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照顧
2024-06-10 14:19:29
作者: 玉葫蘆
「咳。」付流藜輕咳一聲,臉上虛掛著的笑容隱匿不見。
她深深看了晏魁一眼,轉身上了馬車。
人與人之間的感覺是很微妙的,哪怕徐夢柳沒有說明顯的言語,也不曾做逾越的舉動,但她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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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她,想必封河也長了眼睛。
徐夢柳明知晏魁已經成親,不論他們是有怎樣的過去,這會兒如此做派,當付流藜是死的麼?
付流藜不至於去扯破什麼,只不過收起好臉,懶得跟她客氣。
人家不顧及女主人的感受,憑什麼她要照顧客人的臉面呢?
何必。
下午本就雲層遮蔽太陽,陰天使得暮色來得更快些。
稍稍幾句話的功夫,光線黑壓壓的暗下來,溫度比之剛才還冷了。
付流藜鑽進車廂,端起冰冷的小爐子準備點燃它,這時晏魁進來了。
「我來。」他伸手接過。
付流藜由著他去,掀起窗簾問封河:「沒有火把和燈籠,夜路能走麼?」
「能的,」封河點點頭:「馬兒識途,它能跑對路。」
「那就好,路上小心這些,左右天都黑了,也不急太趕。」
本想天黑之前抵達,所以才騎馬飛奔,誰知被一夥賊人給攔住耽擱了。
車廂內晏魁點起爐子,把冷掉的水壺放上去,他也不走,朝封河吩咐啟程。
付流藜攏著雙手看他:「你不去騎馬?」
晏魁笑笑:「既然不必趕路,自然馬車裡暖和。」
「哦。」那徐姑娘要自己夜路里騎馬了。
若換做旁人,付流藜會覺得這樣對待姑娘家不好,但現在嘛……她閉口不言。
反正是晏魁的舊相識,輪不到她來示好。
徐夢柳沒有異議,考慮到安虹才摔過,晏魁把他的馬兒借給她騎,一行人就這樣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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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風很大,駕車的封河裹得嚴嚴實實,他道:「深夜必定要下雪了。」
他一個大男人,能受住這等嚴寒,但看騎馬的徐夢柳,估計渾身凍僵了。
不過封河並非憐香惜玉之人,掃過兩眼就不管了。
他們沒開口不稀奇,付流藜好奇的是,晏魁怎的這樣冷情。
「誒,」她踢了踢他的腳:「那不是你師妹麼?」
馬車裡增加一兩個人不妨事的,總比外面暖和。
「怎麼叫我的?」晏魁探手過來,握住她的:「叫相公。」
付流藜才不叫呢,她抿抿嘴:「能說說麼,徐姑娘是怎麼回事?」
「她怎麼了?」晏魁一挑眉:「你在意?」
「也不是很在意,就隨便問問,」付流藜淡淡道:「好歹也算他鄉遇故知,你在龍湖村為什麼不叫住她呢?」
晏魁反應平平:「她既然有要事在身,我不好打擾。」
付流藜驚了:「在醫館裡鬧事,算什麼『要事在身』啊!」
緊接著她很快意會到了什麼:「你半點不意外,你知道她跟羊大夫的過節?」
如若不然,看見個認識的人砸桌子,怎麼都得問上一句吧。
付流藜想通了,斜他兩眼:「難怪我懷疑羊大夫的時候,你反應不一般,羊大夫你也認識?」
「說不上認識,只是知道這個人罷了。」晏魁輕聲道:「我們從無交集,兩不相干,所以就沒提。」
付流藜湊上前去:「勾起我好奇心了,能解答一下麼?」
晏魁垂眸瞥她被火光映紅的小臉,「想知道?」
付流藜點點頭:「左右現在無事,聽聽故事。」
晏魁沒有拒絕,只是伸手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安置著。
泥路偶有顛簸,每顛一下,使得付流藜緊貼著他,略有些尷尬。
「你做什麼呢?」她咬牙低聲問道。
封河耳力過人,稍大點聲就被聽了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怎麼不正經了。
付流藜丟不起這個人。
晏魁渾不在意:「給你個舒適的姿勢聽故事,不想聽麼?」
「你說就是了。」付流藜輕哼。
「徐夢柳的父親,是我師傅的師弟,他早就去世了。」
這情節付流藜在話本里看過:「然後她就被你師傅養著,從而認識你。」
晏魁讚賞的給她個眼神,道:「她父親因羊大夫而死。」
「果然是尋仇呀……」付流藜不出所料:「但看羊大夫對她諸多容忍,是因為……愧疚麼?」
醫館小夥計都不敢動手,由著徐夢柳鬧事,再把人請出去。
「興許是吧,」晏魁把玩著她的指尖:「以前他不是羊大夫,江湖人稱楊天成,殺過不少人,後來去了龍湖村贖罪。」
付流藜有點懂了:「難怪他做了那麼多好事,也不求利益回報。」
若有心賺一筆,以羊大夫現在的威望並不難,可他收受診費低廉,一心造福民眾,還堅持了這麼多年。
「知道他過去的人很少,能靠著醫術揚名,也算他的造化。」晏魁說道。
「他放下屠刀,受害者卻未必願意一笑泯恩仇。」徐夢柳顯然是放不下過去。
付流藜不是當事人,沒資格替誰說原諒,於她而言,知道羊大夫是有真才實學就夠了。
此番她不僅自己開了不少藥包,還給黃鸝帶了安胎藥和催產藥。
要送出手的東西,若信不過,豈不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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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馬車吱吱悠悠抵達杏河鎮。
幸好這是個鎮子,若是一座城,他們將會被高高的城牆攔在外頭,坐等天亮。
此時的杏河鎮,許多人家尚未就寢,封河驅趕馬車去投宿,正好能吃上熱乎的晚飯。
晏魁叫溫一壺酒上來,淺酌兩盞暖暖身子。
「我能喝麼?」付流藜沒忘記自己還在用藥,怕是對酒水有忌諱。
「無妨,喝一點點。」晏魁拿著竹筒給她舀一小勺。
小爐子溫酒,催散酒味清香,竹筒舀著的聲音都是悅耳的。
封河早就餓了,點上好幾個葷菜,都是分量十足的大盤菜。
他扭頭看向徐夢柳:「徐姑娘不餓?」
她完全沒動筷子,也沒碰酒杯。
「她不食葷,不飲酒。」晏魁出聲替她回答。
付流藜正夾著一筷子紅燒排骨,瞥了晏魁一眼,知道得夠清楚啊……
她問道:「徐姑娘……帶髮修行?」
看她在苦草廬的做派,實在不像修行之人。
「非也,」徐夢柳垂下眼帘:「家父慘死,我茹素是希望他早登極樂。」
晏魁贊道:「徐姑娘好孝心,店裡也有素食,交待小夥計一聲就是。」
「他們的素食也是葷油炒的,」徐夢柳緩緩起身,「我去廚房盯著吧。」
「徐姑娘留步,」晏魁一擺手:「封河,你去。」
正啃雞腿的封河得令,二話不說站起來:「是。」
付流藜扯了扯嘴角:「看來封河的菜要熱一遍了。」
這個天氣,葷菜極容易冷後凝結油脂,無法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