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山不轉水轉

  肖灑見丹露飛快地跑進了校園，以為她是怕晚自習遲到。也是，晚自習鈴聲正好響了。

  第一節晚自習正好是殷勤值班，今天，她為了劉戈和戴學文打架的事情傷透了腦筋，不過最後還好，當高明一聽說挑頭打架的戴學文的父親是潭州副市長戴春旺之後，態度立刻就變了，想把矛頭轉向劉戈和肖灑，但肖灑根本沒在食堂，而大家眾目睽睽都看見是戴學文先動手打的劉戈，這事就不好辦了，高明也只好含糊了事，說是由學校自行處置，將事情推得一乾二淨，生怕沾邊。這事本來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他聽說了之後挑起來的，因為他聽說這兩學生都是殷勤班上的，正好藉故找茬，先壓壓殷勤的氣勢再說。哪知事情扯到了戴市長的兒子身上，而且是他先打人的，這事就麻煩了，身在官場，高明這點敏感性還是有的，看似無意間的小事，一著不慎，就有可能滿盤皆輸，小心行得萬年船！一個副市長要拿捏他一個小局長，還是副的，那還不是小菜一碟？所以高明看清了局勢立即撤退，原來自已說過的那些上綱上線的話現在也趕快圓場，但是作為班主任的殷勤，對學生管教不嚴，紀律松馳，是一定要談話批評教育的。

  殷勤被高明找去談話，本以為高明會借劉戈與戴學文打架的事給她一個下馬威，哪知全然不是，高明笑容滿面很是親和，如果不是劉戈給她打了預防針，知道這隻老王八是為了他兒子高勇而來，殷勤真的要感動了。

  果然，高明噓寒問暖了幾句，又輕描談寫說了一下劉戈、戴學文打架的事，接著就直奔主題，換了一幅憤慨的表情，直斥自己教子無方，居然出了高勇這樣的逆子，做出了那樣禽獸不如的舉動，不過幸好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但無論如何要向殷勤道歉。接著他鄭重其事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要給殷勤鞠躬，殷勤自然讓開，高明也就順勢又坐下了，換了一幅悲悲戚戚的面容，說自己就這麼個兒子，請殷勤無論如何一定要原諒他，答應他放過高勇。高明說得淚涕橫流，場面感人。

  殷勤感覺高明的悲戚沒有參假，語言也很真切動人，差點就要被他打動了，但想著肖灑說過的話就使勁壓著自己沒做聲。

  高明是只老狐狸，察顏觀色那是基本功，一見殷勤不作聲，但神色間已有所鬆動，立即加碼道：「殷老師，教育局教研室正好還缺一個語文教研員的人選，我看殷老師這麼優秀，就是很不錯的人選嘛！」

  

  殷勤本來有點鬆動的心思一下就消失了，心想，肖灑說的果然沒錯，以情動之後接著就是以利誘之，老狐狸！自已差點還被他感動了！

  高明本以為自己加碼後，殷勤應該會立即鬆口答應，要知道，潭州近兩萬名中小學教師，誰不想進教育局啊？這是多大的誘惑！但他馬上發現自己失算了，因為他看到殷勤的眼光冷下來了，神情也變得冷漠。

  高明心中就升起了一股怒氣，什麼玩藝兒！不就是生了一張漂亮的臉蛋嗎？全市幾萬名中小學老師，年輕漂亮的多了去了，自己一個堂堂教育局的副局長，再漂亮的妞兒見了自己不也是可著勁巴結？這個殷勤倒好，在自己面前還端著個架子，如果不是自己兒子撞到了她的槍口上，自己犯得著這麼一把眼淚、一把鼻涕還許諾把她調進教育局這樣來求她嗎？偏生她還不領情！

  高明想到這裡就也冷下臉面來了，冷冷地道：「殷老師，答不答應，全在你一念之間，你真要是不答應，我也沒辦法，誰叫我兒子不是個東西呢？他自作自受，自已造的孽自己去還就是了！不過我們同在教育系統，山不轉水轉，總還有再見的時候！」

  這話說的很含蓄，但殷勤這麼一個冰雪聰明的人兒，豈會聽不出來其中的威脅之意？殷勤就站起來道：「高局長，您兒子的事，我已經向公安的同志說清楚了，我想我不需要再去說什麼。至於同在一個教育系統，我和您可是天差地遠，不是一路人，您是高高在上的局領導，我只是一個基層的普通教師，不管山水怎麼轉，我自信憑自己的本身做事吃飯，還不會餓死，就不勞高局長掛心了！」說罷就起身就要離開。

  「給臉不要臉！那就走著瞧！」高明見殷勤撕破了臉，言語也就不再客氣，冷哼著道。

  殷勤不再理睬他，開門離去，心中對肖灑佩服之至！這個小壞蛋，對人性居然把握得如此精準，高明今天的表現幾乎盡在肖灑的預料之中！

  下了第一節晚自習課，殷勤就藉故把肖灑叫到自己辦公室，晚自習就她一人值班，沒有其他老師，殷勤把高明今天跟她說的那些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全部跟肖灑說了，肖灑皺了皺眉頭道：「我不是讓你搪塞他幾句嗎？怎麼就撕破臉了？」

  殷勤：「我越想越噁心，不想搪塞。」

  肖灑：「這麼說我得加快點布局了，不然我怕他會對你不利！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高明這隻老狐狸！不過你別擔心，我會儘快擺平這件事，你安安心心教書就是了。」

  殷勤：「你怎麼去擺平？」

  肖灑：「這個你就別多問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殷勤：「那好，你小心點！不管你做什麼，別做那些有損自己的事，為了這麼一個王八蛋，不值！」

  肖灑：「放心，不會的，我沒那麼傻！你等著好消息就是。」說罷肖灑轉身要走。

  殷勤又一把拉住他：「這事不會影響你的學習吧？你的成績好不容易上來了，可別因為我的事又跌下去！」

  肖灑：「放心吧！不會的。」

  殷勤還是不放心：「你發誓！」

  肖灑好笑，這殷老師，怎麼跟個小孩子似的？還發誓？發誓要是管用，那天下馬上就太平了！不過他還是很認真舉起拳頭：「我向偉大領袖毛委員和最最親愛的殷勤老師發誓，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殷勤噗嗤一聲就笑了，笑如春花般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