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小怪物29

2024-06-10 06:57:42 作者: 甜刀少女

  虛幻像無邊的夢境,裹挾著名為沉溺的微風,席捲而來。所謂幻影,就是明知它是虛假的,也忍不住為之心魂蕩漾。

  天地萬物消失不見,只留下無垠的天上水,平靜得盪不起一絲波瀾,托起阿淼的身體,目光所及之處儘是溫和的水。

  阿淼踩著輕盈的水面,隨著水波蕩漾著飄向遠方,恍惚間聽聞有人在吟唱,歌聲清亮綿長,如一縷霧氣,飄飄揚揚來到了她的面前。

  她看到了緯紗之後的淨蓮,雙目緊閉,神情安逸舒適,他像是遇到了老熟人一般同阿淼打招呼。

  「終於見面了。」

  說著便將手中的念珠遞給阿淼,微微一笑:「拿著吧,趕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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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淼愣愣地看著離自己兩步遠的淨蓮,目光所及之處是蒼白無力的皮膚,和通身幾欲消散的清冷之感。

  「我們認識嗎?」阿淼這麼問,她著實疑惑於淨蓮相反的態度。

  面前的人搖了搖頭說:「你不認識我,但是我以前認識你。」

  這讓阿淼更加疑惑了,她驟然想起自己丟失的記憶,遂問道:「既然你認得我,那我以前叫什麼?為何會來到這個地方?」

  本該自然回答的淨蓮聽到這個問題嘆息,雙手合十感嘆:「恕我不能回答,時機到了自會有分曉,你耐心等待便是。」

  阿淼本欲再追問,可淨蓮竟然如同霧氣一般寸寸散開,片刻間偌大的天地只剩她孤身一人。

  她手中的念珠也沉了許多,仔細一看,這分明是一盞玉做的蓮燈,泛著溫柔的青色。

  「阿淼,恭喜你啊。」

  就在她發愣之際,王箐喜悅地攙住她的胳膊:「我就說你一定是整條街上最美麗的姑娘。」

  阿淼抬起頭,周遭的路人都向她看來,露出或震驚或驚艷的目光。也許是有了淨蓮的點名,他們才注意到人群中竟藏著如此美貌的女子。

  他們紛紛給二人開道,可目光久久停留在阿淼身上,讓她感官不適,悄悄地皺眉。

  她領著王箐快步走出集市,詢問事情的原委,才知行僧等人一來,便停在阿淼面前,淨蓮更是親手將青蓮燈交付於她。

  而阿淼的行為舉止,更像是大喜過後的愣怔,沒有一人察覺到不同。

  「阿淼你比那些庸脂俗粉漂亮多了。」王箐有榮與焉地笑著,上上下下打量著阿淼的衣著,又有些不滿:「早知如此,我就該給你買更華麗的衣服,不能讓你被別人比下去。」

  阿淼聽到哭笑不得,揉了揉對方的腦袋:「我並不在意外貌,又何來比不比這一說呢。」

  *

  二人很快回了郭府,暫且不提,可那郭二小姐卻並未出席集會,而是趁著天色漸晚,驅使著馬車駛離了郭府。

  郭凝晚神色匆匆,心裡的不安和焦急讓她沒了昔日偽裝的好脾氣,即使是安靜地坐在馬車上,她也要向侍女發火。

  「滾出去!」她煩躁地揮手驅趕彩屏,語氣不善:「讓車夫趕快點,要是遲了半刻鐘仔細你們的皮。」

  手中的花面扇不停地扇來扇去,正如她一刻不停的心,滿是急色。

  四周的風景逐漸偏僻,他們穿過稀疏的樹林,迎著夜色奔馳在無人的小徑上,只聽得到馬蹄聲噠噠而過。

  遠處的山上不時傳來陣陣狼嚎,驚起滿林鳥雀四散逃竄,呼啦啦地動靜嚇得郭凝晚不由得發抖。

  但想到再過一天一切都結束了,她躁動的情緒也勉強得到了控制。

  馬車停在了露緣寺外,不等彩屏攙扶,郭凝晚率先跳了下來,取出懷中的包袱,領著二人快步上了長階。

  天色已晚,露緣寺褪去了白日的莊嚴肅穆,反而因為微弱燈光的映襯顯得陰暗詭異,暗處的細微聲響竟也在幽森的林子裡愈發明顯。

  主僕三人並未走緊閉的大門,而是順著外圍的竹林繞了一圈,從半掩的小門處進入寺廟。

  邪風穿過筆直參天的竹林,搖曳著枝幹發出鬼哭一般的嚎叫,又簌簌地落了一地的葉子,被腳踩過軟塌塌地虛浮著。

  彩屏走在郭凝晚身後,被風吹過的脖頸處發涼,她正欲縮縮脖子,卻感覺有什麼東西拂過她的皮膚,嚇得她邊跳腳邊大叫。

  「啊——」空氣中短暫地響起她的高亢叫聲。

  剩下半句驚呼卡在了嗓子裡,因為前排的郭凝晚已經面色難看地回身,狠狠地在她臉上抽了一巴掌。

  「叫什麼叫!」昏暗的燭火下,她的臉猙獰得可怖,聲音也是粗糙沙啞:「你想死是不是?」

  郭凝晚是又怕又氣,尤其是看著壞事的彩屏捂著臉低泣,手中的包袱更顯得燙手山芋一般。

  突然間,她心生一計,頓時有了考量,才強忍著怒氣緩和情緒。

  「別哭了,咱們要快些走。」郭凝晚不甚熟練地安慰彩屏:「你說你大晚上的叫什麼,要是驚動了寺里的人,咱們不久白來一趟了嗎?」

  她看了看彩屏脖頸處,捏出一片乾枯的樹葉,自己也放下心,調笑:「就是一片葉子,瞧把你嚇的。」

  彩屏見郭凝晚奇蹟般地熄了火,別的也不做他想,抹了淚便起身,不敢有一句怨言。

  三人彎彎繞繞在露緣寺走了將近半刻鐘,才終於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一間破敗的屋子,裡面透出絲絲微光。

  郭凝晚下意識嫌惡地皺眉,拿袖子捂住口鼻,便吩咐車夫守在外面,自己和彩屏悄悄推開門迅速進屋。

  *

  一牆之隔便是武陵山,山中常有野獸長嘯,空谷傳響、淒涼悲慘,久聞則令人毛骨悚然、背後發涼。

  屋裡只點了一盞將熄的蠟燭,昏暗只見只能模糊看見桌上乾涸的黑色印記,潑灑地像血一般觸目驚心。

  彩屏害怕地顫抖著,正想出聲詢問,卻察覺角落裡有一團巨大的黑影在蠕動著靠近。

  郭凝晚蹙眉,將包袱層層打開,最裡面是血淋淋的一灘爛肉,她朝著黑影扔了過去。

  黑暗中響起了噁心粘膩的食物咀嚼的聲音,嚇得彩屏頭皮發麻,呼吸急促。

  「就只有這個?」黑暗中的人開口了,喑啞難聽的聲音混合著喘氣聲,在逐漸接近二人。

  郭凝晚嫌棄地擦了擦手,嘴上道:「您也不看看我身後是什麼,一個大活人也不夠您享用的嗎?」

  彩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她腦海空白一片,耳邊是近在咫尺的呼氣聲,求生的欲望讓她不住地磕頭祈求郭凝晚的原諒,來來回回也只能說出重複的哀求。

  「二小姐,求求您放過我吧......求求您......」

  郭凝晚彎腰拍了拍她的臉,笑著說:「下輩子當個啞巴吧,要不是你剛才惹怒了我,我也不會想到把你祭給他。」

  說罷拿手帕擦擦手,對著暗處的怪物道:「明天我再來最後一次,到時候咱們兩家結清了,互不相欠。」

  踢開瑟瑟發抖神志不清的彩屏,郭凝晚正欲離開,卻聽到身後之人嗤笑一聲:「有這麼簡單?」

  他自陰影中顯現出來,八尺長的身體佝僂畸形,渾身長滿凌亂斑駁的雜毛,勉強套上的人類一副也十分不合身。

  他長著一張近似人類的臉,卻有一雙野獸一般的眼,赤紅色的豎瞳盯著郭凝晚,隨意地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

  郭凝晚呵斥道:「你還想怎麼樣,明天是我費盡心思找來的潔淨之軀,比這些爛人好上千倍,你還想怎樣?」

  怪物嫌棄地看了一眼幾欲昏厥的彩屏,嘖道:「真夠敷衍。」說著坐在桌上,問道:「我讓你找的人你找到了嗎?」

  郭凝晚聽到這話便動了火,語氣頗為不滿:「你還說呢,整個德化縣裡,就沒有一個叫虞重水的女人,連姓虞的都沒有。」

  怪物不善地盯著她,咧了咧嘴:「你最好不要騙我。」

  郭凝晚有些後怕,又無意與他纏鬥,遂道:「不僅是德化,阜興和成賢都沒有你要找的人,你是不是記錯了?」

  她更想說的是,像他這般模樣的怪物怎麼會有朋友。

  莫不是仇敵?可他的表現卻不像如此。

  「算了。」怪物裝模做樣地嘆了一口氣:「等我出去了,我自己去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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