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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終焉之戰(下)

2024-06-10 06:59:49 作者: 甜刀少女

  米爾見到朱目的時候,他正在閉目小憩,聽到動靜也沒有睜眼,只是從喉嚨里擠出一句。

  「滾出去,跟你們說了多少遍了。」

  半晌沒察覺到對方離開的氣息,朱目暴戾地睜眼,呲牙吼道:「聽不懂人話嗎?」

  米爾一隻手捂在胸口,半彎腰敬禮:「您好,我是米爾,剛剛從任南基地逃出來。」

  任南基地?

  朱目將信將疑地起身,上下打量他,完全是一副喪屍的模樣,唯一的區別就是自己隊伍里沒有像他一樣的V期末喪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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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爾不等朱目開口,上前一步說:「我請求加入您的隊伍。」

  朱目嗤笑一聲,徹底站了起來。

  他的傷勢確實很嚴重,進化出的觸手在上次攻城中斷了一隻,且搜索隊到來時,使用的硫酸對他的身體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傷害,即使他修養到現在,也堪堪恢復七成戰鬥力。

  但任他再弱,也能輕易殺死米爾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為什麼?」朱目走下高台:「我憑什麼信你?」

  其實他是有些心動,因為米爾十分接近常人的外表對人類的吸引是很大的,且他看的出米爾有底牌,他想讓他趕快亮出來。

  米爾當然不負他所望,笑道:「我有操控等級較低的生物的能力,人類自然不例外。」

  也就是說他可以不知不覺地操縱城門守衛,不損一兵一卒地攻進任南基地。

  朱目圍著他轉了一圈,上上下下地掃視他,米爾放鬆身體任由他打量探視。

  「你為什麼要找我,不知道我是敗了嗎?」

  米爾垂眸,扯起嘴角:「您是至今為止唯一攻打任南基地的陣營,而我也痛恨任南,除了您我沒有更好的合作夥伴了。」

  朱目奇怪道:「你和任南有什麼仇?」

  掀起褲腿,露出腳踝上的黑色腳銬,米爾苦澀一笑:「我是從實驗室逃出來的,他們稱呼我為新人類,想要拿我做實驗品,這裡面裝的就是喪屍抑制劑。」

  朱目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米爾這話不假,對他的警惕消去了大半,他說:「新人類?我隊伍里也有不少這樣的傢伙,都被我親手解決了,我不養沒有用的廢物。」

  原來是變異產生的新物種,他之前還他們懷疑跟他一樣是實驗室產物。

  米爾抿唇,不著痕跡地皺眉:「我找您,自然會竭盡所能,告訴您一個秘密。」

  朱目回到高座上,正準備坐下來休息,聞言好奇地問:「秘密?說來聽聽。」

  米爾笑得溫和純良:「虞重水現在就在動物園裡。」

  這下朱目可坐不住了,他一陣風似的撞在米爾身上,連帶著他一起仰面倒下,他的脖子上抵著鋒利的爪子。

  朱目雙眼赤紅:「你要是敢騙我,我現在就讓你粉身碎骨。」

  米爾笑著推開他的手,緩緩說:「是與不是,您只需要在這裡準備妥當,我自會把她[一個人]帶過來。」

  朱目冷哼一聲,鬆開對他的桎梏,滿意地點頭:「殺了她,咱們明天就進攻任南,把她的腦袋扔到城門上哈哈哈哈哈!」

  米爾也笑了,只是笑意不及眼底,顯得深沉陰鬱。

  *

  拐過爬蟲館,前面豁然開朗的是萬獸園,頂上做了露天設計,明亮的日光照射進來,把里外兩個世界分割得界限分明。

  虞重水走在最前面,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

  手上的探測器突然嘀嘀想,循著方向看去,她瞥見陰影處的柱子後站著一個熟悉的人。

  是米爾。

  他見她注意到了自己,主動現身。

  虞重水端著槍,問:「事情辦得怎麼樣?」

  米爾點頭:「餘下來的,需要您跟我一起去了,朱目對我的信任不足以讓他離開庇護所。」

  視線撇到他腳上的腳銬,和田冀白對視一眼,對方表示了肯定之後,虞重水才放下槍。

  「既然這樣,我就跟你去一趟,剩下的人不要靠近蛇館,在附近消滅喪屍,如果有新人類能救則救,不要強求。」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在漆黑的隧道里,米爾在寂靜中開口。

  「如果事情結束了,您接下來想做什麼?」

  已經是第三個人問自己這樣的問題了,虞重水無奈地思考了一會。

  「或許,我會去試驗田種植物吧,畢竟我也閒不住。」

  米爾輕笑一聲:「您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以前?自己好像沒有跟他說過景願吧,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米爾像是知道她的困惑,主動解釋:「您可能不記得了,我早在五年前就見過您,您當時是李泓熙的僱主。」

  李泓熙......她好像也沒有印象了。

  「高高的混血男孩,廢話挺多的。」

  虞重水恍然大悟:「你說他呀,他不是叫Joseph嗎?」

  米爾輕笑一聲:「怪不得他說您太冷淡了,原來是根本就不在意呀。」

  對於任務之外的事情,她從來不會花費精力去關注,更別提一個中文名字了,只要記住臉就好了。

  「那,你是之前那個小胖子?」

  不怪虞重水,當時的米爾和現在的外表差距真的太大了,那個懦弱膽怯的小胖子印象里都從未抬過頭,更別說相貌了。

  米爾貼心地替她清理頭頂上的雜草,說:「我對您是一見鍾情,只是沒想到還能在任南見到您。」

  只是她變得更加成熟了,身上的自信和蓬勃生命力吸引著暗處的蛆蟲,既嚮往又不忍褻瀆。

  早該想到的,她喜歡的應該是孫中尉那樣的陽光明媚、正義凜然的男人,而不是像青苔一樣見不得光的他,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我有的時候真不知道你們那么小的孩子在想什麼。」

  虞重水嘆口氣,突兀地摟住米爾僵硬的身體:「喜歡一個得不到的人,很累的,你不要再喜歡我了。」

  米爾眯起眼睛,愉悅地笑了,雙手虛虛地環住她的肩膀:「想要放棄談何容易,我已經很痛苦了,您就讓我再放縱一次吧。」

  她說的不錯,他是很累,卻不是因為得不到回應,而是連愛慕之人都見不到。

  第一次的放縱,是他反抗父母執意週遊華夏,試圖找到一絲關於她的痕跡;第二次放縱,是他此時此刻真心實意地請求虞重水不要疏遠自己,不要給他灰白的人生掛上最後的枷鎖。

  兩人只擁抱了一會,米爾就十分平靜地推開她:「前面就要到了,您有什麼計劃就和我說吧。」

  虞重水恢復嚴肅的神色,掃視了一圈周圍環境,這裡植被較多,一旦燃燒起來整個動物園怕是都要燒成灰燼。

  「你的槍呢?」

  米爾聳肩:「帶不進去,會被朱目聞到味,但是我手上有這個。」

  是一把小型左輪,子彈是改良過的小型硫酸彈,雖然傷害不足,但勝在方便使用和裝卸。

  虞重水點頭:「我先和朱目纏鬥,你見機行事,沒有十足的把握不要開槍。」

  米爾面色如常地推開蛇館的大門,低聲快速地說了句——注意安全。

  「我人給你帶過來了。」

  朱目早就感覺到兩個人的接近了,他看虞重水十分乖順地跟在米爾身後,還以為她是被操控住,桀桀怪笑兩聲。

  「終於等到你了虞重水,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虞重水假裝甩甩頭,神智有些混沌的模樣,咧嘴:「大話說得太早了,你是忘了在國貿大廈被我炸了嗎?」

  她今天就再炸他一次!

  朱目正是因為那次被戲耍了才十分痛恨虞重水,聽她這麼挑釁哪裡還有理智,怪叫著撲過來。

  米爾的手指微動,接觸到虞重水的目光後猛地攥成拳,繃緊了下頜線。

  朱目的體型較國貿大廈更大一圈,似乎沒了巨大腫瘤的拖累,他的身姿靈活許多,好幾次差點擦到虞重水。

  如果讓他碰一下,就不是小劃傷了,肯定得掉一層肉。

  虞重水憑藉多年的訓練在不大的蛇館裡與他周旋,借著玻璃的折射打了幾隻出其不意的硫酸彈讓朱目也吃了不少苦頭。

  但明顯變得更加暴躁了,喘氣之間滿是喉間野獸般的嘶吼,靈活的觸手布滿倒刺,在剮蹭到虞重水手臂的瞬間就帶下一大片血肉。

  虞重水翻身滾過下一次打擊,捂著左手面色慘白地站起來,眼睛死死地盯著狀若癲狂的朱目,他的狀態也不復當初,但是身為生化實驗品,顯然比血肉之軀多了續航。

  米爾心驚膽戰地看著虞重水強撐身體舉起槍,又被朱目抽飛,雙手緊緊地攥成拳頭,緩慢地掏出手槍。

  朱目是背對著他的,自然看不到他的動作,可虞重水把米爾盡收眼底,知道這是一個好時機。

  狹窄的地形不適合虞重水能力的發揮,朱目明顯是注意到這一點,動作更加迅速凌厲,每一個動作錘在鋼化玻璃上都使之破碎飛濺。

  很快蛇館裡已經沒有完好的玻璃箱了,虞重水避無可避,隔著三排柜子和朱目對視。

  「你、死、定、了!」

  朱目桀桀怪笑,一躍而起,徑直落到虞重水面前的柜子上,眼看高高舉起的拳頭就要落下,虞重水閃身跳到另外一處。

  在這裡,米爾會有更開闊的視野。

  可是朱目的速度更快,只是一個蹲身他就躍到虞重水身後,她來不及抵抗,被他整個摜到地上,揚起一陣塵土。

  朱目布滿傷痕的爪子扣住虞重水的脖頸,漸漸收攏,看著她因痛苦而掙扎發紫的臉,他的心裡異常地滿足。

  「你終於要死了。」

  米爾聞言雙手插兜,慢悠悠地走過來,低頭打量了一下虞重水的臉色,笑道:「快點解決她吧。」

  朱目瞥他一眼,冷哼:「要你說?我就是要折磨她。」

  虞重水雙手緊緊摳著朱目的手掌,卻無法撼動分毫,漸漸得身體失去了大幅動作,似乎陷入了休克。

  再等等......米爾口袋裡的手槍被他捂得發燙,他撇開視線,一秒一秒地煎熬。

  再等等!現在還不是時候!

  朱目殘忍地用另一隻手划過她的臉,哈哈大笑:「永別了,虞少將。」

  可意料之中的骨頭斷裂聲沒有響起,反而是耳邊彭地作響,接二連三的爆破聲像耳鳴一樣縈繞在他身側。

  ......是什麼在響......

  米爾連開五槍,槍槍打中朱目的頭骨,甚至在他轟然倒地之後又補了三槍。他緊張恐懼到雙手發抖,顫顫巍巍地扶起虞重水,在她鼻下探了探。

  還有氣息!

  米爾一手摟住虞重水,一手舉槍把朱目尚未死透的身體打了個對穿,綠色的硫酸漸漸融化他的身體。

  只是轉瞬之間,巨大的怪物便動也不動地躺倒在地上,他甚至都不知道究竟是誰開槍,可除了他們,只有米爾站在他身邊,不是他還能是誰......

  朱目雙眼凸起,在急劇的憤怒之下,眼球直接爆裂開來,蛇館頓時充斥著他的眼球積液的惡臭味道,他最後彈跳著掙扎兩下,徹底不動了。

  *

  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有一個黑髮少年,他緩緩地走向自己,身上穿著潔白的長袍,長得及臀的髮絲隨風飄逸。

  「怎麼還不醒?」他說道,低頭在愣怔的她臉上落下一吻,溫熱纏綿:「不想負責了嗎?」

  虞重水被夢驚醒,睜開眼就看到熟悉的孫景曜喜悅激動地按著鈴鐺,語氣里是抑制不住的慶幸:「你終於醒了!」

  喉嚨像火燒一樣,虞重水咳嗽起來,嚇得孫景曜幾乎要丟了魂。

  米爾排開他,遞給虞重水一杯溫水,輕柔地扶她坐起來,溫柔道:「喝點水,先別講話。」

  孫景曜看到這一幕驀地氣惱,臉色難看得很,他的傷還沒好透,嘴唇依然是白色的,但是氣憤之下變得粉紅。

  虞重水無奈地扯扯孫景曜的袖子,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在他看過來的時候用雙手比了一個愛心。

  ——我喜歡你。

  孫景曜像是氣球被戳漏氣了一樣,不僅不生氣,還十分害羞地背過身,嘀咕:「真肉麻。」

  可他的嘴角越揚越高,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米爾聳肩,把水杯擱在茶几上,有顏色地退出房門,不當這個礙眼的電燈泡。

  虞重水再次扯扯他,食指指向離開的米爾,再點點自己的臉,用眼神詢問怎麼回事,米爾的臉怎麼青了一大塊?

  孫景曜的面色冷下來,不情不願地回答:「他是被田冀白打的,他們都以為你......走了。」

  虞重水有點想笑,卻牽動了傷口,只能撫平嘴角,心裡想著什麼時候讓田冀白找他道個歉,怎麼說都是自己的命令,出了意外總不能怪別人。

  僅僅是她住院的三天裡,就一批一批地來了不少人,有昔日的朋友,蔡清淑、焦和,還有孫夫人和孫若桐,甚至還有平民代表前來慰問她。

  「不至於吧?」她的聲音還有一些沙啞,挑眉問合不攏嘴的孫若桐:「有那麼好笑嗎?」

  孫若桐捂住嘴:「你是沒看我哥那個樣子,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緊張,你待會別笑他。」

  不是她不厚道,實在是認為孫景曜的求婚完全不可能,所以才提前通知虞重水不要給她哥難堪。

  虞重水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會答應?」

  孫若桐眨眨眼:「你要答應嗎,能答應是最好的,就當我沒說過這些話。」

  她不是沒有考慮過和孫景曜的未來,但再堅定的目標有了變數都會讓她無所適從。

  「我想你誤會了,我不是要同意。」虞重水攤手:「景曜他還年輕,他還能幹一番大事業,我已經快三十了,到了要退休的年紀,談戀愛還可以,結婚太草率。」

  孫若桐還來不及說話,就被大力推門而來的孫景曜嚇了一大跳。

  「哥!」

  孫若桐心虛地站起來,不敢跟他盛怒的眼睛對視,怯怯地躲到一邊。

  「虞重水你什麼意思?」孫景曜大步走來,站在病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耍我很好玩嗎?」

  ......真沒想到背後私聊撞見當事人了。

  虞重水搖頭,耐心地回答:「你先別生氣,聽我解釋。」

  本該甩袖而去,但是他怕他一走,虞重水正好就此跟他一刀兩斷,還說什麼年紀大了,上次在床上怎麼不說自己不行?!

  得到了就不愛了對吧。

  孫若桐悄悄地溜走,生怕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虞重水從被子裡坐起來,輕聲說:「我不是拒絕你,實在是現在不是時候,咱們談戀愛才兩個月不到,你別那麼心急。」

  孫景曜垂下眼,心裡是又氣又煩躁,他能不心急嗎,她身邊還有一個蒼蠅似的米爾,整天像個綠茶對她溫柔體貼,搞得他晚上都睡不安生,生怕一不留心她就被蠱惑走了。

  虞重水握住他火熱的手掌,笑了:「我以前跟你們說過我來到任南的景願吧,買一棟房子,再種種菜,現在前一個目標已經實現了,就差後面一個了。」

  孫景曜不情不願地回答:「我可以給你賺一大塊地。」

  虞重水攬住他的肩膀,親親他的耳朵,嘆息:「現在人類還沒徹底解放,我不能鬆懈下來,我想去試驗田工作,必要時還能管理F99團,直到華夏完全恢復生機。」

  孫景曜難過地回應她,鬱鬱不平:「......以前也沒見你是這麼熱心的人呀,還說我是拖累,說我是小孩子。」

  虞重水摸摸他的髮絲,輕笑:「再等等我吧,我向你保證,我永遠只喜歡你一個人。」

  孫景曜被順毛順得舒服了,可還是不完全滿意:「為什麼只是喜歡,我可是能愛你的。」

  虞重水撐住他的肩膀,與他黑色的眼瞳對視,抿唇:「我不知道愛是什麼。」

  愛究竟是什麼,她現在不知道,也許再等等,她就能徹底參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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