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據理力爭

  林靈聞言，心中一緊。

  頓時便明白過來了，為何明明宮裡是有御酒的，皆是上等好酒，哪怕是果子酒，也不是民間隨處可得之物，卻偏偏要遣人去了臨香居的釀酒坊拿酒，秦夫人喝下去，便出了事，她死了。

  若只是中毒，人還活著，一切尚且好說。

  可人死了，事情已經嚴重到，她的臨香居極可能直接跨台。

  

  她看了身旁的身邊的李九言，李九言握緊了她的手，無聲的給她安慰。

  太子面色已變，皇后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秦夫人乃秦尚書，秦無為之妻，秦無為此人，掌刑部，手段素來是狠厲的，當初元喜的親爹家想要將她領回去，便是想要嫁給秦無為，攀上秦尚書這門親，架上這座橋。

  林靈聽說過秦無為的為人，若是知曉是她的酒毒死了他娶回來沒兩年的妻子，怕是不好善了。

  雖說秦無為實在克妻。

  嫁給他的女人，已經死了好幾個。

  此人命中，怕是無妻吧。

  娶一個，死一個的。

  「鎮遠侯，鎮遠侯夫人，酒是從你們經營的釀酒坊拿來的，秦夫人喝下之後，便吐血身亡，太醫亦是查出，這酒中有毒，你們倒是要好好交代交代，為何你釀酒坊出來的酒，盡帶有劇毒。」太子怒喝一聲，眉目皆是厲色。

  眼裡含著冰冷，無情和不屑。

  林靈心中突然覺得坦然了，原來，就是太子和皇后在暗算她呢。

  因著她是賢妃和皇上的女兒，在這兒等著她要報復呢，他們未免小瞧了她，她也不是軟糯可欺，任人捏圓捏扁的。

  「太子殿下，這酒雖是遣人前往臨香居所得，但中途經過好幾人之事，其中是誰下毒還未可說，秦夫人中毒身亡，實乃哀事，但，此罪無證無據的，該查明真相才是。」李九言背脊挺得直直的。

  太子之言，已經不需要多說，是直接將髒水往臨香居潑。

  臨香居的主子是誰？是林靈，是他的妻子。

  太子這是要拿捏他的妻子。

  李九言的神情冷了冷，以往覺得太子心存善念，將來能守住大周基業，也能是個明君，如今看來，是他之前看走了眼。

  太子報復過重，縱使在人前，已經沒有幾分掩視。

  太子勾了勾唇角。

  「怎麼？還覺得本太子冤枉你們？這一路上，除了小丁子上臨香居去取酒，便是本太子將酒帶進坤寧宮，讓宮女倒的酒。」

  很快，倒酒的宮女跪地求饒。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奴婢縱使有百個膽子也是萬萬不敢的，求皇后娘娘，殿下饒命。」倒酒的不過是粗使宮女，平日裡就做些上茶布菜，倒杯的活計，她只負責倒酒，旁的事她根本就不知道啊。

  這突來的罪名，簡直是不給她活路。

  宮女直接往地上磕頭，磕得一頭一臉都是血。

  若不是能平反，今日她必然死定了。

  沒過多久，小丁子也被帶來了，小丁子與宮女的反應完全一樣，也是一個勁的將自己磕得一臉血，他發重誓，絕對不曾對酒下毒。

  太子雙眼微眯。

  「所以，接下來就要懷疑本太子，往裡面下毒了？」太子冷聲道。

  現場無人敢說話，誰敢質疑太子啊。

  這事也不可能是太子做的。

  葉嬤嬤立刻反應過來，忙道：「太子殿下仁意善良，怎會做這樣的事，再說，太子與秦大人，秦夫人無冤，何苦毒害他們，倒是李夫人，老奴知曉之前，鎮遠侯家的長女的差點被南陽伯府認回去，嫁給秦大人，或許，李夫人便是如此，才記恨上了秦大人，毒害了秦夫人。」

  林靈聽得目瞪口呆。

  如果她口中的主角不是她，她定是要為葉嬤嬤鼓鼓掌的。

  聽聽，這分晰得，頭頭是道，就連說書的也編不出如此豐富的故事。

  「信口開河，葉嬤嬤，講話要有證據，別自以為是，想什麼就說什麼，你是宮裡的老嬤嬤了，可知道，出口成禍。」李九言正色道，「早前之事，全是誤會，我的長女，便是我李九言的女兒，與南陽伯府毫無關係，不過是南陽伯府非要冒認罷了，再且，此事之中，李家與秦家，從無實質往來，談何怨恨。」

  李九言亦說得頭頭是道。

  當初也的確如此。

  南陽伯府還挨了皇上的批評。

  葉嬤嬤臉色也變了。

  變得非常難看。

  李九言這一番搶白，完全是在打她的臉。

  她在坤寧宮可是一人之下，所有人之上，平日裡在宮裡也是可以橫著走的，朝中那些當官的，看了她，還不得客客氣氣的與她說話，和和氣氣的喚她一聲葉嬤嬤。

  李九言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裡。

  葉嬤嬤揚起下巴，一張泛著老態的臉，端得是高貴大方，冷睨著李九言和林靈，她今日站在坤寧宮開口，便是代表皇后娘娘的意思。

  鎮遠侯駁了她的話頭，便是駁了娘娘的意。

  「鎮遠侯，這裡可是坤寧宮，不是你鎮遠侯府，在這裡還是娘娘和太子說了算，鎮遠侯也該明白自己的身份，今時今日，秦夫人所飲之酒的確是出自李夫人所經營的臨香居，她便是頭號可疑之人，便要審她，來人哪，將李夫人先押著，待查明真正，再由皇后定論。」

  葉嬤嬤當真是直接將皇后的話給說完了。

  李九言怒意橫生。

  一個老宮女，倒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皇后娘娘都沒有開口，葉嬤嬤倒是真把自己當盤菜了。」林靈用力的握了一下丈夫的手，她知道李九言的耐心已經快耗盡了，這麼明顯的布局，除了瞎子，還有誰瞧不出來。

  「皇后娘娘，今日要去臨香居拿酒的提議不是我提的，酒也是皇后娘娘遣人去拿的，倒酒也是宮女倒的，從頭到尾，我都不曾真正直接的參與此事，就這麼背了個黑鍋，臣婦定是不服的。」她不認，什麼髒水往她身上潑，她都要認，可認不完。

  若是她不知道皇后的為人，還會想著是不是臨香居那邊給弄錯了。

  可如今，她知道皇后的為人，也知道背後許家的為人。

  即如此，她也不會心存半點良善。

  惡人還需惡人來磨。

  「臨香居開辦釀酒坊不是一日兩日之事，上京有許多都是釀酒坊的老顧客，他們喜歡釀酒坊的酒，有些人更是日日喝著，從來不曾出過一樁有毒的事，哪怕是有人喝壞肚子，也不曾發生，不可能到了宮裡要去釀酒坊拿酒，這酒突然就有了劇毒。」

  「哼，若是你提前就備好的呢。」葉嬤嬤還是不肯罷休。

  林靈冷冷睨了葉嬤嬤一眼。

  隨即，冷笑一聲。

  「葉嬤嬤這番話當真是讓人覺得好笑，我一直在宮裡，參加皇后娘娘的宮宴，說起來，今日這宮宴不是特意給我們辦的酬勞宴嗎？我怎麼可能會知曉，有人會提議要去臨香居拿居，從而早早的讓人準備好毒酒等著？」

  這不是莫名其妙的嘛。

  葉嬤嬤啞了啞。

  皇后娘娘不曾開口，卻一直極清淡的看著林靈，林靈頭腦清晰，自出事之後，一直很理智，從來沒有覺得心慌，失措。

  反倒是李九言，他一直在隱忍。

  皇后也知道，李九言的實力不容小覷，皇上十分看中李九言，只要李九言進宮，皇上便會召李九言單獨說話。

  更是給了李九言足夠的權勢。

  這些權勢，連皇后，許家也是要忌憚三分的。

  太子殿下將來要登基，親政，手上必定要有足夠可用之人。

  李九言若是不能為太子所用，那便是太子登帝位的最大阻礙。

  許家暫時不可能動搖李九言的。

  除非，是皇上想要動他。

  偏生，皇上此時是不可能動的。

  李九言是他和明卿私生女的丈夫啊，是他們的女婿，他們如何捨得動。

  皇后斂了斂目。

  「葉嬤嬤，你先退下吧，正如李夫人所言，此時尚無定論，來人哪，將秦夫人的屍體好生保管著，速派人前去通知秦大人，另派人查清此事。」皇后吩咐。

  太子嘴緊抿，看了皇后一眼，倒是沒說什麼。

  林靈見好就收。

  「皇后娘娘所言，臣婦還需要被扣押在宮裡嗎？」

  「自是不用。」

  ……

  所以，他們出來了。

  朱玉就在他們身後，待離得坤寧宮足夠遠的時候，跑了過來，朝著林靈豎起大拇指。

  別說她整日膽子大，看起來大大咧咧的，進了宮後，還親眼看到發生命案，自身也隨時會被波及，她心裡還是有些擔憂的。

  「李夫人，當真可敬，在皇后娘娘面前說話，連大氣都不喘一下，實在讓人佩服。」朱玉行了個禮。

  林靈立刻回禮。

  她覺得朱玉還挺有趣的。

  「你見笑了，不過是據理力爭罷了，遇上這樣的事，誰也不會甘願認命的，袁小夫人，若是你遇上了，你會認嗎？」

  朱玉想了想，搖頭。

  「那肯定是不會認的，誰會那麼蠢的認下不是自己幹的事，這是毒害人命的罪，一個不小心，極有可能將自己的小命也給丟了。」說不好還會連累身邊的人。

  朱玉頭腦還是很清晰的。

  覺得這皇后，這輩子進一趟就夠了。

  以後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想再進宮。

  再說了幾句，朱玉便先走了。

  李九言看著林靈，又看向朱玉，「她就是袁秀的妻子？」

  林靈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