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不安
2024-06-10 14:20:14
作者: 玉葫蘆
晏母扭頭朝付流藜道:「你們要怨,理應把我一同怨上,我也是罪有應得!」
「姑母別說了……」床上臉色蒼白的蘇心月,嗓音沙啞:「心月但求一死。」
「你當然會死,」晏魁緩聲道:「即使娘親把流藜喊來,又能改變什麼。」
請記住𝒷𝒶𝓃𝓍𝒾𝒶𝒷𝒶.𝒸ℴ𝓂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晏母一個愣怔:「……你意已決?」
「是。」晏魁抿直雙唇,透著一股無情的意味。
付流藜張了張嘴,她自己猶豫糾結不已,實在不知道要替哪一邊說話了,明明是當事人,此刻如同旁觀者一般。
晏魁發話了:「封河,把老夫人送回西苑去。」
「是。」封河對晏魁的話唯命是從。
不必他去請,晏母自己站起來了,「行啊,你們一個要殺人,一個想尋死,皆有主意,有我何事?!」
她一抹眼角,撇開封河快步朝門外走去,頭也不回。
「老夫人……老夫人!」劉嬤嬤連忙追趕上。
這顯然是傷心惱怒走了的,付流黎對於這劍拔弩張的狀況不願多言,只能看著他們倆不歡而散。
蘇心月從床上爬下來了,她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面,毫無所覺一般,不給付流黎任何眼色,眼中唯有晏魁一人。
她在他面前站定,「哥哥……你殺了我吧。」
「能死在你手中,也是好的,我一點都不後悔,甚至是在慶幸……」蘇心月的大眼睛裡蓄滿淚水。
瘋子……付流黎冷著臉問道:「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麼?」
真是叫人心寒,她心裡除了情郎,其餘一概不值一提麼?!
「我一個將死之人,嫂嫂想聽什麼?」蘇心月呵呵一笑:
「亦或者你有一些話,想叫我帶去黃泉路?只怕我見了那未成形的侄兒也認不出……唔額!」
她的話尾堪堪結束,就被扼住了咽喉,一口氣提不上來,堵在嗓子眼。
晏魁捏著蘇心月脖子,淡淡道:「你廢話太多了。」
「呵……」蘇心月嘴巴微張,兩眼發直。
像是一條失水的魚,親眼看著自己漸漸斷絕生機。
同樣吸一口氣的還有付流黎主僕二人,尹青抓緊了她的手,心都提起來了。
「姑娘,別看了……」
付流黎想別開眼,又忍不住注視晏魁的表情,他對手中捏的人命不為所動,想來沒有任何能叫他動搖的。
也是,對一個早已沾染鮮血的人而言,報仇自然是言出必行的事?晏魁說到做到。
********
幹得好,付流黎很想這麼說,但她沒能夠說出口。
蘇心月是個殺人兇手,她害死了她的孩子,也險些害死她。
想想昨夜的難受煎熬,不全是拜她所賜麼?!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任何人都該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這是蘇心月應得的結果……
付流黎看著蘇心月翻了白眼,心裡頭略過種種,在搞清楚自己的意圖之前,她的手先行動了。
「晏魁。」付流黎細白的手指覆上他手背,示意他鬆懈力道。
晏魁如她所願停手,卻沒有放開蘇心月,問道:「夫人想要阻攔我?」
「我……」付流黎眉頭緊皺,咬咬牙道:「是!」
她無法親眼看著蘇心月在自己面前被殺死。
晏魁不語。
付流黎怕他不同意,直接用手去掰他手掌,「不妨考慮一下娘親所言?」
「你心軟了,倒是叫我不意外。」晏魁道:「天寒地凍,不看便是。」
「可我已經來了,已經看見了,」付流黎搖搖頭:「無法視而不見。」
她見晏魁還不肯鬆手,繼續道:「蘇心月犯下大錯,不如打發到遠處去。找個鎮得住的人嫁了,或者長伴山寺古佛,全憑你高興,何必擔個手刃妹妹的名頭?」
這世間之事,並非『對方企圖殺你你便提刀反殺』那樣簡單。
她死不足惜,晏魁不依不饒,怕是傷了晏母的心,這是蘇家唯一的骨血,老一輩人總是看重香火傳承的。
再者,於付流黎看來,蘇心月心智與常人不同,不能做常理判斷。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即便要她去死,也別死自己眼前來。
「夫人這般替她著想,把死去的孩子置於何地?」晏魁一手甩開蘇心月。
後者得以喘息,整個人卻已經氣若遊絲,軟軟癱倒下去。
尹青忙伸手去探她鼻息,「人還活著。」
付流黎抿抿嘴:「我不過是……諸多顧忌罷了……」
孩子已經沒了,可晏母還在。她看向晏魁:「你就當做體諒娘親吧?」
她隱隱覺得晏魁可怕,蘇心月當了他那麼多年妹妹,竟然能夠眼皮不眨的下死手?
將心比心,他的惻隱之心呢?
「瞧你這神色,似乎對我另有微詞?」晏魁眼神極好,心思剔透,他道:「若是你知曉心月早對你抱有惡意,不知還會不會替她爭辯。」
付流黎聞言微怔,「這話從何說起?」
「從中秋月夜說起,那天並非意外。」晏魁語氣淡然的拋出一句。
付流黎震在原地,尹青睜大雙眼:「那伙可惡的賊人,和蘇姑娘有關?!」
「就是她找來的人。」晏魁回道。
「什麼!」尹青頓時氣得牙痒痒,看地上躺著的蘇心月,恨不能補上一刀。
「她想毀掉姑娘清譽,未免太過歹毒了吧!」
若是婦人失貞慘遭休棄,對付流黎而言,是多大的侮辱?這一輩子都毀了!
付流黎一手扶額:「想不到……她早就魔怔了!」
倏地,她抬起頭來看晏魁:「你何時得知此事,為什麼不告訴我,叫我蒙在鼓裡一無所知。」
晏魁沉默一瞬,忽而一笑,緩聲道:「我惱她害死我兒,細算下來,竟有我的責任……」
他朝付流黎走來,伸手連著斗篷一把緊緊抱住。
付流黎一動不動,再次問道:「為何不告訴我?」
她心裡,在最深處仿佛藏了一面鼓,此時咚咚咚敲擊起來,越來越響,以往覺得不對勁的、不敢細想的,全部冒了頭。
耳畔邊,晏魁選擇了實話:「那會兒我順水推舟。」
「你為什麼要順水推舟,」付流黎揪住他的袍袖:「為了讓我感恩戴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