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釃酒臨江

2024-06-10 03:38:48 作者: 南國公子

  「安得巨筆從天降,一直江水如長槓。」

  「這首詩是古越國嚴方嚴夫子觀江水有感,此句道出之後他先踏浪逆流而上,追本溯源。

  後順流而下,水氣浩蕩三萬里,修出本命字『水』。

  江水成了他得道之地,江中水族受惠於嚴夫子,多奉其神像。」

  「七千年前的那場登天一戰,除了那位帝君,儒家出戰的是當時還未成聖的禮聖周夫子、嚴夫子。

  據說嚴夫子以『水』字化天河,將神族諸多強者困殺於水陣之中。

  而神族為了擊殺嚴夫子,派出了兩位實力還在十二品之上的正神圍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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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夫子散道之後,世間大雨一月有餘。

  江水中的水族再次受了恩惠……」

  「江水水族自發為嚴夫子建廟立像,日夜敬拜。

  不想水族虔誠,竟喚回嚴夫子一縷殘魂附著在神像上。

  自那以後,嚴夫子便成了江水水神,保一方平安。

  學宮也親自封正嚴夫子成為江水正神。」

  「我之所以建議你來江水邊,是碰碰運氣。

  如果能有幸見到嚴夫子,蒙他指點一二,你對本命字的化用肯定能更上一層。

  要知道,他可是僅憑一個『水』字就登臨絕巔,堪比四聖的!

  而自他以後,儒家再無人修出『水』字。

  世人皆道『嚴夫子之後,再無本命水字』。」

  柳白登臨江水之畔,一邊極目遠眺,一邊娓娓道來。

  此時,江風吹拂,江面碧浪翻滾,恰如龍蛇亂舞。

  涼風撲面,吹動三人衣衫獵獵。

  江上風帆如鳥,江岸鳥鷺長鳴。

  正是: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江水滾滾來。

  柳白取出一壺酒,滿滿斟上,雙手捧杯,欠身對著江水朗聲道:「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儒家弟子柳白,恭獻酒水,請嚴夫子小酌一口!」

  說罷,他將酒水撒入江中,濺起一片銀珠。

  蘇東甲心生肅穆,也倒了酒,祭拜一番。

  就連綠腰,也以青丘大禮拜了一拜。

  只是江中波浪翻滾,江風冷冽,並無異樣。

  一行人並不意外。

  按照柳白所說,他們祭拜嚴夫子,跟其他人一樣,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三人憑風看水,髮絲飛舞。

  柳白高聲道:「江水浩浩湯湯,江霧迷迷茫茫。

  江寬水長,天地浩蕩。」

  看得出來,他是觸景生情,有感而發。

  蘇東甲輕輕點頭。

  人就是這樣,見到碧海藍天、青山綠水時心情自然愉悅。

  見到鷹擊長空、大江東去又自然心生豪邁。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

  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

  柳白忍不住點頭:「此句平實,句意卻坦蕩自若,平添胸襟。

  水清可飲,水濁亦可濯足。

  君子處世當如此。

  難怪你能修出『君』字。」

  蘇東甲摸了摸鼻子:「隨口一說,哪有這許多道理。」

  柳白感嘆:「胸藏錦繡,卻懷有赤子之心,心無阻礙,這或許就是你能這麼早就修出本命字的原因吧。」

  一旁綠腰聽的眸子充滿好奇。

  她自然能聽懂蘇東甲的話,卻不明白柳白這一通話是什麼意思。

  「柳夫子,是不是你們儒家子弟看到任何事物都得聯想到什麼才行?」

  柳白詫異:「什麼意思?」

  「我見到江水最大的感覺就是這江可真寬,江上風可真大,江里的魚肯定也不小。

  不像你們,說著江水就跟為人處世聯繫上了。

  是不是你們見到山也得來一句跟山有關的詩啊,文啊什麼的。」

  柳白一愣,哂笑搖頭:「小妮子,這些都是儒生情懷,書生意氣。」

  蘇東甲卻感嘆道:「老柳,綠腰說得好像也沒錯。

  咱們儒家弟子就喜歡寓情於景、物什麼的。

  在咱們眼裡,萬物有情、有心。

  其實吧,我覺得不是萬物有什麼,而是我們作為人的心情是什麼。」

  柳白笑道:「的確,佛家就有『非是風動,非是幡動,實乃心動』的言語。」

  綠腰忍不住笑道:「大和尚最喜歡故弄玄虛,風吹得幡呼啦啦地響,怎麼不是幡動?

  我心不動,颳風時候那幡便不動了?」

  「這……」

  柳白啞然失笑。

  蘇東甲調笑:「有你這句話,足見你與佛無緣了。」

  綠腰撅著小嘴:「我最煩的就是和尚了。淨說些有的沒的,聽不懂的話。」

  蘇東甲點頭。

  坦白說,他對佛家也無感。

  理由嘛,大致與綠腰相同。

  「好了,既然已經祭拜了嚴夫子,我們就去那邊的渡口乘船,順流而東。」

  柳白看向蘇東甲,「不涉水,難知水深。身處其中,更有利於你感悟。」

  蘇東甲點頭,跟著柳白去登船。

  從渡口向下三千里,一直到古越國,往來帆船不斷。

  江水寬泛,大小舟船皆有。

  捕魚的、運貨的、載客的,應有盡有。

  客船上,也是販夫走卒、三教九流皆有。

  書生、劍客、婦人、老幼……

  一條客船便可見儒家治世的好處——於凡俗來說,規矩之內,人人皆可乘船。天大地大,盡可去得。

  綠腰眸子雪亮。

  跟之前的仙家渡船相比,這艘客船上明顯更具煙火氣。

  漢子喝酒划拳的烏煙瘴氣、江上清風送來的水氣、客船上江水煮河鮮的鍋氣……

  與蘇東甲跟柳白不同,她是妖,看待這些更直白。

  綠腰聞著客船上老漕幫的土法燒河魚,饞的鼻子不斷抽動。

  他忍不住問蘇東甲:「公子,那鍋河魚聞著好香的樣子,我好想嘗嘗。」

  蘇東甲則看向柳白。

  三人中只有柳白有錢。

  柳白笑道:「一鍋魚而已,有何不可?」

  二人便跟船家要了一鍋魚,三碗米飯,一壺酒,靠著船舷,賞著江景吃喝了起來。

  綠腰一口米飯一口魚,吃得嘴角流油,腮幫子鼓得高高。

  蘇東甲本不願喝酒,覺得酒這東西辣嗓子。

  只是柳白覺得獨飲無趣,需得有人對飲,方得河鮮就酒的美妙滋味。

  蘇東甲按照柳白說的,一口酒,一口魚肉,果然滋味無窮!

  他忍不住沖柳白豎了個大拇指:「老柳你是會享受的。」

  彼時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山水之間。

  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

  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柳白飲酒樂甚,一手持酒杯,一手持筷作鼓槌,敲擊桌面,搖頭晃腦。

  蘇東甲也是微醺狀態,也一手端酒杯,一手指節敲擊木桌,朗聲唱了起來:

  桂棹兮蘭槳。

  擊空明兮溯流光。

  渺渺兮予懷。

  望美人兮天一方。

  話音剛落,他立馬聽到江面有聲音傳來:「好歌,好曲,好詞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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