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2024-06-10 06:46:55
作者: 青檸一口悶
支楚月往前踉蹌幾步,她穿著高跟鞋,腳崴了,此刻腳踝處正是痛感傳來的高峰時刻。
但是那位中年婦女並不打算放過她。
她記得——這位中年婦女是張旭的母親,不久前在法庭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只因為,張旭是她唯一的兒子,而這兒子沒有留後便撒手人寰。
作為母親自然是悲痛不已的。
支楚月可以理解她的失子之痛,所以忍著疼痛沒有發作,只是語氣冷淡:「請您注意張媽媽。」
「你別喊我!你個壞女人!」她走過來,憤怒地推著支楚月,「你還要幫那個殺人兇手上訴是嗎?是她殺了我兒子!你還有沒有良心!你怎麼好意思做人啊!你這麼能幫殺人兇手辯護。」
支楚月扯住她推拉自己的手:「我是律師,至於其他的事情,我不會管也不想管。張媽媽,我能理解您的悲痛,但是請您不要將您的情緒發泄在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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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我會不會幫她上訴,我的回答是,只要我的委託人需要,我就會幫她。」
支楚月甩開她的手,語氣冷硬:「希望您注意點,不要在法院鬧事。」
支楚月冷冷地垂下眼掃了她一眼,正是這一眼又激起了張母心裡的憤恨。
她大腦充血,也不管不顧自己的行為了,失去兒子已經讓她痛不欲生了,她還要遭受別人的輕視。
她受不了了,她狠狠地撲上去,抓住支楚月的馬尾往後扯,支楚月往後倒,感覺到右腳受傷的地方更痛了。
痛得她眼前有一瞬間發白,她思維停止了運轉,更別說反抗了。
張母把她重重往前推,支楚月重心不穩撲向前。
意外的是,她並沒有倒地,而是被人穩穩地接住了,只是男人手裡提著的包落在地上,資料散了一地。
支楚月意識回籠,眼前人的臉落入眼裡。
是一位中年人,眼睛細長,但是臉上卻露出很和善的笑。
支楚月收回不合時宜的揣測,很快站直了鬆開他的手臂:「謝謝。」
「在法院就不要鬧事了。」男人聲音透著嚴厲的說教。
張母看見有人來了,臉上也掛不住了,氣憤憤地走了。
支楚月這才發現男人的東西灑落一地,她很自覺地蹲下來去撿他的東西。
一堆語文卷子。
看來他是一位語文老師。
支楚月對他好感了不少,卻又隱隱約約覺得他很臉熟,可是腦里搜刮一圈還是無果。
她又低下頭去,繼續幫他撿東西,有幾張照片夾在卷子裡,在她抖動的瞬間落下來。
男人看著張母離開,這才折返,卻看見支楚月拿起了那張照片。
照片裡是一個女生,戴著耳機低著頭在看書。
這個女生——是她!
支楚月背後升起一股密密麻麻的涼意,身後的男人收起笑,眼底壓抑所有翻湧的情緒,深深地看著支楚月。
支楚月發現自己在瞬間手腳冰涼,甚至身體有些發顫。
腦海里飛快掠過記憶,卻唯獨沒有眼前這個男人的。
「你是誰!」
支楚月迅速站起來,把照片握在手裡,退後幾步,神色戒備地看著他:「你為什麼會有我的照片?」
支楚月又想起那個夾帶著她照片的快遞盒,難道是她猜錯了。
給她寄快遞盒的從來不是蘇真真,而是眼前這個人?
男人絲毫不介意她容易讓人受傷的神情:「支律師,我是江月月爸爸——陳曉生。」
「你不用怕。只是因為你是我女兒的律師我才存了你的照片的。」
騙子!
支楚月的私人照片根本就沒有在網上流傳過,連她都沒有的照片他是怎麼有的?
支楚月忍住反胃的感覺,眼前的人說是江月月的父親,卻從來沒有對江月月表現出關心。
她忽然想起來,陳曉生這個名字,出現在江月月的關係圖上,只是作為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繼父而已。
支楚月最痛恨表里不一的人,此刻她對他的那絲感謝消耗殆盡。
太噁心了。
支楚月扶著牆,往前走,身後的人不急不惱地拿起包,跟在她身後。
除了噁心,更深的其實是害怕。
他怎麼會有自己的照片?為什麼要跟蹤自己?這次偶遇是不是他安排的?他是不是故意想讓自己看見這些照片?
支楚月發現自己弄不清了。
眼前水霧橫生,支楚月崴了腳,穿著高跟鞋也太痛了,痛感和無措交錯在一起。
她整個人都要虛脫了。
支楚月痛得要暈過去了,身後的人又靠近了一點,勝券在握般勾起一個笑。
「支……」
「支楚月!」
門口處有人逆著光朝她跑來,語氣自然熟稔,像是這樣親昵地喊過千萬次她的名字。
支楚月聽見聲音,語氣輕軟下來:「林哲…..」
林哲穿著西裝,勾出欣長的身材,他朝她跑來。
林哲知道庭審早就結束了,可是等來等去也沒等到支楚月,不免有些擔心,就下車跑過來了。
果然出事了。
支楚月抓住林哲的手臂,倒在他懷裡。
她有些委屈,眼底都紅了:「我崴腳了。」
「沒事,我抱。」
林哲雙手將她橫抱起來,支楚月嗯嗯哼哼地朝他懷裡靠,靠著了舒服的胸膛也消停了,閉上了眼睛。
這裡不是交流的地方。
林哲抬起眼,眼神不善地剮了眼前油膩的中年人一眼,快步抱著支楚月走了。
陳曉生站在原地,眼神勾著犀利看著遠去的背影。
他低下頭,神色不明地琢磨著:「支楚月……月……」
「支楚月……支楚月……」
「江月月。」
「你看,你和她多像啊。」
「你聽,江月月,你的名字和她的名字一樣,都有月字。」
江月月陡然醒來,額頭背後都出了一層冷汗,屋子裡瀰漫著一股酸臭味,她茫然地抬起頭,卻只看見黑乎乎的一片。
她又做噩夢了。
事實上,她每天都會做。
男人撕裂的喊聲,在她身上征服的低喘聲,和調戲她的污言穢語構成了她雜亂而不為人知的秘密。
可是,這是她第一次夢見支楚月。
夢裡的支楚月無所依靠,她眼神有片刻空洞,水汽氤氳,透出一絲脆弱。
她在哭,卻又在笑。
江月月全都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