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口不擇言
2024-06-10 14:19:32
作者: 玉葫蘆
「晏魁,謝謝你。」徐夢柳倒了一杯熱茶,道:「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晏魁不語,手執酒杯朝她示意,仰頭喝下。
徐夢柳說她打算去京城,「看這方向,你們也是回京的,對麼?」
她望著晏魁,用了『回京』一詞,可見知曉晏魁住在京城。
晏魁沒說他們為何去龍湖村,問道:「徐姑娘去京城找誰?」
「去我表舅家,」徐夢柳自嘲一笑:「多年不見,他們興許認不出來我。」
付流藜低頭吃菜,姑娘家獨自上路,想來是要與他們同行了。
「血濃於水,到底是親戚,會照顧好徐姑娘的。」
「便是沒有他們也不怕,這麼多年我早已習慣了,」徐夢柳道:「我自己開了兩個鋪子,足夠活命。」
「如此甚好。」晏魁把自己的酒杯滿上。
徐夢柳揪了揪袖口,笑問:「伯母還好麼?待我安頓下來,想上門拜訪。」
付流藜端起小碗喝湯,徒弟如半子,徐夢柳被晏魁的師父收留,從而認識晏魁的母親也不奇怪。
「徐姑娘有心了,我娘清閒在家,見到你會很高興的。」
「難為伯母還記得我,當年我又矮又瘦的……」她似乎有些懊惱。
付流藜就這麼聽著他倆敘舊,直到封河端著兩盤素菜過來。
「徐姑娘慢用,我親眼看著菜籽油炒的。」
「有勞了。」徐夢柳沖他一笑。
付流藜吃得差不多了,招手叫來小二,讓他把封河的菜拿去熱一遍,再送一桶熱水到她房裡來。
「你們慢慢吃,我凍著腳了,得先泡一下緩緩。」她按住晏魁的肩膀。
晏魁捏著酒杯:「夫人先行,我隨後就來。」
「嗯。」管你來不來,哼。
付流藜走後,封河繼續自己中斷的晚餐。
他看向晏魁,低聲道:「大人不怕夫人誤會什麼?」
封河跟著晏魁的時間不說太長,但也不短了,一眼瞧出他作風有變。
晏魁,絕不是憐香惜玉之人。
「封河,知道你為何無人愛慕麼?」晏魁輕輕一笑:「因為你不解風情。」
「?」封河不由把目光投往開始用餐的徐夢柳。
他看出來了,這姑娘對大人有風情。
晏魁的筷子敲在他盤子上:「我說的不是她。」
這可難為封河了,他撓頭:「不明白。」
「有時候稍稍刺激,有利於人認清自己的內心。」晏魁抿唇淺笑,一副盡在掌握的從容姿態。
封河懂了,大人這是又在算計夫人呢,圖謀的是那顆心、那份情。
不過,封河懂了……卻又不懂。
「夫人本就是大人的,何必多此一舉?」
晏魁斜他一眼:「有的人看似是你的,卻非為你所有,我不喜歡這樣。」
「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徐夢柳注意到主僕二人的私語,問道:「不方便我聽麼?」
「無關緊要的小事,」晏魁站起身:「徐姑娘慢用。」
他要離開,這突兀的舉動叫徐夢柳有些不悅,都吃完就走,扔她一人在餐桌旁?
封河則思索著大人的盤算,他自認是個粗人,只知真心換真心,大人如此作為,也不知好或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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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魁回屋時,小夥計已經把熱水送來了,付流藜正坐在床畔脫鞋襪。
屋裡燃了一個炭盆,涼颼颼的,增添不了多少溫度。
出門在外,一切從簡。
晏魁緩步過去,看付流藜默不吭聲的在那泡腳。
「夫人累了?」
「嗯。」
遭遇天氣變幻、趕路騎馬、又有山匪攔截,一天下來能不累麼?
晏魁在她身旁坐下,「今日讓你受驚了。」
付流藜扭頭看他一眼:「又非因你而起。」
「護你周全本就是為夫分內之事。」
「嘴巴這麼能說?」付流藜忍不住唇角翹起,沒人會不喜歡聽好話。
「笑了便好,還以為你不高興了。」
一句話,叫付流藜收斂了笑意。
她眼睛輕輕眨動,「我覺得,徐姑娘是你的桃花債。」
「這話屬實冤枉,」晏魁搖搖頭:「我不曾欠她任何。」
「那……是她一廂情願?而你完全清楚。」
「那是她的事情,與我何干。」晏魁失笑。
付流藜細細凝視他的神色,怎就能夠對愛慕自己的人無動於衷呢?
「罷了,你知道分寸就好,別巴巴的吊著人家小姑娘。」
「夫人這話何意?」晏魁不解:「我何時吊著她了?」
付流藜兩手置於膝蓋,道:「明知你已有家室,她驚訝卻不生退意,這種情況下,你不該與她同行回京,最好也別讓她來家裡拜訪。」
晏魁點頭,仿佛贊同,問道:「這樣是否太過不近人情?」
「她生出不該有的心思,所以才不能縱容,」付流藜面無表情的:「我毫不懷疑,給她機會,她就有所行動。」
尋常姑娘可能會覺得伏低做小是一種輕視甚至侮辱?
但徐夢柳不會,她自幼成長軌跡不同,時常在外行走,眼界比普通女子開闊。
她清楚晏魁的魅力,相識多年,也知道他的為人。
若說她自薦為妾,付流藜也不會意外的。
付流藜憑什麼給她這樣的機會,在已經預感的情況下,當然是趕遠一點為好。
「夫人竟如此防備她?」晏魁露出些許為難的樣子:「可她到了京城,於情於理都要上門拜訪。」
「我防備她??」付流藜抿抿嘴:「我只是分析給你聽,既然聽不進去,權當我不曾開口就是。」
「說出來的話怎能當做沒有,」晏魁彎了彎眼角:「夫人放心,我定為你守身如玉。」
「我有什麼不放心的,」付流藜似笑非笑:「堂堂六公主,大人都瞧不上眼,何況家裡還養著個小妹妹……」
她倏地住口了。
有點懊惱自己言多必失,抬起腳丫子,不想泡了。
晏魁卻不是抓住話頭輕易放手的人,「什么小妹妹,你說心月?」
付流藜閉緊嘴巴不想說了。
蘇心月,她本打算絕口不提。
其實也沒有任何明顯的證據,只是最近才隱隱有所察覺,表姑娘蘇心月似乎對晏魁存了不一般的情感。
付流藜不算多麼細心的人,蘇心月每日在同一屋檐下,也不曾對晏魁特別對待。
一口一個哥哥,真的跟親妹妹一樣。
起初付流藜並無多想,不過偶爾出於女人的直覺,窺探到一星半點。
但說到底,她這是虛無縹緲的猜測,說出來簡直等同於給未出閣姑娘家潑髒水。
「夫人?」晏魁拉住她的手腕。
付流藜掙脫開:「對不住,是我胡言亂語,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