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邀請
2024-06-10 08:49:52
作者: 刑上香
白相府上的宴飲直到深夜,盛京城中宵禁,白衡便笑著留他:「先生與方老闆今夜不如在我府上歇了罷。」
宋玄雖然算計白衡,面上與他同流,卻不願意當真做了他的黨羽,故不願過多牽扯,只笑道:「不敢叨擾大人。」
方秋棠也曉得宋玄腹中算計,便幫襯著道:「宋先生如今居於摘星閣,徹夜不歸也不是道理。」
白衡眯了眯眼,臉上笑意不變,話語中卻帶了三分的強硬:「老夫與先生之間,哪有什麼叨擾可言,難道是先生嫌敝舍簡陋,不願久留?」
若是這白府都叫簡陋,那這天下還哪有什麼豪宅可言。
這白衡無非就是做給旁人看,想將宋玄歸在他麾下一事做實,來日宋玄就算不願意與白衡同流,別人也將他看作白衡一黨了。
這倒也是宋玄意料之中的,他算計白衡,卻不敢將白衡當作傻瓜。想要片葉不沾,光收好處,怕是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白衡臉上笑意淡淡:「二位暫且休息一宿,明日裡正好是桃花節,剛好可以湊個熱鬧,想去哪裡遊玩也都方便。」
白衡的算盤三人都是心知肚明,現下宋玄卻不能不答應,正待笑著點點頭:「如此也……」
此時,忽得聽見一個僕役近前,低聲稟報:「大人,三殿下正在外頭。」
白衡壓根就沒有想到這一出,竟是愣了愣神:「誰?」
那僕役重複了一遍:「三殿下。」
「那你們還不請進來?」白衡拈了拈鬍鬚,神色頗有幾分緊張,不知道姬雲羲的來意。「等等,我親自去——」
話還沒說完,就瞧見那奼紫嫣紅的牡丹裡頭走出了一個人來。
「不必了,」那人的神色冷淡,可落在宋玄的身上,卻不知怎的,就粘軟了下來。「本宮是來接人的。」
白衡神色一愕。
宋玄的嘴角卻隱約勾起來了。
姬雲羲一襲深色的華裳,衣角沾了艷麗的牡丹花瓣,站在月下仿佛籠一層薄紗。
不像是一國儲君,倒像是牡丹叢中生出的花妖。
宋玄生出這樣一個古怪的念頭來,卻轉瞬間消失了。
白衡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捻須慢聲道:「殿下好興致。」
姬雲羲卻連眼神也不曾游移,淡淡地說:「先生與本宮約好了下棋。」
宋玄也跟著笑道:「是了,我與殿下還有半局殘棋,怕是不能留宿了。」
說著,便走到姬雲羲身旁,衝著白衡遙遙一拱手:「如此,便先告辭了。」
這兩人踏著月色去了,兩個背影一深一淺,竟顯得無比和諧。
方秋棠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眼神來,不動聲色地問:「白大人,宋先生走了,不知在下還有沒有這個榮幸,蹭這相府住住?」
白衡八風不動:「方老闆願意留宿,老夫自然歡迎。」
說著,倒真讓僕役引著方秋棠下去了。
一旁有白衡的幕僚走近,瞧著宋玄二人消失的方向,低聲道:「大人,宋玄此人鋒芒不露、難以捉摸,怕是不好控制。」
白衡瞧著地上的牡丹,淡淡道:「不是我選的他,是陸其裳選的他。你也聽到了,我不推他這一把,他就能站到陸其裳那邊去。」
那幕僚低聲道:「咱們手中還有一個赤丹衣……」
「你也瞧見三殿下的態度了,」白衡說。「前有陸其裳,後有三殿下,赤丹衣算是哪門子的國師。」
「更別說,先帝的駕崩至今都是個問題。」白衡的眸色漸冷。「你說赤丹衣那丹藥,到底是什麼東西?」
幕僚聽得膽戰心驚:「您的意思是……」
「就算是毒藥,也是先帝自己吞下去的,怪不得別人。」
「沒人提,便是一樁懸案,可若是有人提起來了,赤丹衣就是一手廢棋。」
白衡在牡丹叢中左右看了半晌,還是挑中了一盆半面錦,遞給下人、囑咐道:「這盆牡丹,與那太歲一同送到摘星閣,說是提前給宋先生的賀禮。」
「是。」
下人低低地應了一聲。
白衡這才緩緩道:「那陸其裳如今失了心智,一門心思要推行他那稅法,我們便更不能將宋玄推到陸其裳那邊。」
「再者……」白衡眯了眯眼睛,牽動了眼角的紋路,明明皮膚已經有了褶皺,眼瞳卻清明如同少年。
「這宋玄恐怕也並不是個傀儡,我總覺著,有他在,說不定是件好事。」
幕僚不贊同道:「大人這從何說起?」
白衡微微一笑:「你且瞧著吧,我這輩子看錯的人不多。」
「這次多虧殿下機敏。」宋玄笑著說。「否則我還真有點麻煩。」
「我這可不是機敏,」姬雲羲說。「宋玄,我想你了。」
宋玄腳步一頓,咳嗽了一聲:「殿下,這是外頭。」
「那又如何?」姬雲羲的眼裡帶著略微的促狹。「你怕什麼?」
宋玄忍不住加快了腳步,只當自己沒聽見。
姬雲羲追了兩步,笑著說:「走慢些,我跟不上了。」
宋玄沒有回答,只有腳步不知不覺地慢了下來。姬雲羲暗自揚起了嘴角:「既然我幫了忙,哥哥要怎麼感謝我?」
宋玄猶豫再三,才慢吞吞地說:「我聽白相說,明日是桃花節。」
桃花節大堯特有的節日,起初不過是春日踏青遊玩的風俗,後來竟漸漸成了年輕男女互相相看定情的好日子。
姬雲羲聽了,眼眸竟漸漸亮了起來。
「國師一事,應當還算是穩妥,你能出來隨意遊玩的時候,怕也不多了。」宋玄的聲音不急不緩,似乎每一句都仔細斟酌過了才說出口。「我想著……明日跟你出來走走,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姬雲羲猛地瞧著他。
宋玄的目光閃了閃,他表情控制的很好,從眉眼到嘴角都是溫柔和煦的,仿佛是話本裡頭的白衣公子,正委婉地邀請心儀的姑娘。
只有姬雲羲能瞧見,他連耳根都已經紅透了。
「當然願意。」
姬雲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