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回門

2024-06-10 14:17:38 作者: 玉葫蘆

  新娘子出嫁三日後,便是回門日。

  一大早晏母就起來張羅了,臨行之前又對了一遍禮品,唯恐禮數不周。

  她心想付家是商戶,雖稱不上大富,但家底殷實,作為夫家總不好太弱。

  付流藜得知後有些動容,再三謝過晏母。

  晏家當初給她下的聘禮,就幾乎掏空家底了,畢竟晏魁發跡至今沒多久。

  或者說,如今的他不過是大將軍的副將,每月俸祿很有限。

  

  若不是他有些經營頭腦,獨立門戶那會兒一清二白,到現在估計聘禮都給不起。

  便是這般,回門日晏母還是用心準備了不少好東西,這是給付流藜的體面。

  付流藜自然感念她的好,她不介意東西多寡貴賤,在意的是這份心罷了。

  夫婦二人辭別晏母,上了馬車,前往京城另一頭的付家。

  在馬車上,付流藜略一猶豫,把周澤方和付流螢的事情跟晏魁提前通氣。

  她曾經和表哥有婚約,後來作廢,改定流螢。

  這事早就傳出去了,不過付流藜第一次親口跟晏魁說起。

  三言兩語很簡短,關鍵點也詳盡,無非就是落水渡氣,不得不娶。

  「原是因為落水……」晏魁恍然。

  流傳出來的消息,當然半句不會提到付流螢落水一事,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與男子有了肌膚之親,說起來太難聽了。

  付流藜點頭道:「妹妹體弱,她之後病了一場。」

  「那千雪樓是怎麼回事?」晏魁問道。

  那日他正好休沐,街上路過順道替蘇心月取定做的衣服,碰見了千雪樓被圍堵的一幕。

  「如我所說,它曾是我的嫁妝,後來被我父親挪用給妹妹了。」付流藜淡淡一笑,又補充道:「不過又被我拿回來了,以銀票的方式。」

  晏魁極為聰慧,幼時經歷變故,對人情深淺有些感悟,他頓時明白了。

  「所以你不再涉及布莊與成衣店,也是因為你的妹妹,或者說……因為岳父岳母。」

  付流藜瞥他一眼:「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

  「當然,」他揚起眉尖,「包括你的能者多勞。」

  付流藜不由輕哼:「在茶館聽人壁腳,還好意思說出口。」

  晏魁攤攤手,滿臉無辜:「並非我想聽,它自己傳到耳朵里的。」

  付流藜抿抿嘴,道:「這世間又不是只布莊和成衣鋪能賺銀子,我既已經出嫁,就不想跟娘家牽扯太多,同行相爭有傷情面。」

  「我信任夫人的能力,家中商鋪就有勞你了。」

  「你明知我要在四方錢眼中打交道,還敢來提親?」她實在有些想不通。

  即便晏魁內心清高,不屑藉助公主往上攀爬,但還有其它女子呢?

  起碼那些大家閨秀,飽讀詩書,有規矩有涵養,不會比商戶之女好麼?

  「四方錢眼怎麼了?」晏魁彎了彎嘴角:「莫不是夫人嫌棄自身銅臭味?」

  「我沒有這麼說。」付流藜道:「不過世人提起商戶,多少有些輕視的。」

  特別是那些當官的,門楣高人一等。

  「我晏魁一介草莽,沒有資格輕視,」他掀起帘子望向街道:「看到他們了麼?若是沒有銀子,上街是笑不出來的。」

  那倒是,一文錢難死好漢。

  他又道:「我十歲隨娘親來京,變賣田地做路費,到了這裡身無分文。」

  付流藜不禁詫異,她聽說他那時候的難處,不想竟然難到這個地步。

  「那後來呢?」她忍不住追問。

  「我們到了。」晏魁放下帘子,扭頭朝她輕輕一笑。

  他長得極好,星眉劍目,淺淡的薄唇笑意妍妍,半點不像受過苦的人。

  馬車停了下來,付流藜聽見外頭尹青的招呼聲,到付家門口了。

  晏魁先一步下車,回過身來,向她伸出手攙扶。

  付流藜把手給他,輕搭著步下馬車。

  付錦州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迎接妹妹回娘家。

  付流藜看到他很高興,原來出嫁之後再見親人,心境是不同的。

  她抬腳過去,手上卻被一股力道牽引,扭頭一看,晏魁沒有鬆開手,與她並肩而行。

  付流藜沒說什麼,就這麼牽著手來到兄長面前,「大哥。」

  付錦州看他們這樣小意恩愛,不由暗笑,出嫁之前還懷疑晏魁居心叵測呢,現在不是好上了?

  「快進去吧,就等你們了。」他擺手往裡請。

  付錦州告訴他們,流螢一大早就來了,非常有心,秦氏正在拉著她細細說話。

  付流藜到時,廳堂上秦氏眼角泛紅,一副疼極了的不舍模樣。

  付世鴻與周澤方坐在另一邊,兩人喝茶閒談。

  舅父變岳父,對於時常來付家的周澤方而言,沒多大變化。

  付流藜與晏魁上前見禮,對流螢和妹夫也打聲招呼,隨後幾人落座。

  茶水被撤了下去,換新的上來。

  當著另一個女婿的面,秦氏沒有一直拉著付流螢疼惜,而是朝付流藜例行問話。

  順帶還告誡了幾句,無非是讓她好好相夫教子,盡妻子的本分,夫妻間要和睦包容等等。

  付流藜無不應下。

  倒是晏魁,自行接話道:「流藜很好,兩個時辰就理清了帳目,晏家那點事於她而言輕快得很。」

  秦氏一聽付流藜已經接手管帳,滿意的點點頭:「替你分擔,這是她的本分。」

  「姐姐向來能幹,流螢好生羨慕。」一旁的付流螢細聲說道。

  付流藜笑了笑:「妹妹若有心力,絕不輸我。」

  周澤方適時接話道:「管事勞心勞力,你且歇著就好。」

  「相公,」付流螢眉頭微蹙:「流螢慚愧……」

  「凡事量力而行,這有什麼好慚愧的?」秦氏輕嘆一聲:「你生來體弱,為娘的才慚愧。」

  「行了,好端端的別提那些陳年舊事。」付世鴻及時叫停,看著時辰差不多了,叫秦氏去安排下人張羅午飯。

  他看向晏魁,問道:「賢婿可有忌口的?」

  「並無。」晏魁答道。

  兩位姑娘同日回門,對付家來說是個大日子,秦氏去往廚房盯著,因為付流螢的身子,吃食需要更加精細。

  距離開飯少說還有半個時辰,付流藜也不干坐著喝茶,帶晏魁回她的安荷院溜達。

  雖說已經嫁出去了,但兩個院子還是會留著,給她們偶爾回來小住。

  安荷院與寧蘭院,相隔一個荷花池,對立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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