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夜談心

  李九言心存疑惑，當初她是他從戰場上救起，送回李家村時，身無旁物。

  李家村身處何地，有何種物，他生活了十幾年，自然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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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從哪裡來的種子？」據他所知，大周朝並無這樣的種子，否則風大將軍早就遣人尋來。

  林靈一僵，她的話的確說得太大了些，如今還得編個理由圓上去。

  「這是我們在逃荒的路上無意中碰上的，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機緣巧合，李九言，你信不信我是個好人，絕對不會耍壞。」她瞪著圓圓的大眼，一臉的真誠讓人動容。

  李九言下意識點頭。

  「我當然信你。」他低聲道，「若當真有這麼好的種子，你盡可拿來，我可保風大將軍絕對會同意。」

  「好，等我回了鳳城，就籌備此事。」她的實驗室里的確有許多種子，在乾旱地區只需要極少的水便能成長的種子，是農業尖子們花費許多年研究種植出來的，實驗室內保留了各種各樣的種子，份量還不少，平日裡用於研究。

  李九言內心無比激動，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他看著林靈，林靈正在盤算著接下來要做的事。

  他就這樣看著她。

  林靈意識到他的視線，他已經看了好一會。

  被一個男人眼都不眨的盯著，她臉微微發紅。

  「你看著我做什麼？」她伸手胡亂擦了一下，「我臉上有不乾淨的東西嗎？」一路奔波也沒有好好清洗，灰頭土臉也實屬正常。

  李九言搖了搖頭，勾了勾嘴角。

  「我們許久不見，我就想好好看看你。」以前林靈的模樣在他的心裡也是模糊的，這一回，近在眼前，模樣自然就鮮明起來。

  林靈有片刻無語。

  她是他的妻子，也不好不讓他看。

  但他這樣看著她，她還真不太習慣。

  「好吧，你看。」她說服自己，仰著臉，讓他看個明白，更是體貼的把貼在臉上的髮絲也拔開，「你離家多年，我的模樣應該也有變化，連你，我頭一回見，也沒有認出來。」她告訴他，他們頭一回見是在洪員外鎮上遇上山匪。

  李九言瞬間想起那被麵粉籠罩，全躺在下雪白一片的小女子。

  沒想到會是她。

  他驚得挑了挑眉，「那一日，當真是你？」

  「確實是我。」

  他心頭猛跳，猶記得那一日，在她身後追敢的可是好些山匪，她一介女子，若不是遇上他們，下場可想而知。

  李九言動了動手指，他伸手拉起林靈的手，她的皮膚細嫩，倒不像是個幹過許多粗活的人，有些人天生如此，她的體溫比他的還要稍稍的涼一些。

  「你怎能一個人如此？」他不敢想像，若是那一日她被山匪殺了，三個孩子便沒有了娘，一路也不可能完好無損的逃到鳳城，更不可能見到他。

  或許，一家人當真再也無緣見一面。

  是上天可憐他們，讓他那一日遇上她，救了她。

  「那天我也好怕，可不想點法子，李家村上下那麼多個都得死在山寨，我們辛辛苦苦一路逃荒不是為了死在山匪的手裡，我寧願死我一個，也要讓李家村的人有機會逃出去。」

  世道艱難，活著不易。

  李九言握著她的手更使勁了，林靈有些疼，但見他一臉自責，她也沒有喚他。

  「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覺得沒有在身邊保護我們。」

  「我是。」他的聲音沙啞，眸光深沉。

  「你在保家衛國，若不是你，凶奴早就城破，大周百姓連逃荒逃難的機會都沒有了。」她回握著他的手，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個感性的，但也是個不太懂得表達的。

  他自身遭遇也是悽苦。

  「我——。」

  「好了，李九言，在我和孩子們的心裡，你就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過幾日你就要上戰殺敵，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兩人不知不覺說了 的話，天微亮，伙夫就已經拿著他們送去的米糧熬了好幾鍋粥，粥雖稀薄，卻比沒有的好。

  送來的糧草之中還有面，現在還沒用，等上陣之前，糊大餅子。

  林靈喝了一小碗粥，李家村的漢子們也沒有多喝。

  李亮原是想留下來的。

  「我爹一直讓我隨九言哥一起參軍。」

  「等此時交戰過後，我去找你。」李九言拍了拍李亮的肩。

  李亮點頭。

  他家有三兄弟，早些年父親不舍，深怕上了戰場有個萬一就回不來了，如今知道世道艱難也想開了些。

  道了別，踏上回鳳城的路上，林靈便倒在一輛板車上睡著了。

  她一整夜沒睡，之前又太累了，只跟李亮說了一聲。

  李亮拉著她。

  回程拉空車，還是幾個人輪著拉，腳程自然是快得多了，日陽下山之前，他們就回到了鳳城。

  林靈先到村長家拉回三個孩子，一路上元喜，元秋和元冬嘴都停不下來，一直在問李九言的事。

  林靈耐心一一回答。

  元喜一臉遣憾。

  「我本來說了要和你們一塊去的，你偏不帶我去。」

  「你一個小娃兒去做什麼？又不是遊山玩水，是去做正事的，不久之後，就要開戰，尋常百姓不能靠近戰場，會殃及無辜的，你放心吧，你爹說了，等打完這場戰，就回來看你們。」李九言真這麼說過，也不是她編的。

  元喜雖有些不甘心，也知道她說的是對的。

  「晚上吃什麼？」她問，「家裡可是什麼都沒準備。」

  「家裡有米有面，晚上給你們煎蛋餅吃吧。」現在家裡倒是不愁吃的，米麵是有一小袋，多的也往軍中送去了。

  「娘，我想吃肉。」元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娘，可不可以吃雞腿。」元冬想到大雞腿，口水就止不住。

  「好，你們想吃，娘就給你們做。」林靈爽快的答應。

  元喜翻了翻白眼。

  「家裡連半隻雞都沒有，你要怎麼做？」

  「你小瞧我了吧，回家等著，自然有雞吃。」回頭她拿只燒雞出來熱一熱，很快就能吃。

  若不是搬出太多的東西驚世駭俗，她會把實驗室所有能吃的都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