出去了,掩上房門,他才回身看向床鋪。
晏魁掀起一角床簾,凝視付流藜蒼白的小臉,不由心裡生悶。
她瞧著很是介意,惱極了他?
在此之前,晏魁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但看付流藜的反應,他忽然自我懷疑起來。
兩人的初識算不上愉快,而後是他有意為之,才促成這段姻緣。
晏魁不能否認,這個看上去聰慧明艷的姑娘,很得他眼緣。
雖然娶過來之後發現也並沒有多聰明……
可他能容忍這點迷糊耿直,以及她的真性情。
他娶妻自然是為了傳宗接代延續香火,也不願意跟妻子存有嫌隙,否則家不成家。
因此晏魁使了點小手段,這跟他以往做過的事情比起來,實在不值一提,沒成想把人給得罪了。
他錯了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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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流藜是被尹青搖晃著醒來的,她起初是昏迷,之後陷入昏睡。
這會兒被叫醒,是必須喝藥的時辰。
「姑娘,喝完藥再睡吧?」尹青遵循醫囑,完全不敢耽擱,怕她病情惡化。
付流藜整個人混沌不堪,仿佛又陷入昨晚的那種折磨之中。
不過她還是分辨出來,此時把她圈在懷裡給她倚靠的是晏魁。
他一手扶住,一手拿起湯匙,在尹青送來的藥碗裡舀起一勺。
付流藜抿著嘴微微別開臉,躲開了遞來的湯藥。
她再難受,也沒到抬不起手的地步。
伸手端過尹青手裡的藥碗,付流藜自己一飲而盡。
苦澀的藥汁充斥口腔,還帶著一股難聞的異味,讓人幾欲作嘔。
可付流藜忍住了,硬是壓住反胃噁心,抹抹嘴角:「我要睡了……」
尹青知道她平日裡最怕苦味,這會兒一鼓作氣,多半是為了跟晏魁賭氣。
連忙拿了一旁的蜜餞過來:「姑娘含一顆梅糖。」
不料卻被付流藜拒絕:「不用了,我能受住。」
晏魁把湯匙放回空碗當中,小心扶著付流藜躺下,「夫人莫要虧待了自己。」
「良藥苦口,沒那麼嬌氣。」付流藜並不看他,逕自閉上眼睛。
尹青見她不想吃蜜餞,望一眼晏魁,只能把它收起來。
夫妻間偶有磨搓實屬常事,總得晾上幾天,才好敞開心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