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退婚
2024-06-10 09:57:33
作者: 六月六
那人見了方氏也頗為意外,上前拜見後說自己一直雲遊四海,以算卦為生,見方氏懷裡的小靖婉爛漫可愛,為了感謝方氏當年救命之恩,要給小靖婉算上一卦。
沈旬不信這些,方氏卻想起那人說過的話,抱著小靖婉到了那人面前。
哪知見了那人,小靖婉卻突然伸出小手直直伸向他的脖子,攥住他脖子上的玉牌便不鬆手,方氏和沈旬吃了一驚,那人驚訝過後卻是笑了笑,取下玉牌便送給了小靖婉。
方氏見推辭不過,只好讓丫鬟取了些銀子謝他,那人留下了一番話,然後便離開了。
「你可不要小看這塊玉牌。前幾日你病了,要不是這塊玉牌,你怕是沒那麼快就好轉。」方氏伸手撫了撫玉牌,面上神色有些凝重。
那日女兒高燒不退,請了好幾個大夫,就是太醫來了,一開始也束手無策。她著急焦心時,突然想起女兒兩歲時那位先生送的玉牌。
因了那位先生離開時的那番話,這玉牌一直被她妥善保管,於是急忙讓丫鬟去屋裡尋了玉牌出來,戴到女兒脖子上。過了兩日,女兒果然漸漸好轉了。
「那位先生很有幾分神通,這玉牌想來也不是尋常物件,只是這玉牌看著著實有些普通,你必是不愛戴,怕你隨手丟了,見你醒了,娘便取了回來。」方氏把那日的情形說了一遍,又認真叮囑道,「你最近總做噩夢,這玉牌戴在身上或許有用。可不許亂丟,聽見沒?」
方氏愛憐地撫撫女兒臉頰,這是她和沈旬成親後的第一個孩子,沈旬疼女兒,給她從小用的穿的俱是最好的,這個女兒被他們養的嬌貴的很,不起眼的物件根本入不了她的眼。五歲那年曾把玉牌給她戴在身上,結果在院子裡玩了會兒就被她給丟了,全府上下找了好久才在花樹叢里找到,從此再不敢把玉牌給她。
「翠容,青竹,你們看好大小姐。」方氏不放心,又叮囑了一遍跟在沈靖婉身邊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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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夫人。」兩個丫鬟道。
「娘,姐姐。」門口帘子掀開,沈靖庭帶著幾個小廝從門外跑了進來。
「怎麼才來,你姐姐都來好一會兒了。」方氏摸摸兒子的頭,笑著問道,「靖柔呢,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娘。」方氏話音剛落,沈靖柔氣呼呼地進來了。
「怎麼了這是?」方氏親昵地刮刮小女兒鼻尖,「嘴巴撅的都能掛油瓶了。」
「你問他。」沈靖柔生氣指著沈靖庭,「他的旺財把我的小花給咬傷了。」
沈靖庭撇撇嘴,「要不是你的那隻蠢鸚鵡罵我的旺財,旺財才不會咬它。蠢鸚鵡叫什么小花,名字真難聽。」
「哼,你的蠢狗還叫旺財,名字更難聽。」沈靖柔一雙大眼睛氣鼓鼓瞪著沈靖庭。
十歲的小姑娘小少年伶伶俐俐站在面前,相似的面容表情靈動,沈靖婉攥緊頸中的玉牌,想起夢中的一切,鼻子猛地一酸,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真是兩個小祖宗,一大早就拌嘴。」方氏頭疼地按按眉角,這兩個孩子當年在她肚子裡的時候就沒有消停過,折騰的她沒少吃苦頭,等到生下來了更是沒一日安寧,從會說話了到現在,只要兩人湊在一起就吵嘴。
「快管管你弟弟妹妹。」方氏無奈的看向大女兒,說道。
沈靖婉低著頭強忍住眼中的淚,伸手把兩個人攬進懷裡,揚起嘴角,眉眼彎彎,「我就喜歡看他們吵嘴。」
沈靖庭和沈靖柔莫名對視一眼,沈靖柔伸手摸摸沈靖婉的額頭,「姐姐,你不會是又生病了吧?」
她以前和沈靖庭拌嘴,姐姐都是頭疼的讓丫鬟下人分開他們,何曾這樣對他們笑眯眯的。
「沒有,姐姐早就好了。」沈靖婉笑盈盈摟著兩個孩子,低頭在他們額頭上用力親了兩口。
「呀,姐姐我都多大了!」沈靖庭猛地從沈靖婉懷裡跳出來,臉漲的通紅。
「害什麼羞,你再大也是我弟弟。」沈靖婉眨眨眼,摟著沈靖柔笑倒在方氏身上。
「行了行了,別鬧了,都餓不餓,還吃不吃飯了?」方氏笑地看著幾個孩子胡鬧,轉頭吩咐身邊的大丫鬟海棠,「讓廚房傳飯。」
方氏和沈旬成親二十餘年,夫妻一直恩愛有加,沈旬沒有納別的姬妾。平日若是沒有什麼別的事,一家人都是在方氏的院子裡一起吃飯。
沈靖庭和沈靖柔雖然愛拌嘴,但都是學士府的少爺小姐,吃飯的規矩也是有的,安安靜靜吃完飯,兩人的伴讀小廝和丫鬟已經在門外候著了。
莊朝自建立以來,國力日漸昌盛,民風也越來越開化,男子女子皆可入學讀書,各縣府都設有男子學堂和女子學堂。女子雖不像男子可以參加科舉入朝為官,但許多家裡有餘錢的,也會讓自己的女兒去學堂上兩年學,不求才名,只求能識字罷了。
方氏理了理兒子衣衫,「去吧,好好跟先生學,別你爹晚上考你的時候回答不出,他又要罰你了。」又摸摸小女兒頭髮,「下了學早些回來,娘讓廚房做幾個你愛吃的菜。」然後又囑咐一遍小廝丫鬟,看著他們出了門。
「昨天下面的鋪子送過來幾匹新布料,你看看喜不喜歡,要入冬了,娘讓人給你做幾身新衣裳。」送兩個孩子走了,方氏拉著沈靖婉的手,說道。
「娘挑就好。」沈靖婉心不在焉,勉力笑了笑,「娘,我昨晚沒睡好,想回去歇息了。」
「那就回吧,你身體剛好,是需要好好休息休息。」方氏憂心摸摸女兒臉頰,「娘讓廚房準備安神湯,晚上送過去你喝。」
「嗯。」沈靖婉點點頭,領著丫鬟回了自己院子。
回到院子,一回屋,沈靖婉就揮退了身邊的丫鬟,急忙坐到梳妝鏡前,摘下了頸上的玉牌。
這塊玉牌,她實在太熟悉了,是她上一世成親那日,她娘送給她的。
她記得成親那日,她娘來她的閨房親手把玉牌繫到她脖子上,跟她說了許多囑咐的話。說了玉牌保平安,似乎還說了這玉牌的來歷,只是她沒有聽,當時的她滿心滿意都是即將要嫁給宋宣的嬌羞和歡喜。
她的爹是內閣大學士,文采卓絕,一身傲骨,昔年更是有天下第一才子的美譽,皇上愛才,對她爹更是賞識和器重,彼時學士府聖寵正盛。
她的夫君是尚書府公子,自小聰明伶俐,文采出眾,十歲才名便聞名整個平京城,樣貌更是芝蘭玉樹,俊逸非凡。
她爹寵她,她夫君愛她,她是天之驕女,是平京城中所有王孫世家小姐們的羨慕對象,她何須玉牌來保平安?
更何況還是這樣一塊四四方方,雕工和用料都極其普通的白玉牌。
嫁進尚書府後,這塊玉牌就被她鎖進了柜子里。
直到學士府衰落,她娘因病過世,她爹和弟弟妹妹流放嶺南,她在尚書府的處境一日比一日艱辛,她從家裡帶去的陪嫁物品全部被人搜颳了去,只剩這一塊式樣普通,無人在意的白玉牌。
她開始想起成親那日她娘說的話,把玉牌時刻戴在身上,她央著她的夫君給她在尚書府那個偏僻的小院中建了一個佛堂,每日從早到晚的祈福祈求平安,不為她自己,只為了她流放在外的爹和她那年紀尚幼的弟弟妹妹。
可是還是太晚了,她的好夫君欺騙了她,她的爹和弟弟妹妹都過世了,她在尚書府殘喘度日也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她吐出了鮮血,滴落在玉牌上。恍惚間,玉牌泛起了微光,又很快消失。
然後,她就回到了現在,回到了這花兒般的十五歲。
是這塊玉牌帶她回來的。沈靖婉咬唇,攥緊手裡的玉牌。
「小姐。」屋外幾個丫鬟互相推搡,碧巧猶猶豫豫進來,「宋公子又來了,正在前院。」
前幾日宋公子惹她們家小姐生氣了,這幾日每日都來府里道歉,她們家小姐不僅不見,還不許她們這些丫鬟替宋公子傳話。雖然是宋公子做錯了事,可明年開了春宋公子就要和小姐成親了,就要成她們家的姑爺,兩個人一直生氣不見面,總不太好。
「不見。」沈靖婉小心翼翼把玉牌掛回頸上,既然讓她重來一次,那有些錯誤便不會再犯。
第一個錯誤便是這尚書府公子宋宣,她未來的夫君。
「我要和他退婚。」她看著梳妝鏡中的自己,眼神堅定,斬釘截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