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元旦聯歡晚會

  第二天，肖灑按時去紅盾與伍和平、袁旦、劉力三人碰頭，卻發現驗貨單少了些。不等肖灑發問，袁旦就解釋道：「肖灑，楠竹所剩不多了，剩下的大都是三年以下的新生竹，暫時用不上，估計還能拖上十天半個月，就斷貨了。不過也好，反正再有個多月就要過年了，我們也好好休息幾天，過個好年！這三個月連軸轉，沒歇過一天，累死我了！」

  劉力就罵他：「胡說什麼呢？你怎麼就不算算，這三個月你賺了多少錢？比你去年一年賺的錢都不會少吧？你還敢抱怨喊累？羞不死你！」

  袁旦就嘿嘿笑著解釋：「我沒有抱怨，肖灑你可千萬別多心！」

  肖灑親熱地拍拍袁旦的肩膀道：「多什麼心？這三個月確實累著你們了，不過你們錢沒少賺也是事實。和平、七姑爹，你們的情況是不是跟袁旦差不多，楠竹也快砍光了？」

  伍和平點頭道：「我那兒大概還有七八天就掃尾了。」

  劉力接著道：「我那也差不多。」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𝐛𝐚𝐧𝐱𝐢𝐚𝐛𝐚.𝐜𝐨𝐦

  肖灑望著堆積在紅盾廚具廠里如同小山一樣的竹子，估計紅盾至少半年內不愁沒竹子用了，他有一絲欣慰也有一絲傷感，欣慰的是這些以前枯爛在偏遠鄉村山野中的楠竹終於有了用途，不僅給自己帶來重生的第一筆財富，也給當地的老百姓帶來了一些好處；傷感的是，這麼快就砍完了，雖然楠竹再生快，可也得等待又一個生命的輪迴！其實生命的輪迴無處不在，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春去春會來，花謝花會再開！

  好了，悲風傷秋可不是肖灑的風格，他略一沉吟，就去了廠長王忠辦公室，把情況跟王忠講了，好讓他有所準備。

  王忠聽了並不意外，肖灑送貨的進展已經讓他喜出望外了，不僅解了他的燃眉之急，還幫他解決也後續長達八九個月的原材料供應問題，所以他內心很認可肖灑，就很真誠的對肖灑道：「跟你合作真愉快！希望我們今後還有合作的機會！」

  肖灑含笑點頭，去財務室結了帳後便出了紅盾，前往摩托車修配店。胡平章帶著兩個學徒在忙碌，龍波不在，估計是給他老媽餵湯藥去了。馬大姐正在做帳，見肖灑來了，就停下手中的活，起身倒了杯茶給肖灑道：「來了，正想跟你說件事呢。」

  肖灑接過茶杯等她下文，馬大姐就道：「昨天晚上我們糖果廠開了一個職工大會，我們糖果廠準備整體出租，這麼大一棟樓，空著也是空著，還要給留守人員發工資，不划算，昨晚大家一致同意整體出租，大家都擔心會不會有人願意來租，這麼大一棟樓，一般人可租不起。你現在這麼多錢，倒是可以租下來。我給你透個底，這個數就差不多了。」說罷馬大姐用筆寫了個數字給肖灑看。

  肖灑沒有急於表態，他仔細思索了一會，想起來了，那一世國營糖果廠確實是出租了，後來還拍賣掉了，當然拍賣是十幾年以後的事。

  這時候還沒有拍賣，當然就算有，肖灑也不敢參拍，國營企業那麼重的包袱要背，不是一般人能拍的。

  破產的國企破事太多，要是被牽扯到裡面去，不死也要脫層皮，肖灑那一世又不是沒見過，豈會重蹈覆轍！

  「糖果廠有多大面積？」肖灑就問。

  馬大姐：「1280平米，兩層，每層640平米。」

  肖灑沉吟了一下，道：「只要價格合適，我願意租。」

  馬大姐開心地道：「我就知道你會想租。我跟廠子裡的頭頭們先說一聲，看他們怎麼說，你等著我的消息就是。估計元旦後就能敲定。」

  「謝謝馬姐！」肖灑真誠地道謝。這個消息太重要了，他本來也準備利用元旦在市區各處轉轉，買或者租一處更大的門面。手頭上有了一百多萬資金，他可以放開手腳做點事了。

  1985年12月31日晚上，潭州一中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名為「青春飛揚」的元旦聯歡晚會，高三55班參選的節目有三個，分別是伍紅英與楊柳雙人演出的歌伴舞，劉少林的武術表演和肖灑的二胡獨奏。這是比較少見的，因為一中高中有十八個班，初中有十二個班，共有三十個班，平均每個班也就只能有一個節目上台表演，55班上了三個，意味著可能擠掉了其他兩個班的名額。不過也不奇怪，文科班有才藝的學生歷來比理科班多一點，一兩個理科班出不了節目，也屬正常，況且也有可能加兩三個節目給個別確實有實力的班級。

  這個時候的文藝匯演，比較簡單樸素，沒有後來那麼複雜奢華，但反而見真性情，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肖灑喜歡。後世有許多演藝人員，臉是假的，嗓子是假的，連女人都是假的，真讓人不知說什麼好！反正肖灑看著就煩！

  重活一世，肖灑很留意也很看重自己走過的軌跡，所以他很用心地觀看每一出節目，很用心地鼓掌，為飛揚的青春喝彩。

  高三年級的節目往往排在最後，令肖灑沒有想到的是，從來就沒有上台演出過的盧丹露這次居然上台表演節目了，而且穿了一身緊身的體操服，將她修長婀娜、曲線動人的身材展露無餘。她表演的居然是雜技柔術，看著她柔若無骨般在台上翻轉摺疊，肖灑只差眼球沒掉地上！這個老二，居然還有一身這麼了不得的本事，看來自己小瞧這小丫頭了！這得多少年的修煉才能將自己的全身練得像沒有一塊骨頭！肯定是童子功，不對，應該叫玉女功！肖灑心裡道。

  丹露的演出獲得了全場最熱烈的掌聲和尖叫呼喚聲，把「青春飛揚」晚會推向了高潮。丹露謝幕時，肖灑忽然一顫，他的目光和丹露的目光相遇了，他感覺到丹露的目光很熱烈，但也有一絲慌亂。

  肖灑走出禮堂想透口氣，他的節目在最後，前面還有幾個節目沒演，不著急。再說，他也沒心看其他人表演了，丹露剛才在台上那柔軟到了極致的演出加上謝幕與他對視時那熱烈的目光，讓他心靈震撼。他舒張了幾下手臂，又閉上眼睛連著幾次深呼吸，才將自己蠢蠢欲動的心慢慢平復。於是睜開眼，就嚇了一跳，眼前居然站著一個人，而且正在望著自己。

  「老二，你也出來了？嚇死我了，走到我前面怎么半點聲音都沒有？如果不認識你我就把你當鬼了！」原來站在他眼前的正是剛還在想著的盧丹露，真是想曹操，曹操到！

  「呸！你才是鬼呢！」丹露嬌俏地罵道，接著又解釋，「我穿著舞鞋，軟底的，走路沒聲音。」

  肖灑點點頭看著她，她顯然沒來得及換衣服，只是在外面套上了一件長呢子大衣裹住了自己而已。

  「你今晚的表演太出色了！絕！真的很絕！」肖灑毫不吝嗇地誇讚丹露，又疑惑萬分地補了一句：「你經常在我眼皮子底下轉悠，我怎麼就不知道你還有這麼樣了不起的一身本事呢？階級敵人隱藏得太深了！看來今後我得擦亮眼睛！」

  丹露「噗嗤」一聲就笑了，笑得很是開心，那彎彎的眼眸和彎彎的小嘴唇就愈發美麗動人。笑過後她道：「再怎麼擦亮眼睛也沒用！我不表演，你怎麼會知道？」

  肖灑就故意抬槓：「那也不一定，你今天表演這麼絕，肯定經常訓練沒斷過，下次你訓練我去看不也就能看到了？」

  丹露：「我只有上初中時才去過體操館訓練，之後就再也沒有去過了，你上哪看去？」

  肖灑疑惑不解：「那你五六年沒訓練了，今天還能表演得這麼絕？不可能吧？」

  丹露：「誰告訴你我五六年沒訓練了？傻瓜！我在自己家訓練不行啊？我家裡有練功房，從初中開始，我就在家裡訓練。」

  肖灑恍然大悟：「我說囉，原來如此，那就好辦了，下次上你家看你訓練去！」

  丹露就望著肖灑不言語，臉上紅霞慢慢升起來，只是夜幕下肖灑看不見而已。

  「怎麼不說話？不歡迎嗎？」肖灑道。

  丹露搖搖頭道：「你真的想看我訓練？」

  肖灑：「當然是真的！騙你小孩子幹嗎？吃飽了撐的！」

  「你才是小孩子！」丹露就氣惱地一拳打在肖灑身上，道：「那好，不過你不許告訴其他人，只許你一個人看。」

  肖灑點點頭，丹露又道：「你記著今晚跟我說過的話，你答應來我家看我訓練的，別說過不算！」

  「怎麼會，我真的很喜歡看你表演柔術，太美了，太絕了！有機會我一定去看，希望你多給我幾次機會！」肖灑就道。

  丹露點點頭道：「只要你有時間就可以。你到底在忙什麼？我怎麼老是看不到你？你煩死了！」

  肖灑：「我們現在又不同班了，你當然看不到我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煩什麼？」

  丹露這才意識到自己話里的毛病，滿臉羞紅，趕緊轉過話題道：「我才懶得管你！你元旦節有時間嗎？」

  肖灑：「有事嗎？」

  丹露：「我請你幫我做件事好不好？」

  肖灑好奇：「什麼事呀？」

  丹露：「你先別問，就說答不答應吧？」

  肖灑：「不要出潭州吧？」

  丹露搖頭。

  肖灑：「那行！本來我準備花兩天時間在潭州街頭逛一逛的。」

  丹露見肖灑答應了，頓時眉開眼笑，道：「那我明天上午九點在三義井等你，不見不散。」

  「三義井」是一處古蹟，肖灑自然知道，因為高一他們同班時就一同去看過。

  肖灑點頭答應了。

  就在這時，有人喊肖灑，肖灑回頭看，是楊柳。楊柳道：「肖灑，你快進去，下一個節目就是你的了。」說著她打量了丹露一眼，眼光寒冷，充滿了敵意。她自然認識丹露，高三理科班年級第一名，誰不認識啊！更何況她還是個大美女，班上的男生經常有事沒事說到她，偏偏她還和班長李蔓關係很好，經常跑到55班來跟李蔓小聲說話兒，楊柳能不認識嗎？

  肖灑一拍自己腦袋對丹露笑道：「差點忘了我還有節目，我進去了。」轉身大步進了大禮堂

  丹露好笑，也跟了進去。反而楊柳在外面又愣了一會，才表情凝重的走進來。

  楊柳現在情緒很低落，因為她剛才已經上台表演過了，很成功，掌聲很熱烈，她用眼光搜遍了整個大禮堂，也沒有看見肖灑，她就高興不起來了，心裡感覺很不舒服，所以下了舞台後她沒有回座位，而是直接走出了大禮堂，果然找到了肖灑，她心中一喜，不過當她看到肖灑是和盧丹露有說有笑時，心中沒由來湧上了一陣失落感，心情一下變得糟糕透頂。

  楊柳剛才隱隱約約聽到盧丹露說不見不散，心中猜想肖灑和丹露可能是元旦有約，略一沉吟，心裡便有了計較。

  不一會，肖灑拿著二胡上台了，在台上坐下，輕輕試了試琴音，不知怎麼的，他心中忽然想起前世的妻子來，鼻子一酸，琴音響起，還是那曲《梁祝》。

  琴聲抑揚頓挫，百轉千回。一中的師生們自然都熟悉這首經典的旋律，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愛情故事流傳千古，哪怕街巷裡目不識丁的販夫走卒，都耳熟能詳。只是今晚這琴音，太過悲涼，太過悽愴，讓人忍不住落淚。

  殷勤哭了，李蔓哭了，丹露也哭了，連心狠手辣的數學老師蕭啟明蕭太后都哭了……

  一曲終了，全場寂寞無聲，肖灑起立，緩緩走下舞台，這時掌握才次第響起，之後全場掌聲大作，經久不息。

  潭州一中「青春飛揚」元旦聯歡晚會就在這經久不息的掌聲中落下帷幕，而這一晚的琴音，在許多一中師生的心中，留下了永不磨滅的印記！

  曲終人散，肖灑拿著二胡去還給楊柳，楊柳不接，道：「你等我一會，我有話跟你說。」

  肖灑二胡沒還，只好等著。楊柳跟身邊同寢室一個女同學交代了幾句，就領著肖灑走到一個人少的角落道：「肖灑，你元旦有時間嗎？」

  肖灑想都沒想就道：「沒有。」

  楊柳心中更加失落了，還不甘心，追問道：「真沒有？」

  肖灑：「真沒有，我有事。」

  「那就算了。」楊柳點點頭。她心中有一絲悲涼，肖灑居然連問都沒問她到底有什麼事！

  肖灑把二胡遞給楊柳：「你借來的二胡。謝謝你。」

  楊柳依舊不接，道：「這把二胡不是我借來的，是我的。我從前也學過二胡，不過後來斷了，沒用了。你二胡拉得這麼好，送你了。」

  「謝謝，這把二胡很貴重，我承受不起！」肖灑堅持把二胡交到了楊柳手上。

  楊柳將二胡往肖灑手中一塞：「你不喜歡，那就麻煩你把它扔了吧。」說罷轉身離去，臉冷得像冰。

  「什麼毛病？吃錯藥了？」肖灑看著手中的二胡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