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小怪物30
2024-06-10 06:57:47
作者: 甜刀少女
一夜之間,阿淼的名聲響徹整個德化縣。
無論男女老少皆在交口誇讚她的美貌善良,在這些陌生人的嘴裡,阿淼顯然成了純白無暇的神女。
但是對於已經閉目休息的阿淼來說,吵鬧的夜晚著實令人心裡不安。尤其是她聽到了郭府大門響起馬車的軲轆聲,雖輕但突兀。
接下來是三個人匆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阿淼翻身下床,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王箐,悄悄地推開門走出去。
慘白的月光照在地上,把整個荒涼的庭院映得明明堂堂。斜長的樹影像鬼怪一般張牙舞爪,不時還能聽到林中鳥雀的驚叫。
她翻過院牆,順著記憶中的路線一路向外,終於在拐角處看到了歸來的主僕三人。
領頭的是消失了一晚的郭凝晚,她的面色輕快舒展,步履也是透著喜意。而她身後的婢女則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髮髻凌亂披散,神情呆滯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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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淼跟著他們來到了郭凝晚的處所,半夜三更院裡卻依舊點著燈,有人在窗口立著,在等待她們回來。
*
為了避人耳目,阿淼輕飄飄地落在房檐上,看著郭夫人推門而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女兒,才將她抱在懷裡。
「我兒幸苦了,進來說。」
掀開瓦片,屋內的動靜清晰可見。
郭夫人先是扶著郭凝晚坐下,然後將目光放在了一旁哆哆嗦嗦的彩屏身上,語氣很是不滿。
「怎麼她還活著的?」
聞此,彩屏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郭凝晚也是奇道:「許是那怪物口味變了吧,我這幾日送的食物它都不喜。」
郭夫人蹙眉,又問:「那東西它吃了嗎?」
「吃了。」郭凝晚回答:「它沒吃出來問題,只是......」
郭夫人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說,郭凝晚頓了頓,想到了什麼,覷著郭夫人。
「......最後一次,我答應它送無垢之人,母親您知道青蓮燈得主是誰嗎?」
郭夫人猛地站起來,保養得當的面孔微微扭曲,指著郭凝晚倔強的臉巴掌遲遲未落。半晌,才頹廢地坐下去。
「你怎麼敢做這樣的承諾?」郭夫人低聲切齒地問:「你知道那人有多引人注意嗎?」
郭凝晚紅了眼眶,梗著脖子辯解:「難道您就忍心看著我和那個怪物糾纏一輩子嗎?」
郭夫人徹底失了言語,喃喃自語片刻,很快便垂頭沉思起來。
郭凝晚見母親鬆口了,依附上去問:「母親您知道那人是誰嗎?現在哪裡?」
阿淼突然覺得懷中的青蓮燈千斤重,不由地嘆了一口氣。
郭夫人雖然氣惱,但過於溺愛二女兒,她低聲道:「她就在我們府中,是和王家女兒一起來的姑娘。」
郭凝晚大喜:「天助我也。」
「你先與她交好,別的事我自有分寸。」郭夫人按住她蠢蠢欲動的手,囑咐道:「不要讓我失望,做得到嗎?」
郭凝晚甜甜地笑了:「女兒做事您還不放心嗎。」
至於一旁被冷落的彩屏,很快被車夫捂著嘴拖了出去。
阿淼見母女二人將歇,索性跟著車夫,一直來到了後院的柴房。
*
車夫離開了,阿淼才現身。
她輕鬆地解開鎖鏈,昏慘慘的柴房裡瀰漫著灰塵的腥氣,還有一股熟悉的臭味,正是最初在郭府門口的味道。
彩屏見一人逆著光杵在門口,害怕地蜷縮在角落裡,嘴裡不住地嗚咽求饒,兩行清淚緩緩淌下,看起來就像一隻灰撲撲的老鼠。
阿淼有些眼熟這一幕,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蹲下來,用法術解開彩屏手上的繩索,在她驚嘆詫異的目光里,指尖幻化出兩隻螢光的蝴蝶,翩翩而上,照亮了整個柴房。
螢光下,她的面容溫柔又驚艷,安撫了彩屏慌亂恐懼的心。
「你能告訴我,今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嗎?」
彩屏下意識地搖頭,聲音顫抖:「我......我不能說......」
阿淼想了想,又道:「我保證不跟別人說,可以嗎?」說著她拿出青蓮燈搖晃:「信我嗎?」
彩屏看看她,又看看她手裡的青蓮燈,鼓起勇氣問:「您是神仙嗎?」在她的心目中,只有神仙才會使出剛才的法術,也只有神仙才會純潔無垢。
「如果你這麼想,那我就是。」阿淼擦乾淨她臉上的灰塵:「我會儘量解救你的。」
彩屏做了好一番的心理鬥爭,才豁出去:「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原來彩月和彩屏是郭凝晚從小的侍女,但因為彩月沉默老實,小姐一直比較喜歡她。上個月彩月被帶去了露緣寺,回來的時候便神色恍惚,惶惶不可終日。
經過彩屏的再三追問,彩月才說出露緣寺的秘密。莊重神秘的露緣寺中有一個吃人的怪物,不知道什麼時候郭小姐和它做了交易,代價就是每個月都要進貢活人。
一開始是一個月一個,郭夫人就買奴隸充數,後來怪物的要求越來越高,漲到了一月五個,還要求細皮嫩肉的小姑娘。
奴隸們大多不合格,郭夫人就盯上了府里的家生奴婢,在彩月之前已經進貢了兩個三等婢女。這一次輪到了彩屏。
怪不得她們身上都有臭味,阿淼心想,嘴上道:「那你為何不逃跑?」
彩屏苦笑一聲:「我們的賣身契都捏在夫人手上,若是跑了,被人抓住只能充當奴隸。且我們都是家生子,父母都是府上的老人,跑不掉的。」
阿淼嘆息一聲:「真的是喪盡天良。」
彩屏說:「只是不知為什麼,怪物......並不想吃我。」
「此話怎講?」
彩屏回憶著,神色慘白難看,女子坐在她身側,輕柔地摟住她,安慰道:「別怕,有我在。」彩屏這才斷斷續續地講出後續。
怪物聽郭凝晚找不到人,便沒了興致,又看見嚇得不輕的彩屏縮在一旁,身上沒有之前他感受到的味道,脾氣明顯得暴躁了起來。
「把她帶走,上次那個女的呢?」它這麼說。
得知她死了之後,怪物發出嘖嘖的不滿聲,圍著屋子踱步片刻,才放二人離開。
「彩月不是死於他手?」阿淼敏銳地捕捉到信息。
彩屏點頭:「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它說彩月走之前還活著,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中途出了意外。」
阿淼覺得這不是意外,問題肯定出在郭凝晚身上。
「對了,我還聽到怪物它要找一個人。」彩屏聞著對方身上淡淡的藥草香,心緒穩定了不少。
「是一個叫虞重水的女人,它一直在找她。」
彩屏接下來在說什麼阿淼已經無法注意了,她的腦海里只是反覆閃現著這三個字,無數的回憶像潮水一樣湧來,衝擊著她。
「我知道了。」阿淼撫摸她的腦袋:「你先暫時在這裡呆著,我可以保證你平安無事。」
彩屏瞪大雙眼問:「真的嗎?」
阿淼笑著說:「我從來不騙人。」
出了柴房,阿淼將一切恢復原樣,抬頭凝望著慘白的月亮,腰側的若水劍隱隱嗡鳴、閃爍。
她縱身一躍,劃出一道暗影,消失在茫茫月色之中。
*
翌日。
郭凝晚親自找她時,阿淼正在練劍,一手流光溢彩的劍使得賞心悅目。細碎的陽光下,她的面容寧靜祥和,眉峰卻沉著擰著,無端透出令人讚嘆的寶相莊嚴。
察覺到有人靠近,阿淼挽了一個優美的劍花,朝郭凝晚作揖:「郭二小姐早安,有何貴幹?」
真真是個純潔的女子。
郭凝晚心裡的酸意滿得幾乎溢出來,面上卻不顯山水地嬌笑著:「我竟不知府里有貴客,屬實招待不周,可否移駕前廳一同用餐,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福氣。」
阿淼客氣地笑著回應:「原來如此,此等小事竟勞煩小姐親自前來,實在惶恐。我二人暫先洗漱,稍後便到。」
高高紮起的馬尾在空中揚起美麗的弧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就像寺廟裡被鍍上金的神像,和煦溫暖。
郭小姐好脾氣地應和,壓下心頭的複雜和妒忌,吩咐一旁的杜鵑等候在此,自己先行離開。
此時的王箐才睡眼惺忪地推開門,見阿淼提著劍走進屋裡,頗為好奇:「怎麼以前沒見你練劍呢?」
阿淼歸劍入鞘,細細地擦拭劍鞘,末了才道:「突然想起來的,阿箐你準備一下,郭二小姐請我們用餐。」
王箐聞此慌慌張張地推開門,果真在院裡的石凳上見到了飲茶的杜鵑,嗔怪:「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要是遲了就不好了。」
看著她忙裡忙外,又是端水洗臉又是換衣,阿淼撐首好笑道:「郭二小姐有這麼可怕嗎?晚了會吃人嗎?」
王箐威頓,很快又恢復正常,她抹了一把臉。
「我只是不想斷了兩家的合作,畢竟郭府出手十分闊綽。」
阿淼的視線隨著她來回移動,又問:「郭家還有一個大小姐嗎?怎麼未曾聽過。」
王箐彎腰提起鞋跟,隨意道:「郭大小姐三年前嫁到外縣去了,聽說還是個官老爺,德化的人都說高攀了。」
阿淼說:「你覺得呢?」
王箐先是看了看遠處的杜鵑,確保對方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之後才敢回答:「當年那樁事鬧得人盡皆知,父親因為和郭府往來甚密,所以親眼見過。」
郭大小姐郭玉柳生的極其貌美,是出了名的美人,曾經驚動過少年天子,下京只為見她一面。到了及笄之年更是媒人無數,有達官顯貴,也有富商巨賈。
可誰知前途大好的郭玉柳竟發現與人私通,經過郭母的再三審訊才得知此人是京城的紈絝子弟,常年遊手好閒,因長了一張柔美的臉,哄得郭玉柳輕信了他。
此事本應該悄悄處理,可不知怎麼鬧得人盡皆知。郭玉柳更是哭著喊著尋死覓活,那段時間郭夫人愁的頭髮都白了。
「......是這樣。」阿淼沉吟道:「那後來呢?」
王箐回憶道:「後來,就是郭玉柳嫁給了現在的丈夫,聽說是對方重聘求取,解了郭府的燃眉之急。」
阿淼沉默地看著她收拾妥當,半晌才突兀地問:「郭家小姐關係不好吧?」
王箐點頭:「確實如此,郭二小姐好美,經常因為大小姐美貌過甚而大發雷霆。」
阿淼起身,笑道:「你倒是知道的都多。」
王箐攙著她出門,滿不在意:「我們家和郭府相交許久,雖然郭夫人一直瞧不上小門小戶,但也是不錯的主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