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付家

  回京沒多久，付家的喜事如期而至。

  付錦州是家裡唯一的男丁，他的婚事上至老夫人、下至付流藜都非常看重。

  提前一天，她就回娘家住下幫忙了。

  大哥的好日子，付流藜身為妹妹，哪能像客人一樣清閒，只帶著禮物來喝喜酒呢？

  

  她過來隨同母親秦氏一起張羅，請帖都發出去了，當天要用的桌椅台布等等物件均已備齊。

  秦氏頭一回娶媳婦，請了兩個喜婆教導規矩，該備下的東西和新婦入門禮數，一應細節末枝都得好生記下，著實分/身乏術。

  付流藜的到來，幫忙解決廚房餐飲部分。

  外邊請來的幾個大廚，有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少不得要找主家問問。

  大婚的菜品較為講究，每道菜皆有吉祥意頭，務必保證每一環都不能出差池，否則不吉利，還會惹得賓客發笑。

  除了菜還有酒水，瑣碎事情太多，即便是有經驗的嬤嬤相幫，付流藜只做個監工都不輕鬆。

  付流螢回娘家總是勤快，這次同樣比付流藜早兩天，不過她是個美人燈，風吹一吹就壞了，實在幫不上什麼。

  為此，付流螢在秦氏跟前沒少自責。

  「流螢太不中用了，在自家還能得父兄體諒，於夫家卻不敢如此厚著臉皮安坐。」

  付流螢眉間緊蹙，滿臉自責。

  她這樣，秦氏更加心疼：「是爹娘沒有給你一個好身子骨，註定要護住你一世的，儘管安心待著，你婆家還敢強求於你麼？」

  付流螢搖頭：「不曾的，只是我自己內心不安……」

  「沒什麼不安的，」秦氏拍著她手背，安慰道：「各人有各命，你顧好自己的身體就夠了。」

  她尋思，自己這個閨女前世必定功德圓滿，這輩子才落得被人伺候的命運，不妨心安理得一些。

  「幸而娘親護我……」付流螢不禁動容。

  秦氏卻不放心，問道：「你婆母給你臉色看了？」

  「沒有，」付流螢垂下眼帘：「不過自覺做兒媳婦的，總不能越過婆婆去。」

  她在周家沒有管家權，也缺乏精力去管，以至於日常中顯得付氏忙忙碌碌，她這個做小輩的清閒在旁。

  即使再怎麼知道她體弱情有可原，這日子久了，難免生出點不滿和嫌棄來。

  「你不必想太多，」秦氏輕哼一聲：「周家知道你的底子，他們甘願把你娶進門的，得了那麼多嫁妝，膽敢事後後悔？」

  「那倒不會，」付流螢軟軟的依過去：「流螢想要幫忙做點什麼罷了。」

  秦氏聞言不無感嘆：「你是個懂事孩子，多招人疼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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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流藜忙得差不多，抽身去看一眼付錦州。

  新郎官此刻正在被喜婆耳提面命，明日要去迎親，有什麼忌諱、要怎麼看她眼色行事……

  「大哥可是累了？」付流藜掩嘴輕笑。

  「怎麼會累呢，」喜婆搶先接話：「新娘子要入門了，定然是神采奕奕翹首以盼，這便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付錦州點點頭：「婚嫁大事僅此一回，不能叫累。」

  付流藜知道他，自幼就對夫子的碎碎念不耐煩，如今可見是長進了，面對嘴巴不停的喜婆，能夠忍耐住。

  她做過一回新嫁娘，只以為女方不容易，要聽規矩還得早起梳妝。

  沒想到男方也不見得輕鬆到哪去，他們同樣要記住很多細節要點。

  即使不像新娘子梳妝繁瑣，但依然要早起，打開祠堂拜告祖宗新婦即將入門。

  喜婆把事情交待的差不多後，有眼力見的先行退下，留下付流藜兄妹說話。

  「黃鸝姐姐有了身孕，明日勞累，大哥多注意著點。」

  「我知道，祖母和娘親都囑咐過了。」想起黃鸝，付錦州嘴角多了兩分笑意。

  付流藜躊躇著問道：「父親母親對她……滿意麼？」

  據她所知，雙親向來是那種持有世俗成見的人，只怕會認為黃鸝身份配不上。

  雖說沒有反對她做付錦州的妻子，但這不過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付家長孫，怎麼能沒有正經名分呢？

  「我會護著她的。」付錦州一手扶額。

  他自然也知道父母是什麼脾性，這些年，光是對待兩個妹妹就有諸多偏頗。

  「還是大哥會疼人，」付流藜笑道：「你周旋好妻子與母親的關係，這個家才能安寧。」

  「我會疼人？」付錦州一挑眉：「難道晏魁不疼你？儘管說出來大哥替你做主。」

  付流藜端起茶水輕哼：「現在才知道問，太晚了。」

  「此話何意？莫不是他真的待你不好？」

  「那倒沒有，」付流藜抿一口熱茶，道：「他出乎意料的講道理好說話。」

  還非常體貼人呢。

  有時候付流藜會想，是否換成任意一個姑娘成為晏魁的妻子，他都這樣『一笑泯恩仇』，好聲好氣以禮相待？

  付錦州道：「我看那晏魁就是個極為聰明之人，懂得對你好就行了。」

  他頓了頓，打量她神色：「大妹妹怎麼好似不開心？」

  付流藜搖搖頭，放下茶盞：「沒有，不過覺得有點不踏實。」

  付錦州不解，問道：「如何不踏實？」

  「說不清楚，仿佛一切輕飄飄的沒有落到實處。」

  付流藜不欲多做解釋，轉移話題道：「祖母身子每況愈下，正好此次喜事讓她高興高興，等到孩子出生，大哥願意抱去給祖母養著麼？」

  她覺得，用孩子還激發老人對生活的趣味，應當不錯。

  付錦州卻苦笑起來：「我跟娘親提過兩次，她不同意。」

  「娘親的意思是……」

  「她想親自養著，說祖母身子不好擾了清靜，又怕孩子稍有不慎被過了病氣。」付錦州無奈又猶豫。

  付流藜張了張嘴，不好多說什麼。

  孩子是大哥的，她是外嫁女，而且秦氏的擔憂不無道理。

  「倒有個折中的法子，」付錦州笑了笑：「可以叫黃鸝多帶著孩子去祖母院裡玩。」

  「如此也好。」付流藜點點頭。

  老夫人歲數並沒有很大，若是可以，她希望她能好好多活幾年，叫底下小輩儘儘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