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夫人,在下冤枉
2024-06-10 14:19:40
作者: 玉葫蘆
徐夢柳來晏家拜訪時,晏魁並不在,他白天任職去了。
晏母很高興地接待了她,徐夢柳自幼失恃失怙,若非如此,也不會由晏魁的師父接手撫養。
晏母憐她命苦,如今瞧著已經長大成人,實在欣慰。
做了一桌子好吃的,還把自己栽培幾個月的寶貝茶花送上。
「此花不算嬌貴,尋常寒冬都不怕,只是夜裡須得搬進屋內,謹防遭霜挨雪。」晏母溫聲交待。
徐夢柳非常感動,眼角瞬間紅了:「伯母這般記掛我,我實在是……」
「別哭別哭,姑娘家金豆子金貴。」晏母嘆道:「一別經年,現下算是他鄉重逢了。」
人骨子裡有一股歸屬感,哪怕舉家搬遷到京城居住,也難以忘記自己昔日故鄉。
徐夢柳垂下眼眸:「我身如浮萍,早已沒有故鄉。」
沒有家,哪裡算是故鄉呢?
晏母聞言更是心疼,道:「你若留在京城,可時常來走動走動。」
「我……」徐夢柳搖搖頭:「我還不知道……」
一旁的蘇心月接話道:「徐姐姐不如就嫁在京城好了,就近有相識的,多個照應。」
晏母點點頭:「是這個理。」
徐夢柳面色微窘,道:「我表舅也是這個意思,不過……」
她自嘲一笑:「我無父無母,能找到什麼好人家。」
表舅是遠方親戚,不能當做她父母一般。
婚姻乃是結兩家之好,女方家庭門楣向來在擇偶考慮中占比頗大,誰願意娶一個孤女回去呢?
晏母活了大半輩子,知道這一點,輕拍她手背安慰道:「你若有心,我叫晏魁幫忙留意著。」
晏魁軍中弟兄,不全然是武將家庭出身,也有尋常百姓家,門楣並不高。
「伯母好意我謹記著呢,」徐夢柳笑了笑:「緣分一事說不清楚,聽天由命。」
她這樣說,其餘人哪好再勸。
一直做壁上觀的付流藜,倒是對徐夢柳有點改觀。
那日在苦草廬的做派,她還記憶猶新,實在難以相信徐姑娘扭身就說出『聽天由命』的話來。
以她的性子,實在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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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幾天,徐夢柳偶爾來一趟,甚少留下用飯,且都是在白天晏魁不在的時候。
她經常陪著晏母一同打理花房,寒冬臘月,別以為花房造了地龍就能安枕無憂。
事實上這些嬌嫩的花兒們,脆弱得很,稍微不盡心就死翹翹了。
兩人時常說起家鄉一些吃食習俗趣事,倒是氣氛熱絡。
付流藜對她的到來沒多大反應,蘇心月卻不是如此。
午後,她捧著蜜餞果脯來東苑。
「嫂嫂嘗嘗,這個可甜了。」蘇心月笑嘻嘻的把小竹籃遞過去。
付流藜逐漸放些帳本給她看,自己確實清閒不少,她們還能一起分享些小零嘴。
不過這帳本也不是天天都有,晏家沒那麼多家業。
蘇心月此番過來,不僅是為著閒話幾句,她帶來一個話本。
閨閣女子的讀物,自然也是圍繞後宅展開的。
話本中的主人公是位正妻,講訴她嫁入夫家後相夫教子的一生。
這其中,有一段是正妻懷孕後,妹妹自薦枕席,甘願為妾侍奉她的夫君。
為歌頌正妻的大度,她欣然接受,姐妹二人其樂融融。
付流藜隨意翻了翻,非常無趣的話本。
姐妹共侍一夫,在某些大戶人家裡並不少見,興許這類話本的存在,就是想叫那些女子學會『心甘情願』。
付流藜對此不甚感興趣,隨手丟開。
蘇心月道:「自薦枕席這種事,尋常姑娘哪敢做,嫂嫂你說對吧?」
「也不見得,」付流藜道:「每個人成長環境不同,心性也不一樣。」
沒準就有人覺得,此舉並非沒臉沒皮,而是勇敢呢?
相同的一個舉動,披上不一樣的外衣,似乎就賦予不同的意義。
「此事我知,」蹭吃梅乾的尹青笑道:「做人奴婢的,有些眼皮子淺,什麼都做得出來。」
付流藜瞥她一眼:「你又知道了?」
尹青撓頭傻笑,「我也是聽其它小丫鬟說的,誰誰誰爬了床麻雀變鳳凰。」
「奴婢固然是為了向上爬,可有的並非奴婢,真是自甘墮落與奴僕為伍了……」蘇心月輕哼。
付流藜隱隱聽著這話似乎意有所指……
她眯了眯眼:「什麼身份不要緊,總歸是各自的選擇。」
「嫂嫂不反感這樣的人麼?」蘇心月笑著問道。
付流藜伸個懶腰:「不曾遇上,說不出感觀來。」
「……哦,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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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蘇心月,付流藜深感頭疼。
以至於晚間晏魁回來後,沒得到半個好臉色。
「夫人這是怎的了?」他嘴角含笑,湊近詢問。
「無事。」付流藜撇開他,擋著她光線了。
付流藜在作畫,畫膩了花草,這回的主題是飛鳥。
晏魁算算日子,道:「夫人月事將近,按照這些時日的藥浴針灸,想來會減輕疼痛了。」
「有勞你最近辛苦,」付流藜抬頭看他:「相公累了吧,且去歇著。」
「夫人顯然心裡不痛快,我又哪敢不聞不問?」他挑挑眉。
「你莫不是屬狗的,什麼氣味都瞞不住,」付流藜笑罵一句,放下毛筆,道:「不是什麼大事,被你那些桃花債煩擾而已。」
晏魁聞言瞬間意會:「徐姑娘又來了?」
付流藜拿過巾布擦手,面無表情道:「不止是她。」
她揚聲叫尹青,「把表小姐今日帶來的話本給大人瞧瞧。」
以晏魁這麼多心眼的人來看,蘇心月一十三歲小姑娘的道行,簡直跟白紙一樣簡單易懂。
他皺皺眉:「徐夢柳想自薦枕席?」
付流藜嗯了一聲,靜待他後話。
尹青沒想那麼多,此時哎呀一句:「原來表姑娘影射的是徐姑娘啊!」
「她可不是好心來提醒我的。」付流藜嘴角輕扯。
蘇心月唯恐徐夢柳心思得逞,她對她懷著的應該是嫉妒之心。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付流藜瞪向晏魁,這個拈花惹草的罪魁禍首。
晏魁不由面露無奈:「夫人,在下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