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鬼祟
2024-06-10 08:50:11
作者: 刑上香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上朝這種事情,一回生、二回熟,有了頭一回的經驗,宋玄竟也沒什麼畏懼了。
有時候她甚至覺得,這朝堂上的事,或許跟菜市場上的也差不多少,讓你三分利,遲早都是要討還回來的。
只不過他仍舊是參與時少、旁觀時多,畢竟他是個驟然上位的門外漢,無論是政治還是這天下,都沒有多少讓他置喙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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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多少撫平了白相一黨對他的怨氣,時日久了,竟也相安無事——至於這究竟是面子上的做派,還是打心眼裡的不願衝突,這就不是宋玄能夠得知的了。
幸運的是還有一個陸其裳,自打上回之後,他倒真的成了摘星閣的常客,貫徹了他先頭所說的話,把宋玄當作了一條謀事的捷徑,也肯教他一些朝堂上的玄虛。
宋玄便愈發的有了個國師的模樣。
說實話,國師這個位置,平日裡還真沒有什么正經事可做,除了在朝堂上當個木頭樁子,也就是在摘星閣裡頭假裝算運祈福。
宋玄哪裡會這些,便鎮日裡與方秋棠四處廝混。
到了晚上,姬雲羲通常又可憐巴巴地來要求留宿,這回宋玄便硬下心腸來,堅決不肯讓他留下。
他跟姬雲羲講道理:「再怎麼說,如今你也登基了。一舉一動都是要記錄載冊的,留宿在摘星閣,偶爾為之倒也可以,但總往我這裡鑽,時日久了,總是要落人口實的。」
姬雲羲哼哼唧唧地纏著他:「誰管他們,由他們說去。」
宋玄心裡也清楚,狼崽子一旦開了葷,再讓他吃素就難了。
但他終究還是有一線理智尚存的。
「絕對不行。」宋玄拉著一張臉說。「現在還不是能夠與他們作對的時候。」
如今姬雲羲根基不穩,別說做對了,連這個皇帝都做的有名無實,宋玄哪能在這時候再找麻煩。
姬雲羲陰沉著一張臉,豁然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宋玄皺著眉問:「你去哪?」
「我去折了他們的筆桿子,看他們還記不記。」姬雲羲的聲音都帶著嗖嗖冷風。
宋玄繃不住,笑了起來:「你給我回來。」
姬雲羲的腳步留在門口,磨磨蹭蹭不動彈。
「回來!」宋玄又說了一次。
姬雲羲這才踱步回來,不情不願地站在宋玄面前。
宋玄笑著訓他:「你折得了一桿筆,折得了十桿嗎?人家職責所在,你偏要去為難人家。」
「那就折了他們的手。」姬雲羲的語調陰冷,不知是賭氣還是認真。「看他們還記不記。」
「阿羲。」宋玄的聲音壓低,帶了幾分威脅的意味。
「……哥哥。」姬雲羲撐不住,轉頭摟緊了宋玄,輕輕地在宋玄耳邊低語。「哥哥總不能一點甜頭都不給我。」
宋玄似笑非笑:「做了半天的戲,就在這兒等著我?」
姬雲羲毫不臉紅,玩起了宋玄腰間的掛墜來:「晚上不成,白日裡……」
「白日裡更別想。」宋玄答得斬釘截鐵。
姬雲羲故意做出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連頭都耷拉下來了。
這回宋玄卻不吃他這一套了,姬雲羲體虛,心思又野,一味順著他,未必是什麼好事。
再者,白日宣淫這種事,姬雲羲有那個膽子,宋玄卻未必有那個臉去做。
姬雲羲見的確沒門,又賴在宋玄身上,吃了好一會的豆腐,到了傍晚,才依依不捨的走了。
這樣的場景這幾天已經上演不知多少回了。
想來年輕人血氣方剛,一旦做了那事,便如同開閘放水,再難克制了。
以至於這段時間,宋玄每每站在朝上,都能感受到那如狼似虎的一道目光,好似要將他在這朝堂上生吞活剝了似的。
宋玄只能腆著老臉,假裝沒有看到。
放在旁人的眼中,卻只當姬雲羲極為信賴國師,一舉一動皆要看國師的臉色,且目光中一派孺慕之情。
不得不說,在解讀眼神這方面,不同的人還是會產生相當大的偏差的。
只不過令群臣驚訝的不止這一點,更讓他們在意的是,宋玄這位新晉的國師,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成長。
宋玄對自己的窮兒乍富似的升遷,似乎沒有一點膨脹和虛浮。除了略有幾分不適應,他完美地貼合了一國國師應有的形象。
他謙和有禮、疏遠離世,對政治不貿然發表政見,卻又得能得到這位偏執新君的尊重。
這讓白衡都忍不住有些猶豫了,他隱約有種預感,或許他在勢力權衡的無奈之下,挑中了最佳的人選。
但眼看著宋玄與陸其裳走的愈發接近,白衡再三思忖,似乎還是不能放任宋玄自流,先頭的債,總還是要討回來的。
於是隔了幾日的朝堂,便有官員出列,給宋玄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
這官員提的是一樁舊事,說是前些年京城有鬼祟作亂,好些官員都躺在家中,卻讓人神不知鬼不覺給剃了頭。人都說這是斷頭鬼來割了他們的頭髮,是削髮代首之意,等這些人死後,要代替斷頭鬼下地獄去的。
這傳說不知從何而起,在盛京流傳一時,弄得人心惶惶,後來姬回命摘星閣的幾位天師做法,也不知是不是起了作用,總之之後便再也沒有這事發生了。
可就在前兩日,又有兩個官員,在睡夢中讓人把頭髮給剃了。
這事一提出來,眾人的目光便都衝著宋玄去了。
是人都曉得,如今盛京天師走的走、散的散,取而代之的便是宋玄。
可若是宋玄解決不了這件事,那便說明,他這個國師,或許還不如當初摘星閣的一眾無官位品級的天師。
倒不說動搖他的位置,只是他這國師的名聲,只怕就會大不如前了。
姬雲羲也曉得這是衝著宋玄來的,他的眼神便有些冷意:「天子腳下竟也能擅闖民宅,京兆尹是吃素的不成?」
京兆尹溫朝辭連忙出來謝罪。
宋玄忽得笑了起來:「既然是鬼祟作亂,那便少不得要卜問天意了。」
姬雲羲的目光看了過來,他是這天下唯一知道宋玄底細的人,自然也不會把卜問天意當真。
他只想確定,宋玄是不是真的想到了辦法。
卻瞧見宋玄一身白衣玉帶,面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對他道:「聖上可否許臣些時日,讓臣來解決此事?」
滿朝文武的目光,便再一次落在了這位國師的身上的,狐疑的也好,畏懼的也罷,似乎在宋玄的眼中,都如清風山嵐般,消弭於無形了。
姬雲羲瞧著宋玄的神色,忽得發現,在此刻竟連他也瞧不出宋玄的深淺來了。
但他卻瞧見宋玄沖他眨了眨眼睛。
姬雲羲勾起了嘴角。
「可。」
他欣然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