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小怪物28
2024-06-10 06:57:40
作者: 甜刀少女
對失去記憶的阿淼來說,這裡一切的詭異之處,處於現實和虛幻之間的不真實之感都讓她倍感焦慮。
那些在花燈節夜晚出現的怪物是什麼,郭小姐身上的惡臭又是什麼,彩月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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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密雲籠罩在阿淼的心裡,掩蓋不住的有些許郁色。她自然是注意到了頻頻關注這裡的王箐,可很多事情都是語言無法表達。
直到又一個夜晚的降臨,阿淼才察覺,這裡的時間已經不單單是跨越了一個晚上,而是整整一天。
先前的街道上只有寥寥幾戶掛著販賣的花燈,而現在燈火通明,白塔前百尺高的燈塔照的整片大地亮如白晝,印在歡喜鼓舞的眾人臉上,那些熟悉的面孔讓阿淼心底發慌,無論是多麼喜慶的場面都沒辦法消弭她的驚懼。
本該死在天雷中,或亡於她劍下的百姓,此刻都聚在一起,有說有笑地迎接天竺高僧的到來。
*
王箐拉著她擠過密集的人流,朝著白塔附近的城門處走去,言語裡滿是興奮。
「咱們去城門,到時候高僧來了第一個看。」
夜晚的德化縣恍如仙境,處處滿溢的煙火味給這個本就富裕的縣城增添了不少節日的喜慶。尤其是在這麼盛大的節日裡,人人臉上掛著喜悅的潮紅。
但是在阿淼眼裡,都不一樣。
這些親切善良的居民會隨時變成厲鬼,用血液一遍又一遍地沖刷地面。即使整潔的街道沒有一絲陰霾,阿淼也很難放下芥蒂融入進去。
在她恍惚間,有一陣清悅的,從遠處飄揚而來的絲竹管弦被她捕捉到。她看見遠處的大道上,有百人手持長燈,如一串晶瑩的寶石,披著黑夜,蜿蜒而來。
叮叮咚咚。
是木魚,空明寂寥的敲擊聲由遠及近,在人們的激動簇擁下來到了城門。
阿淼放眼看去,數百位身著袈裟,神色肅穆的僧人持燈走來,走過萬重牆樓,逐漸地出現在眾人視線里。
「是淨蓮大師!」
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人群突然騷動起來。背後發出了震天的呼聲,本就和百姓接踵摩肩的阿淼也被擠得踉蹌,好半天才穩住身形。
可是一轉身,王箐不見了。
阿淼有些心慌,她撥開前方的人群,焦急地搜索著,可被人流推得越來越遠。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來自正前方的白塔低沉的鐘聲。
當——人群停止了騷動。
阿淼驚異後怕地向前看去,只見僧人已經距人群不足百米,領頭人手持長杵,狠狠地敲擊在地面上,嚴厲的眼神直射而來。
「開道!」
百姓紛紛退至路旁,阿淼被人群帶著貼在了牆角。她在人群里繼續尋找失蹤的王箐,一時沒了主意。
她害怕王箐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受到傷害,更害怕再次轉身時一切又變得光怪陸離。
*
成千上百的居民徹底安靜下來,以一種虔誠得近乎熾熱的目光注視著一行僧人,錯雜的呼吸在此刻顯得格外刺耳。
阿淼只是稍微動彈一下,就惹來身邊人的怒視,仿佛在指責她的荒唐,那病態的表情著實駭人,他盯著阿淼,直到她轉過頭,學著眾人迎接高僧才算罷休。
真可怕。
阿淼慢慢地呼出一口氣,現在是動也不能動,更別提找人了。
千百年來的宣傳和美化,已經讓這隻來自天竺的行僧成了近乎神的存在。十年難得一見的淨蓮大師更是讓周遭的百姓頂禮膜拜,容不得一絲褻瀆。
裝飾精美的駱駝噠噠而過,人群的簇擁下,阿淼看到了高高在上的,端坐帷帳之中的淨蓮。
四方的紗簾遮蓋了他的容貌,只能隱約瞧見挺拔的身姿,手中的念珠垂落。他任由信徒們強烈的目光打量,自巋然不動。
行至身側,眾人紛紛自發地跪了下去,俯首貼在地面,安靜地等待淨蓮走過。
阿淼的慢半拍顯得極其不合群,她還沉浸在觀察行僧,等察覺到異樣,她已經突兀地立在人群里了。
她趕快彎下身,模仿別人低頭沉思,耳朵卻在時刻注意周圍的動向。
她聽到「叮噹」一聲,有誰敲擊金屬發出空幽的聲音,正前方的行僧停了下來。
阿淼無奈地細數地面上爬過的螞蟻,忍住抬頭深究的欲望,耐心地等待著。可左等右等,還是沒聽到動靜,她悄悄地覷了高座上一眼。
帷幕遮擋下,他依舊未動分毫,只是一隻瘦削的掛著佛珠的手挑開了紗簾,和下面不規矩的阿淼對上了視線。
躲也來不及了,阿淼看到了他異樣的雙眼,一隻金色一隻赤紅色,蒼白的臉上是寂寥冷漠。
他只是淡漠地抬眼,像風一般掠過眾人,最終定格在神色詫異的阿淼身上。阿淼此刻呆住了,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那隻赤紅色的眼,腦海中一片空白。
叮噹——
淨蓮放下帷幕,行僧活了起來,阿淼的目光順著漸行漸遠的行僧而去,耳邊是丁零噹啷的駝鈴,鐵杵敲擊地面的嗡鳴以及整齊到極致的腳步聲。
直到再也看不見。
*
她伏在地上揉了揉自己乾澀的眼,心道奇怪,為什麼看到那隻金色的眼睛,會產生一種不自覺的親近。可若是想仔細觀察,就雙目流淚刺痛。
「阿淼,眼睛不舒服嗎?」熟悉的嗓音從身側響起,阿淼趕忙放下胳膊,打量完好無損的王箐。
「你剛才去哪了?」阿淼問道。
王箐詫異地盯著她:「你怎麼了,我一直在你身邊呀。」說著便拉著阿淼往前擠:「快快,淨蓮大師要來了。」
怪異之事接踵而至,阿淼都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誰又是虛幻。她悄無聲息地甩開王箐的手,下意識地按住自己的劍,只有這樣才能給她一絲真實感。
熟悉的行僧,駱駝高座上是方才有一面之緣的淨蓮。不一樣的,是他從未因她而駐足,眾人也不因他而下跪。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她的一場空想,什麼金色的眼,什麼清脆的木魚,都是阿淼在高度緊張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