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2024-06-10 06:45:51 作者: 青檸一口悶

  四人邊吃邊聊些有的沒的,一下扯東一下扯西,卻也一點都不覺得無聊,秦芯音吃了一半玩手機去了,低頭看了一會忽然驚訝地叫了一聲。

  「哎?這兩個人怎麼那麼眼熟啊?」

  說罷秦芯音抬起眼來,笑眯眯地看著支楚月,支楚月迷惑地回看了她一眼,頓時有種不太美妙的預感。

  支楚月面不改色地喊:「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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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芯音正側著手機給蘇樂看,蘇樂看完了她才慢悠悠地將手機轉過來,她的眼神遊動一會終於落到屏幕的正中央的那張照片上。

  那是一張抓拍的照片,人的臉都因為對不上焦而有些模糊,畫面的男生直挺挺地立著,身材欣長,一動不動地捧著花嘴角帶著笑望著向他奔來的女生。

  支楚月愣了愣,繼而緩慢地眨了眨眼:「這是?」

  「我和林哲嗎?」

  秦芯音收回手機,睨了她一眼:「不然呢?」

  她不由得眉頭皺了皺:「這是在哪看的啊?」

  「貼吧。有人發了,今天下午不是還有人扛著攝像機要拍我們學校高考後的照片嗎?我和蘇樂差點被攔住採訪了。」

  支楚月嘀咕著:「怎麼不經我的允許就發了呀?」

  秦芯音嘿嘿一笑,收起手機,樂呵呵地夾著菜:「男帥女美,這麼有氛圍感的照片發出來造福一下我們怎麼啦?」

  支楚月懶得理她,過了半會彆扭地說:「照片發我一張。」

  差點沒把秦芯音樂死。

  四人吃飽飲足就到了散場的時候,秦芯音右手挽著蘇樂,左手挽著周婉晴,支楚月走在外側被周婉晴挽著手。

  看著天上疏朗的星星,又看著路上的奔流不息,支楚月不免有些感慨,高考之後就真的要各奔東西了。

  秦芯音打了個呵欠,鬆開周婉晴的手,靠在蘇樂的手臂上:「不行了,我們倆先走了,你們路上小心點。」

  周婉晴看了她一眼,編排她:「得了吧,走吧走吧,看見你就厭了。」

  秦芯音沒心沒肺地眯著眼笑著:「別嘛,別厭我,過幾天再找你們玩。」

  支楚月笑著點了點頭:「知道了,快走吧。我和婉晴說會話。」

  秦芯音和蘇樂坐上車走了,支楚月和周婉晴挽著手站在吹著微涼晚風的夜裡,兩人頓了一會,默契地對視一笑,還是支楚月開的口:「走走?我好飽。」

  「走咯。」周婉晴笑了笑,「當消食了。」

  今晚的天空沒有雲,月亮清冷的光毫無保留地照射下來,在地上投出顏色不深不淺的影子,支楚月樂此不疲地追逐著自己的影子,周婉晴被她這番幼稚的行為逗樂。

  支楚月這才回過神來,抬起眼看周婉晴:「你有想過去哪嗎?」

  聽見這話,周婉晴不由得重重地吸了口氣,她眼裡沒有落點地望著前方,語氣有些飄忽:「不知道呢。想往北去,但是又沒有這個勇氣。」

  「北?」

  支楚月先前聽秦芯音說過周婉晴有過想當傳媒人的想法,而往北的幾所學校傳媒類專業都是全國聞名的。

  她頓了頓,說了個學校的名字。

  周婉晴愣了愣,繼而笑起來,語氣裡帶著些遺憾:「對啊。就是想去那裡,但是還沒想好呢。」

  支楚月收回眼神,感慨地講:「之前覺得你不會有這麼糾結的時候,看來還是我看人太片面了。」

  周婉晴倒是坦蕩:「哪有人沒有糾結的時刻。」

  「對啊。可是你給我一種很勇敢的感覺,讓我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支楚月眼睛眯了眯,忽然想起天不怕地不怕還被她拿來形容過蘇真真。

  於是她頓了頓,補充道:「是褒義。」

  周婉晴沉默了半會,忽然抬起眼,目光在小路上遊走,最後落在支楚月的臉上:「你和林哲是一見鍾情還是日久生情?」

  「日久生情吧。」支楚月想了想,「我以前覺得我對他是日久生情,後來覺得我可能對他是一見鍾情,好像冥冥中就對他多了一些特別的情緒,不由得追逐他。」

  「等到這份追逐久了,才發現已經變成喜歡了。」

  支楚月抬起頭,目光所及皆是人間的煙火,沒入眼裡多了一層溫暖的濾鏡,她的聲音輕下來:「但是他對我應該是日久生情吧。」

  「嗯,無論是日久生情和一見鍾情都無所謂,是喜歡的人就好。」

  周婉晴頓了頓,語氣不明:「可是我分不清我是日久生情還是一見鍾情呢。」

  支楚月被她這番話弄得滿頭霧水,一個不太真切的猜想浮出來,被她抓住:「婉晴,你有喜歡的人了?」

  「也許吧。」周婉晴聳了聳肩膀,表情已經恢復剛剛的平靜,「但是如果是喜歡,為什麼我連去找他的勇氣都沒有。」

  「所以,也許可能也不是喜歡吧。」

  支楚月欲言又止,很想寬慰她,可是喉嚨緊得很,還沒等她找到合適的詞語,她們之間沉默的氣氛忽然被急促刺耳的鈴聲打斷了。

  周婉晴拿起手機一看,眉目間蓄滿不耐煩,很快掐斷了。

  但是很快那個電話又打了過來,執著地響著,支楚月往那看了看,不由得捕捉到那上面的來電人:「蘇真真。

  支楚月小心地開口問道:「不接嗎?」

  周婉晴先前一副冷冰的模樣瓦解變成了不耐與敷衍:「不想接。已經可以想到她要說什麼了。」

  「你爸爸的項目結束了嗎?」

  「嗯。結束了。也沒必要和她保持聯繫了。」周婉晴嘆了口氣,把手機掐滅,「所以,我也沒必要對她好臉皮了。」

  支楚月了解了,也沒有發表什麼言論,只是有些感慨。

  被蘇真真霸凌的日子已經過去了那麼久,然而她想起來卻還是有些後怕,她低著頭晃了晃,想要把腦海里雜亂的可怕的畫面擠出去,抬起頭,眼前有片刻暈眩。

  她沒想到,在這裡又看到了蘇真真。

  蘇真真穿著緊身連衣裙,手拿著手機貼在耳邊,臉色猙獰地盯著她和周婉晴,而周婉晴抬眼看她,眼裡沒有一絲波瀾,等鈴聲響起,乾脆利落地掛斷了。

  蘇真真臉色陰沉得像泡在墨里的白布,此時此刻滴出黑來,任憑怎麼擠壓清洗也變不回原來的樣子了。

  憤怒和不甘沖刷著她的理智,她步伐急促地走過來,支楚月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扇了一耳光,耳邊有片刻的失聰。

  疼痛是手掌下意識覆蓋上去之後才感覺到的,支楚月愣了愣,她已經很久沒被人這樣打過了,蘇真真下手很重,顯然是找她泄憤的。

  支楚月沒想到過了一年,蘇真真還是老樣子,惡劣低俗。

  她痛得閉了閉眼,蘇真真還想把巴掌落下來,沒想到旁邊的周婉晴力道如此之大,直直將她的手摺過來,扔到一邊。

  蘇真真疼得驚呼一聲,腳下不穩,摔在地上,耳邊挽起的秀髮落下來,遮住半張臉,帶出一些狼狽來。

  「你!」蘇真真眼裡蘊含著不甘與不解,「你居然為了她打我?」

  周婉晴急促地笑了聲,雙手抱著胸,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蘇真真,你怎麼還是不長記性啊?」

  「我很久之前就說過,我們兩個不是朋友。你憑什麼對我的生活指指點點?」周婉晴語氣里透著嘲諷,「我對你是一次都包容不了,懂嗎?」

  「朋友?」蘇真真指著身後的支楚月,手指僵在半空中微微發抖,「那她那種下賤的人就配做你的朋友?我哪裡不比她好?」

  周婉晴聽見這話沒忍住笑得更開了:「蘇真真,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啊?隨意貶低別人,你真以為你家有幾個錢就高貴了了不起了是嗎?」

  「我告訴你,我最恨你這種人,之前不說是因為你還有點價值,現在你什麼都沒有了。」周婉晴掏出手機,「從今天開始,你的手機號不會再能打進我的手機里。」

  「我對你忍夠了,蘇真真。」

  周婉晴後退幾步,牽住支楚月,聲音柔和了不少:「走吧,楚月。」

  支楚月被周婉晴牽住大步往前走,周圍的景物在眼前迅速往後退,支楚月不由得微微轉頭看向落在身後的蘇真真,她坐在地上,眼神里絲毫沒有悔改的意味,有的只有無窮無盡的怨恨。

  她嘆了口氣,轉過頭來。

  高考結束後林哲和支楚月的角色忽然互換了,她每天眼巴巴地在家裡等著市初高二的同學下課,然後再樂滋滋地去接林哲下晚自習。

  一開始林哲還有些不習慣,看見倚靠在紅牆上沖他揮手的支楚月,總覺得這應該是自己做的事情才對,可是下一秒又會被溫暖充滿。

  支楚月整天無所事事地,唯一的樂趣就剩下逗林哲了,為此把每天下晚自習的林哲氣得夠嗆,把她圈在臂彎里,兇巴巴地警告:「不許耍我了。」

  支楚月一開始還會乖乖認錯,到後面就只剩下吐鬼臉的惡劣。

  「你累嘛,我就給你調劑一下生活。」

  林哲不太喜歡地開口:「可我真的會被你逼急,你知不知道支楚月?」

  支楚月搖頭晃腦:「不知道。」

  林哲掐了一把她的臉,湊過來,鼻息撲在她的臉上:「要說知道了。」

  支楚月睨了他一眼,我行我素地:「不知道。」

  林哲乾脆不理她了。

  到了六月下旬,成績就要出來了,支楚月一開始緊張得手腳發軟,覺也睡不好,支有雲看她那模樣,也有點焦慮了,晚上新聞也不看了,就在房間裡看每一頁都印得密密麻麻字的書,企圖精心。

  再過兩天,成績就公布了。

  支楚月還沒反應過來,信息就發到她爸手機里,她瞳孔里倒映著支有雲驚喜愉悅的表情,頓時舒坦了,明白了這是一個還不錯的結果。

  後來的事就按部就班了,填報志願。

  她的成績上A大綽綽有餘了,只是在專業選擇上犯了難,她思前想後選了金融。

  聽到她的選擇時,林哲抬起頭:「金融?你喜歡?」

  支楚月搖了搖頭:「不喜歡。但是可以賺很多錢。」

  她坦誠地講:「我想要賺大錢。」

  林哲被她逗笑,抱著她點了點她的鼻子:「你不後悔就好,去了就好好學。」

  自從高考成績公布後她心情一直很不賴,她一臉嚴肅地回他:「遵命!」

  成績出來後,市初吹了幾天大字報,支楚月的名字儼然列在了第一張大紅報上,和學習很好的許知遠在一張紙上,感覺確實還不賴。

  支楚月美滋滋了幾天,周五恰好碰上林哲放學,她穿好鞋手機也沒拿就出門了。

  她接到林哲,兩人牽著手往回走,他們走了小路,人少離家也遠一些。這正完美契合小情侶的需求,兩人就想著多待會,其他多餘的想法也沒了。

  只是今天支楚月的眼皮總是在跳,心裡也不安生,總覺得不太安寧。

  兩人走進拐角處,更覺得今天的氛圍奇怪了。

  人在遇到危險之前總有一種神奇的感知力。

  下一秒,牽著手的兩人面色凝重的抬起頭,眼前四五個大漢戴著口罩,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他們手裡握著兩指寬的木棍,顯然是有備而來的。

  支楚月額頭滲出一層薄薄的汗,語氣很冷地開口:「你們要多少錢?我可以給你們,請放我們走。」

  為首的大漢嗤笑一聲:「我們可不要錢。你覺得我們專門來這堵你,是為了錢嗎?」

  支楚月眉頭一皺,頓覺不妙,不要錢,居然赤裸裸奔她來的。

  「林哲。你先走。他們沖我來的。」

  「你說什麼呢?」林哲緊緊牽著她的手,有些憤怒地喊。

  他們被逼得連連往後退,兩人在瞬間轉身往後跑,身後的人如洪水猛獸追著他們,林哲拖著她拐入小巷中,可是支楚月太缺乏鍛鍊,這時候已經跑不動了。

  她兩腳一軟,跌到地上,身後的一群人已經追上來了,他們沒有退路了。

  支楚月從來沒覺得自己那麼可惡過,她無力地趴在地上,想站起來,卻又險些跌坐到地上。

  林哲站在她前面,伸開手臂,宛如屹立這世間的她的唯一的守護神。

  支楚月雙眼朦朧回過頭去,只看見少年單薄的背此刻去撐起了她的所有安全感,吹進小巷敲響千家萬戶的風吹起他的髮絲衣角,他直挺挺地站著,無畏地沖他們喊:「你們有什麼條件,可以開。」

  「但是,不要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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