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朝辭
2024-06-10 08:50:10
作者: 刑上香
「不過這些東西,你家阿羲八成也是知道些的。」方秋棠忽得說。「季硝那小崽子,當年沒少在我這兒偷師,我這火銃他或許造不出來,但火藥他是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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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玄給了他一個隱晦的眼神:「你對他向來不藏私。」
方秋棠翻了個白眼:「誰讓老子給他起名叫硝呢,他一個勁纏著問我硝石是做什麼的——」
宋玄一樣一樣瞧過來,方秋棠便一一給他解說用法,有時宋玄記不住了,他便還要罵上兩句,卻又重新解釋了一遍。
最後又跟他說:「若是哪日你有什麼麻煩、我又不在,就拿著那萬花筒過來,你拿著那玩意,就跟我自己來了是一樣的,就是把我鋪子搬空了都行。」
宋玄被這突如其來的慷慨嚇了一跳,一時愣在了原地,瞪著眼瞧他:「你這是——」
「你快省省,我好著呢。」方秋棠嫌棄似的瞧了他一眼。「我就是怕你讓姬雲羲那小子欺負了,來日想跑都沒個盤纏,你若真敢把我的鋪子搬空了,老子撬了你的腦殼。」
宋玄笑了起來,忍不住給了他一腳:「你倒是撬一個試試。」
兩人一路唇槍舌劍、相約晚上去吃上次沒吃成的衡陽菜館,待到了樓梯口,忽得撞上了一個戴著帷帽的姑娘,正跟另一個公子哥兒爭執。
「這髮簪是我先訂的。」那姑娘的聲音文文靜靜,卻隱約帶著些不耐。
「那不如溫姑娘轉給我如何?我願出三倍的價錢。」那公子口氣中帶著明晃晃的譏諷。「左右溫姑娘待字閨中多年,這男子的髮簪,我看一時半會也用不上。」
「我看以後,怕是也用不上,除非有個不要命的姦夫,否則誰會娶你這樣的掃把星?」
周圍的人不知是聽出了什麼,都投來了若有似無的目光。
宋玄忍不住看了方秋棠一眼:「你可是老闆,不上去攔一攔?」
「攔什麼,他們又不動手,搶得越歡,我賣的價越高,急了還會出大價錢預定。」方秋棠一臉高興。「等他們吵完了,我的夥計自然會上去勸。」
宋玄難以苟同地看了他一眼,渾身上下寫滿了嫌棄。
那溫姑娘被說了幾句難聽話,話里話外都是說她老姑娘、嫁不出去、喪門星,這姑娘似乎也並沒有生氣,轉頭就要走,卻被那公子的隨從攔下:「溫姑娘,我們家公子跟你說話呢,你難道沒聽到不成?」
溫姑娘左右走了兩步,都被那隨從擋在面前,終於抬起頭來:「公子,還請你自重些。」
「我自重?溫朝顏,若不是你這倒霉的克夫命,我怎麼會在床上吃這大半年的苦頭?」那公子氣得走上前去,竟伸手去推搡她了一把。
溫姑娘踉踉蹌蹌地後退,後背撞在了貨架上,上頭一個匣子眼看就要砸落下來,宋玄連忙上前一步,將那匣子按了回去。
他不慎碰落了溫姑娘的帷帽,一低頭,正對上她略有些吃驚的雙眼。
宋玄微微退了一步:「抱歉,某逾矩了。」
那公子哥兒走上來,拿下巴對著宋玄:「你是什麼人,也敢出來管我的事情?」
宋玄神色淡淡:「兄台好歹也是男兒,一根簪子而已,還是不要跟姑娘計較了吧?」
公子哥冷哼一聲,手指指在那姑娘的鼻尖上:「你是不知道,這喪門星老女人害得我有多慘,今天我若是不……」
他的話沒說完,只瞧見宋玄已經握住了他的手指,替他收了回去,神色一如既往的溫和:「兄台,這是我朋友的店鋪,你若是繼續在這裡鬧事,我就要讓人請你出去了。」
圍觀眾人這才發現,珍寶樓的方老闆正立在一邊,氣哼哼地打著算盤。
那公子哥卻不肯買帳:「你嚇唬我?一個販夫走狗,也要來管小爺的事?」
說著,竟要招呼隨從圍上來。
宋玄將身上的玉牌解下,豎在了他的眼皮子下面。
那公子哥原本浮腫的眼睛逐漸瞪大,緊接著連舌頭似乎都結巴了:「你你你……」
宋玄見他這樣子,怎麼看怎麼好笑,搖了搖頭:「走吧?」
那公子竟果真連滾帶爬地走了。
眾人瞧著一頭霧水,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方秋棠撥拉著算盤珠子,在他身邊懶洋洋地說:「你瞧瞧你這氣勢,一點出頭的態度都沒有,你就該讓他為所欲為,最後再亮出牌子,大喝出你的身份,然後以犯上不敬的罪名把他帶回去治罪。」
如今宋玄的身份與從前大不相同,對國師不敬的確是拉去治罪的。
宋玄哭笑不得:「口角而已,何至於此。」
說著,又低頭去瞧了瞧那溫姑娘。
溫姑娘似乎一直在靜靜地瞧著他,宋玄蹲下身替她撿起了帷帽遞給他,笑了笑:「方才失禮,還請姑娘見諒。」
溫姑娘接過了帷帽:「多謝。」
忽得這時,聽到外頭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妹妹——」一個穿著石青色衣袍的男人沖了進來,瞧見溫姑娘,便鬆了一口氣,連忙上前來瞧她是否無恙。
宋玄瞧見那男人,便微微一怔。
他在白相府上見過這人,朝會時也曾見過。
他記得他,是因為早朝當日他駁斥白衡,提到春雨泛濫、流寇成災時,此人曾猛地瞧了他一眼,之後白相一黨紛紛想要駁斥他,唯獨此人沒有出列。
「我無事,」那姑娘瞧見自己的兄長,神色便溫和了下來。「是這位公子幫了我的忙。」說著,示意了一下旁邊宋玄。
這位兄長這才抬起頭來,對著宋玄一禮:「多謝……」
話還沒說完,那人也認出了宋玄,後半句話便卡在了喉嚨里:「您……宋、宋先生……」
溫姑娘忍不住扯了扯自己的兄長:「哥哥?」
宋玄笑著搖了搖頭:「舉手之勞,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那人愈發的呆滯了,眼睜睜瞧著宋玄和方秋棠走出了珍寶樓。
方秋棠一路走一路笑:「你倒是做了一回好人。」
宋玄問:「你認得那位大人嗎?」
「溫朝辭,那是白相的門生,如今的京兆尹。另一個姑娘是他的親妹妹,溫朝顏。」說到這裡,他壓低了聲音。「他妹妹溫朝顏是盛京出了名的美人,只是聽說是克夫命,接連幾任未婚夫都倒了大霉,如今年近二十了還沒有出閣。」
說到這,方秋棠皺眉冷笑了一聲:「不過她的未婚夫也都算不得什麼好人,我估計溫家也沒想給她配一門好婚,宅門裡頭的事齷齪的很。」
「剛才讓你嚇跑那小子,就是她的一任未婚夫,訂婚兩個月摔斷了腿,養了大半年,你也瞧見那德行了,哪個好人家會把姑娘許給這樣的無賴。」
宋玄搖了搖頭,這樣的事情,他跟方秋棠都見得多了。
方秋棠忍不住笑話他:「你這算不算是英雄救美?」
宋玄瞪他一眼:「你別胡說,阿羲聽到了又要跟我鬧脾氣了。」
方秋棠眯了眯眼睛,又瞧了瞧宋玄略帶生硬的走路姿勢:「你還是寵著他。」
養虎為患,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