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宮郡守的隱疾
2024-06-10 04:19:15
作者: 城十六
宮郡守晦暗不明的審視了木樨片刻,又慢慢坐下。
「木公子不曾給我把脈,病疾已說中了七八分,難道有人向你透露了什麼?」
木樨搖頭,「走進木仙藥鋪是病人,離開藥鋪是路人。我是第一次見到宮郡守,判斷病情不過是看您的外貌和言談舉止而已。」
宮郡守本打算走的,聽木樨這麼說便生出幾分信任。
木仙藥鋪的木公子妙手回春,方圓幾百里的人都知道,有一首童謠還把她和戰神衡大將軍傳唱在一起了。
一直以為是謠傳,看起來是真的。
木公子不是誰想見就能見到的,他都預約一年多了也沒有得到看病的機會。
這次是求了茅守備引薦才得以到木仙藥鋪的藥茶室,糾結著要不要放棄這個機會。
名醫看了無數,還是沒能解除隱疾,年齡越來越大了,他等不及了。
「如果木公子能說准病症,我便信了你,如果你信口胡謅,我查封你的藥鋪。」話語中帶著威脅警告,把胳膊放在茶桌上。
木樨感覺到宮郡守很陰森,他面容上看起來平易近人,沒有一般官宦的高傲和世故,但總讓人看不透。
茅守備身上有帶兵人的警惕和拒人千里之外的傲氣,但那種感覺很真實。
而宮郡守眼中的不屑和猜疑卻是飄忽不定的,這種人一般心思詭異,深藏不露。
病人見得多了,形形色色什麼人都有,木樨也有了自己的應對方法,不像剛開藥鋪時那般直接。
向窗外看了一眼,徐徐道:「宮郡守近年來壓力很大,消化不良食物無味。多食噁心難耐,大解費勁干稀不定,對很多事情不感興趣,這一切毛病都來自積食。」
對於高深莫測的人,話說五分即可,一些隱私的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說著走到藥櫃前,從裡面拿了一顆大劑量的消食丸夾在兩指間,順手把藥櫃關上。
拿起紫砂壺倒上一杯茶放到宮郡守面前,指間的消食丸落入茶水裡,瞬間芳香四溢。
木樨的話說中了宮郡守的病根,他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肚子。
經常腹部脹痛,肚子裡總憋著氣吃不進東西,口臭很重,不僅噁心味覺還在慢慢減退。
茶水的香味刺激了他的嗅覺,端起來喝了一大口,一股涼意從嗓子眼到了肚子裡,就像在泥地上劃了一道冰印子。
木樨拉了一下牆上的鈴鐺,鈴鐺連著藥鋪前堂,鈴聲一響夥計火速就到。
重新拿了一把紫砂壺,放了些玫瑰花、菊花、茉莉花、桂花、紅茶……,倒入八成熱的水,淡淡的香氣在藥茶室里瀰漫開來。
宮郡守被茶香吸引,想問問香茶的成分,不想肚子咕咕的叫,糟了要如廁。
夥計進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內急,引著他去了茅廁。
藥鋪里的茅廁分男女,男左女右,白灰抹牆青磚鋪地,薰香縹緲沒有一點污氣,有蹲坑有坐坑,不僅乾淨還非常舒適。
宮郡守暗自讚嘆了一聲,藥鋪里的茅廁比郡守府的茅廁還要舒適整潔。
先是一陣絞痛,隨後污物像開了閘一般傾瀉而出,乾的稀的暢通無阻,多年沒有如此爽快的大便了,頓覺渾身輕鬆。
他看過很多大夫,服用過數不清的瀉藥,但都沒有這一杯茶來的痛快徹底。
夥計捂住鼻子,差點被臭氣熏暈過。
他在藥鋪兩年照顧過很多主顧,大便如此有味道的還是第一個,這便便在肚子裡存了幾年憋到如此味道,頂風都能臭十里難聞至極。
兩刻鐘後,宮郡守神清氣爽的走出了茅廁。
肚子也軟了,身子也輕了,走路都能帶風了。
木仙藥鋪的茶水好哇,一杯茶解決了他多年的隱疾。
夥計上前,帶他去了盥洗室幫他清洗了一番,又給他換了一身乾淨的袍子,將他送回藥茶室。
木樨在悠閒的品茶,看到宮郡守進來給他倒了一杯放到桌上,「那壺茶涼了,重新泡了花茶,喝杯熱的吧。」
痛快的如廁讓宮郡守放下了戒心,人不可貌相,木公子雖然年輕但茶道卻是一流的。
他是讀書人知道病不避醫的道理,不等木樨問主動把自己的身體情況說了。
「木公子實不相瞞,這幾年外域蠻人總是侵犯北部邊境,西汶州也遭受過幾次破城的劫難。」
「宮某身為西汶州的父母官,時時擔憂蠻人入侵,夜不能寐食而無味,日子久了,不僅人消瘦房事也無能為力了。」
端起花茶品了一口,「我有幾個妻妾,但只有一個女兒,近四十不惑之年想生一個兒子延續香火。」
木樨淡然一笑,對他的話未置可否。
宮郡守的眼中隱藏著太多的東西,最多說了一半的實話,另外一半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玫瑰花香和茉莉花香刺激了宮郡守的消化機能,他覺得有些餓了。
多年沒有餓的感覺了,沒想到餓的感覺如此美妙,比吃山珍海味還愜意舒適。
第二杯花茶下肚,宮郡守再也坐不住了,他餓了急不可待的要去吃東西。
「木公子請給宮某配藥吧。」
一杯茶幫他清了腸,由不信任變成了迫不及待的求醫治。
他認為以木樨的醫術幾副藥就能虎虎生威,恢復十幾年前的高歌猛進了。
久病的人有好轉,立馬就生出希望來。
早知道木仙藥鋪藥到病除,幾年前就來買藥了。
木樨微微斂眉,「三日後到藥鋪取你的丹藥吧。從今日起十五日內,不能吃肉食,可以吃豆腐素菜,喝米粥清湯,不可吃乾飯硬食。」
宮郡守本想去大餐一頓的,聽木樨這麼說不免有些失望。
木樨又道:「不過半月轉眼就過,郡守在子嗣和魚肉之間選一個就是。」
宮郡守聞言立馬打消了大餐一頓的想法,木公子看病的手法太奇特了,為了子嗣別說半月不吃肉,半年不吃肉也是可以的。
他盯著紫砂壺欲言又止,不自然的瞅了瞅木樨。
這花茶太神奇了,想帶回府好好研究一番。
木樨道:「如果郡守喜歡紫砂壺就帶走吧,每天一杯花茶清心安神,有助睡眠。」
宮郡守顧不得體面,一把將壺拿到手裡,像捧寶貝般再也不撒手,起身告辭。
木樨將他送到藥茶室門口,這一次面診結束。
因為惦記著三姨娘,木樨沒有耽擱趕緊回了匡家老宅。
馨兒在滿院子找她,說大夫人派登芳來了,請她們去新宅子吃午飯。
「木姐姐,我害怕。」馨兒拉著她的手,眼淚噼里啪啦的流了下來。
「是不是因為昨晚的事,大夫人要訓責我們。上次她罰我跪石板,膝蓋疼了十幾天,我不想去。」
木樨一時也猜不准大夫人是何用意,做了匡家六年的童養媳,大夫人從來沒有請她用過一次飯,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不成?
換了衣裙,拉著馨兒去看了三姨娘,看她吃了藥在休息便放心了。
大丫頭登芳不停的催,說都午時了大夫人還等著呢,長輩等晚輩總是不妥的。
木樨知道既然大夫人要請是推辭不掉的,披上孝服上了馬車,去往匡家新宅。
馬車剛停穩,老夫人身邊的婆子便靠了上來,說老夫人請木樨和四姑娘到韶安堂用飯。
木樨心裡好笑,今天是什麼吉祥如意的好日子,大夫人、老夫人爭著搶著請客。
喝了兩杯開胃祛煩的花茶,正想好好飽餐一頓呢,看婆子的架勢是菜無好菜,飯無好飯了。
登芳是不敢得罪老夫人的,只能眼睜睜看著木樨跟著婆子到韶安堂去了。
剛踏入韶安堂的院子,就聽到一個年輕的女子在哭,「祖母,我非肖表哥不嫁,為奴為妾也心甘情願,您一定得為孫女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