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回府
2024-06-10 09:59:15
作者: 六月六
言悟大師道:「夫人應知情之一事,一往而深。令小姐溫婉孝順,為了不違逆父母的意思,或許會嫁入夫人和沈大人挑選好的人家,只是令小姐真的會過的好嗎?將來不可預料,但有一件事卻是確定的,令小姐嫁的不是自己喜歡的人,定不會快樂。」
「大師的意思是讓我們順著婉兒自己的心意?但是她年紀還小,現下喜歡的人,卻未必是能讓她過的好的人。」方氏怔忪看著言悟大師,蹙眉道。
言悟大師雙手合十,「夫人說的有理,一切還需看令小姐心儀之人的品性。慶王世子雖在外界有諸般流言,但他卻是老衲所見過最為赤誠擔當之人。」
方氏又愣怔住,「大師知道世子和我家婉兒的事?」
「不瞞夫人,是世子這兩日一直在寺中哀求,老衲才讓人把夫人請過來的。」言悟大師垂眸道。
「世子也在寺內?」方氏面色微變,「大師,客房後院已經被我們包了下來,怎能還有其他人入內?」
「夫人誤會了,世子並非住在客房後院,而是住在這東院中。夫人請隨老衲來。」說完言悟大師從蒲團上起身,打開了佛堂的門。
「大師……」以為是要帶他去見薛崇,方氏遲疑的起身,跟在言悟大師身後。
言悟大師走出佛堂,推開了隔壁的門。
方氏看進去,屋內卻並非薛崇,而是前前後後供奉著許多盞的香油燈,這裡是給寺外的人供奉香油燈的屋子。
「夫人請看,這盞油燈是十五年前,當時的慶王妃為她失蹤的愛子所供。所有人都以為世子落下懸崖身亡,唯有當時的慶王妃,深信愛子還存活人世,特地來寺里供了一盞香油燈,為愛子祈福,祈願他早日歸來。」言悟大師跨進屋內,走到左邊一側,指著最裡面一盞有些陳舊,卻格外乾淨的油燈道。
說完,言悟大師又指向旁邊的油燈道:「這一盞是世子回來後,知道王妃已經過世,到寺里來替他娘供奉的。祈願她安心離去,下一世不再經受失子之痛。」
「世子重情重義,十三歲那年他把她娘的牌位從慶王府搬出到了寺中。每一次從漠北回來,便會立刻到寺里來看一看這兩盞油燈,然後在供奉他娘牌位的房間裡閉門幾日,念誦謄抄經文為他娘祈福。適逢節日,更是會到寺里來陪伴他娘的牌位,無論嚴寒酷暑,風雨無阻。」
言悟大師轉身朝方氏道:「老衲與世子相識數十載,對他的脾性品行也算得上了解,從未見他對女子如此上心,他對令小姐,委實真心,依老衲愚見,世子應是能護令小姐一生之人。」
「大師……」方氏驚疑不定看著言悟大師,她真是小瞧了那位世子,竟然能說動法華寺的住持來替他說話。
「夫人,老衲先告辭。」言悟大師看一眼門外,朝方氏雙手合十微微垂眸,然後走出了門外。
方氏轉頭,就見一個身材高大,面容冷淡俊朗,著深色錦袍的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門口。
「多謝大師。」男子朝言悟大師合十雙手恭敬的行禮,然後跨進門,朝方氏彎腰行禮道:「沈夫人。」
「……世子?」方氏看著面前的男子,蹙眉問道。
「嗯。」薛崇點頭,低沉的音色中帶著些許歉疚,「還請沈夫人恕罪,我並非有意騙夫人來這裡,只是我與沈姑娘不能見面,客房後院中又有沈府的侍衛把守,出此無奈,才求言悟大師把沈夫人請到這裡。」
「你倒是好手段,能求得言悟大師出手幫你。不過言悟大師說你這兩日都在寺中……」方氏看著他,心思電轉,出聲問道:「莫非,你一早便知我們會來寺里,郁大夫那一番說辭,是你們合計好的,就是為了騙我們來這裡?」
既然沈夫人已經猜出來,薛崇也不敢再隱瞞下去,面有慚色道:「沈夫人聰慧過人,我只是想見夫人一面。」
「哼,這個主意是誰出的?你和侯夫人還是郁大夫?」方氏冷哼一聲,問道。
「此事與郁大夫無關。」薛崇忙道。
「果然是你和侯夫人。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下山。」方氏沉著面色一甩袖子,便要往門口走。
「夫人,現下天色將晚,下山不安全。」薛崇擋到方氏面前,彎著腰拱手道。
方氏望出門去,言悟大師請她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太陽將落未落的時辰,現下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外面的太陽已經落得無蹤,夜色隱隱襲了上來。
「夫人,此事是我不對,舅母全是為了幫我。」薛崇忽的單膝跪地,對方氏誠懇道:「所有一切,都是為了夫人能把沈姑娘嫁給我。」
薛崇突然跪地,方氏嚇了一跳,她低頭看,只能見薛崇一張堅毅的側臉,她皺眉道:「你跪什麼?我不會把女兒嫁給你,讓她和你一起到慶王府受委屈。」
「夫人,我向你保證,只要沈姑娘嫁給我,我就決計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委屈,不論是慶王府中的人,還是其他的任何一個人。」薛崇繃緊下頜,沉聲保證道。
「你總是要回漠北的,我如何信你?」方氏上下打量面前的人,她以前未見過薛崇,只從其他夫人口中聽說過,除了說他在戰場上如何狠戾,和慶王爺的關係如何涼薄不堪,最經常讓那些夫人談論到的,就是他的相貌,現下一看果然出色,怪不得婉兒會傾心於他。
「我會去求舅舅,等我和沈姑娘成親後,就不再回漠北,留在平京城中。」薛崇抬頭,深色的眼眸認真看著方氏,「夫人,我對沈姑娘是真心的,除了她,我這一生再不會娶別的女子。我會對她好,護著她,絕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不讓她受到一點委屈和傷害。如果夫人不相信,我可以在我娘的牌位面前發誓。」
「哼,這些話說的都是很誠懇。不過想娶婉兒,說再好聽也無用。」方氏輕哼一聲,收回目光,繞開他便出了門,逕自回西邊的客房去了。
薛崇從地上起身,看著方氏離開的身影,眼眸中未見挫敗,反而愈加堅定。
方氏回到南院就立刻吩咐海棠,「收拾一下行李,明日我們便回府。」
「娘,怎麼突然要回府了?郁大夫不是說您要在寺中住上三日的嗎?」方氏被言悟大師請去後,沈靖婉就和兩個丫鬟一直在屋中等她回來,不料她一回來便說要回府,沈靖婉不禁疑惑問道。
「那都是郁大夫和永寧侯夫人合計了騙人的,就為了讓我到這法華寺來。」方氏沒好氣道。
海棠在一旁驚訝不已,「怎麼會如此?郁大夫和侯夫人把夫人騙到寺里來是為了什麼?」
「為了讓世子見我一面,像我提親。」方氏看了沈靖婉一眼問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這件事?」
「娘,我一直在府里怎會知道?」沈靖婉連忙否認,她娘瞧著這般生氣她若承認可就慘了。
「娘,你見到世子了?不是言悟大師找你去的嗎?」沈靖婉小心翼翼問道。
方氏看了看女兒,見女兒不似說謊的模樣,才哼了一聲道:「那位世子可真是大本事,居然請得動言悟大師幫他還替他說話。他最後竟然還跪到我面前,瞧著一副沉默寡言冷淡的模樣,說起話來卻好聽的很。」
「娘,那你答應了嗎?」聽的心一陣揪緊,沈靖婉掐著手指小心的問道。
「答應?」聽見女兒的話,方氏氣的瞪眼道:「不管他說的多好聽,我都不會讓你嫁給他。」
說完,連聲催促海棠,「快收拾,明天一早就回府。」
沈靖婉急了,忙向她娘道歉道:「娘我錯了,你看現在天都黑了,收拾起來也看不清,不如等明天天亮了再收拾也不遲。」
「對啊夫人,明天一早再收拾吧,這後院都有侍衛守著,沒人能進來,只要我們不出去就見不到世子了。」海棠想了想,也在一旁勸道。
方氏本就憑著一時的氣,現下氣過了也清醒了過來,橫豎那個世子進不來,她便緩了面色道:「也好,也不急在這一會兒,等到明天一早再收拾。」
沈靖婉和兩個丫鬟齊齊舒了口氣,沈靖婉笑道:「娘,天這麼黑了,讓海棠和碧巧弄熱水進來,給您洗漱洗漱休息吧。」
「好,去吧。」方氏看看屋外暗下來的天色,點頭道。
海棠和碧巧連忙出去,去廚房找做飯的僧人要了熱水過來,寺里條件不便,方氏和沈靖婉都隨意清洗了一下就上床休息了。海棠和碧巧就著剩下的熱水也清洗了一下,關上門吹熄了燭燈。
屋內只有一張床,窗邊的榻又太窄,碧巧便在地上鋪了一層被褥,睡在床邊。想著剛才夫人那般生氣,明日就要離開法華寺了,害怕隔壁聽見,碧巧壓低聲音問道:「小姐怎麼辦啊?我們明日就要走了,夫人看著還是不喜世子呢。」
「我也不知道。」沈靖婉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她望著窗外,隱隱有月光傾瀉進來。她想薛崇來告訴她究竟跟她娘說了什麼,又擔心薛崇過來會被院外守著的侍衛發現。這般反覆糾結,漸漸睡了過去,等她醒過來,天已經微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