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小娃娃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沈府門口幾輛馬車已經準備妥當。用完早飯，丫鬟們簇擁著老夫人一行人走到門口。

  「行了，進去吧，等你身體好了，旬兒也不忙了，就帶幾個孩子回江州住上些時日。」左手邊是方氏，右手邊是沈旬，老夫人拍拍方氏的手，說道。

  「娘，我會的。」方氏柔柔應承一聲，沈旬也在一旁道：「娘，府里若無其他的事，開了春我便帶他們回江州。」

  老夫人點點頭，走到頭一輛馬車旁，丫鬟攙扶著上去，馮氏和陸氏也上前拜別，分別上了後面的馬車，然後是沈靖雲和沈靖瑤幾個姐弟妹，向方氏和沈旬行了禮告別，又和沈靖婉幾個說了幾句話，也上了馬車。

  最後是沈家大老爺和三老爺，朝沈旬點點頭，便跨上了馬車最前面的高頭大馬，領著一眾侍衛小廝，護著中間的幾輛馬車，浩浩蕩蕩往平京城的的城門而去。

  清晨寒氣逼人，方氏雖裹著大氅，但出來這麼一會兒便已經有些受不住了，沈靖婉扶著她娘往後院走，「娘，回屋吧。」

  沈旬把目光從漸行漸遠的馬車隊伍收回來，走在方氏身邊替她攏了攏身上的大氅，有些擔憂的問道：「夫人，我再去請徐太醫來府里看看？」

  「不用，之前的藥還沒吃完，等過些日子再說。」方氏掩住嘴輕咳一聲，細長手指輕輕擺了擺。

  回了後院方氏精神不濟自去休息，沈旬在屋裡陪了方氏一會兒便被翰林院的孫大人差小廝來叫了去。整個學士府少了這許多人一下子變得空空蕩蕩，沈靖庭沒了沈靖軒和沈靖承兩個玩伴無趣的很，尋思著好些日子沒去城外竹林邊練武了，便去求他姐姐。

  

  沈靖婉和沈靖柔正坐在窗邊矮榻上串珠子，沈靖柔還從未去過城外的那片竹林，聽了沈靖庭的話，扔下串了一半的珠子也嚷著要去，沈靖婉無法，便和管家全叔知會了一聲，丫鬟也沒帶就帶著兩個孩子坐上馬車往白家去了。

  白晴正在家百無聊奈，忽聽下人稟告說沈家大小姐帶著二小姐和小公子來了，趕緊讓丫鬟去迎他們到她的院子。

  「晴姐姐。」見了白晴，沈靖柔和沈靖庭脆生生的喊道。

  「真乖，快坐。」白晴讓丫鬟取下他們身上的大氅，又讓人送上新鮮的茶水糕點，問沈靖婉道：「今日怎麼到我這裡來了？你祖母他們都回江州了？」

  「早上剛走。」沈靖婉坐到白晴身邊，問道：「你哥哥在家嗎？」

  白晴搖搖頭，「不在，你找他幹嘛？」

  「靖庭好幾日沒練武了，今天過來想請白大哥教他的。」沈靖婉道。

  沈靖庭跟著白彥學武的事，白晴也知道，她正獨自在家裡待的無趣，便高興道：「我哥哥雖然不在家，但是我知道他在哪裡，我帶你們去找他。」

  說完，便換了衣裳，領著幾人出了門。

  馬車一路到了練武場，白晴在紅袖攙扶下下了馬車，對他們道：「我進去找哥哥出來，你們在這裡等會兒。」說完，便和紅袖往練武場門口走去。

  「我也去我也去。」沈靖庭趕緊道，之前白彥在練武場教過他幾天，他對這裡十分熟悉，急忙也從馬車上下去追上白晴和紅袖兩人。

  今日練武場門口的不是她們上次來的那個守衛，白晴說了兩句便放他們進去了。沈靖婉和沈靖柔在馬車裡等，好一會兒，白晴都沒見出來。

  練武場門口空曠的很，沈靖柔是頭一次來這裡，見白晴一直不出來，索性拉著沈靖婉下了馬車，在練武場四周到處打量。

  沈靖婉站在馬車旁聽著練武場內隱隱約約傳出的兵器擊打的聲音，想起上次來這裡時遇到二皇子的事，不禁秀眉微微蹙起，轉過頭，就見練武場旁邊的巷子裡跌跌撞撞跑出個七八歲的娃娃，小臉紅撲撲掛滿淚痕，沈靖柔見了，過去蹲到娃娃面前問了幾句話，然後朝她姐姐招了招手。

  「怎麼了？」沈靖婉走過去微微彎下腰，這小娃娃長得粉雕玉琢精緻可愛，衣著布料上乘不俗，瞧著就是富貴人家或是官宦人家的小公子，身邊怎沒個小廝丫鬟陪著，獨自一人出現在這裡？

  「他迷路了。」沈靖柔小聲道。

  見又來了一個美貌溫柔的姐姐，小娃娃「哇」一聲便哭了出聲，肩膀一抽一抽，聲音斷斷續續道：「二哥帶我來找大哥，我……我找不到他了。」

  原來是和家人走散了。見小娃娃哭的著實可憐，沈靖婉拿出手帕給他擦了擦臉，正想問他是誰家的，等會兒便送他回家，就聽見空曠的街上突然響起一陣雜亂的馬蹄聲，還有人惶急的叫喊聲：「讓一讓，前面的人快讓一讓。」

  沈靖婉抬頭，就見對面一匹駿馬狂奔而來，身後緊緊跟著一個人伏在馬上手裡拿著套繩，正想方設法往駿馬頭上套，奈何駿馬似乎失了控，不管不顧橫衝直撞，眼看朝著她和靖柔還有面前的小娃娃沖了過來。

  「婉兒！」「姐姐！」

  遠處似乎傳來焦急的叫喊，沈靖婉大腦一片空白，躲開已經來不及了，她猛地抱住靖柔和面前的小娃娃，轉身把他們護在懷中。

  轉瞬駿馬便衝到了身後，馬蹄高高揚起，眼看便要踩踏下來，「咻」的一聲，空氣中突然傳來破空之聲。

  沈靖婉緊閉雙眼，正要忍受踩踏的痛楚，就聽身後「噗通」一聲，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眼睫顫了顫，沈靖婉緩緩睜開雙眸，疑惑著轉過頭，就見那匹失控的駿馬被一隻箭羽從左眼貫穿，倒在地上已經沒了聲息。

  「婉兒！」「姐姐！」

  焦急的叫喊聲又從遠處傳來，沈靖婉回過頭，練武場門口白晴和沈靖庭朝她急急跑了過來，白彥面色發青站在一旁，身邊薛崇舉著弓箭，一隻手還搭在箭弦上，眼神深沉面容肅殺。

  「婉兒，你有沒有怎麼樣？」白晴臉都嚇白了，跑過來拉著她上下打量，又從她懷裡拉出靖柔，惶急問道：「靖柔呢，沒傷著吧？」

  沈靖柔剛反應過來，愣愣的搖了搖頭。

  剛才朝他們叫喊的那人已經從馬上下來，一瞧他們幾人的相貌穿著打扮便知身份不俗，早已經嚇的腿軟倒在地上，話都說不清楚了，「姑……姑娘，小的……小的……」

  見沈靖婉和沈靖柔無事，沈靖庭一顆心落下，走過去狠狠踹了那人一腳，怒道：「你怎麼不把馬看好？！差一點便要傷到人了！」

  那人本來牽了幾匹馬來街上賣，誰知道其中一匹不知道怎麼受了驚就失控跑了出來，他一路追到空曠的地方，沒想到還是差點便要撞傷人。

  那人出了一身的冷汗，面色慘白伏在地上連連道歉：「是……是小人的錯小人的錯。」

  「還不快走！」白彥和薛崇也走了過來，見沈靖婉和沈靖柔無事，白彥面色緩和了下來，看一眼地上那人，硬聲喝道。

  「是……是。」那人急忙從地上爬起來，被射殺的馬也不管了，軟著腿騎上他來時的馬，轉身便跑遠了。

  沈靖婉從驚魂中回過神，抬起頭就撞進薛崇看著她的眼神中，幽深沉靜的眼神中似乎有一絲緊張和關心。是在擔心她嗎？沈靖婉心中涌過一陣暖流，揚唇朝他笑了笑。

  揚起的唇角還未放下，突然想起被她護在懷裡的小娃娃，沈靖婉趕緊低下頭，就見小娃娃仰著頭看著薛崇，張嘴囁囁道：「大……大哥……」

  薛崇把目光從沈靖婉移開，落到仰著頭的小娃娃身上，薄唇緊抿，眉頭狠狠皺起：「你怎麼在這裡？」

  小娃娃似乎十分怕他，低下頭小聲囁嚅道：「二……二哥帶我來找你……」

  「小公子，不帶小廝在外面亂跑是很危險的，我讓人送你回王府。」白彥看一眼薛崇，看著小娃娃眉頭也皺了起來，出聲道。

  薛崇哪裡來的弟弟？沈靖婉驚異的目光在小娃娃身上頓了頓，聽見白彥的話才突然想起，慶王府有三位公子，最小的一位叫薛清，是現在的慶王妃所生，正好七八歲的年齡。

  薛清偷偷抬頭看了一眼薛崇，見薛崇面容緊繃，沉默不語，只好失落的「哦」了一聲。

  白彥轉頭和沈靖婉還有白晴說了幾句話，很快便回去練武場找了人來送薛清回王府。

  薛清耷拉著腦袋要走，想起剛才的事情，彎下腰像模像樣的朝沈靖婉和沈靖柔行了個禮，「剛才多謝兩位姐姐相救。」

  「沒事。」薛清長得可愛，沈靖柔瞧著很是喜愛，笑嘻嘻朝他擺手道。

  沈靖婉朝薛清笑了笑，眼角忍不住瞄向薛崇，薛崇面無表情，垂著眼眸似乎不太高興。

  薛清離開了，白彥又去叫了幾個人來收拾剛才被薛崇射殺的馬匹，一行人站到馬車旁。白晴蹙著眉想找薛崇搭話，卻又躊躇於薛崇身上冷淡不高興的氣勢，正猶豫著，沈靖庭朝薛崇問道：「木雲他回來沒？」

  「沒有，他再過兩日才會回來。」薛崇看著沈靖庭，身上冷漠之氣淡了些，回答道。

  「那他會和你們一起去漠北嗎？」和木雲相處的那些日子，沈靖庭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要好的玩伴，想起過了十五白大哥他們便要回去漠北，沈靖庭不禁有些低落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