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是院長的意思

  「詐我？」

  蘇東甲正要否認，猛然察覺到不對勁。

  虞清秋清叱「你撒謊」之後，手中筆桿隨之一揮。

  廊亭外的樂符陣法瞬間繃如弓弦，繼而發出「嗡」的一聲。

  法陣外，諸多學子正瞪大眼睛往裡面瞅。

  不防法陣驟然作響，金光燦起。

  眾位學子毫無防備，被突如其來的聲響震得頭腦轟鳴，踉蹌後退。

  眾人臉色蒼白，心有餘悸：「虞夫子生氣了！」

  「是怪我們離得太近了？」

  「肯定是蘇東甲那廝惹著虞夫子了！」

  

  不少人幸災樂禍。

  「蘇東甲要倒霉了！」

  「我看他這次還有什麼話說！」

  「打得好！」

  他們自詡為君子，沒跟蘇東甲動手。

  但夫子動手的話就另當別論了——瞧瞧，夫子都受不了他，出手教訓了！

  此時，

  廊亭內的蘇東甲看著諸多樂符如離巢群蜂，在他周身錯落分布，靜止不動。

  密密麻麻，看得他頭皮發麻。

  蘇東甲心底警鈴大作。

  體內，【本命字魚】受他心神牽扯，也感受到了危險。

  它尾巴一甩，昂頭向上，雙眼也攀上了一抹紅色。

  魚身上，鱗片「蘇」、「東」安安靜靜，毫無反應。

  「甲」字與「君」字一閃一閃，明滅不定。

  其中「甲」字亮光最盛，閃出點點金光。

  「甲」，東方之孟，陽氣萌動，從木戴孚甲。

  蘇東甲心生明悟，只需他一個念頭，「甲」字便可化作一副護體鎧甲覆蓋全身。

  但來之前，蘇霖也已經交待過他，在有足夠實力之前，不可輕易顯露本命字。

  一個「君」字尚且如此小心翼翼。

  如果再露出「甲」字，那還得了？

  他趕忙壓下祭出「甲」字衝動，改為催動玉佩方寸物，祭出明光甲覆蓋全身。

  蘇霖說過，這明光甲能扛住六品傾力一擊。

  【本命字魚】似也得到安撫，雙眼紅色消退，重新低頭，在他體內輕輕搖曳。

  幾乎與此同時，樂符如蜂，撞在明光甲上如雨滴濺荷葉，迸射如珠。

  叮叮噹噹，嗡嗡轟轟。

  一連串轟鳴響起，恰如驟然齊響的交響樂。

  只是有明光甲在，樂符無法攻破，只得撞開又撞回，周而復始。

  即便如此，蘇東甲還是覺得耳畔像是有千萬隻蜜蜂在「嗡嗡嗡」吵個不停。

  但他也敏銳察覺到了虞清秋並無殺心，倒像是在……試探。

  蘇東甲心底一凜，急忙喝道：「虞夫子，這是要做什麼？」

  這虞清秋好暴的脾氣。

  居然一言不合就動手！

  他剛要祭出「霖」字符，猛然想到自己還沒學會火法，心底又是一沉。

  沒有火法，燒不了字符，他瞬移不了……

  大意了！

  這個世界可不是前世的華夏社會，出門不用擔心被人拿刀砍，拿槍突突突。

  下次出門一定要做好保命措施……

  蘇東甲臉色難看。

  難不成虞清秋借著問話的由頭要狠狠教訓他，殺雞給猴看？

  不料虞清秋卻神采奕奕。

  她修音律，知道人心動則音律生。

  如同法陣外的學子，心生躁念，所以樂符如破鑼鼓響，震耳欲聾。

  而蘇東甲，在第一時間心無雜念，所以樂符不動。

  隨著蘇東甲心生雜念，樂符這才如蜜蜂追擊……

  她沒想傷蘇東甲。

  以她樂音院夫子的身份，還不屑於做這種事。

  她要的是印證自己的猜測——蘇東甲心弦不起波瀾，是有心還是無心。

  以此來進一步判斷，蘇東甲剛才的話有無撒謊。

  結果自然如她所料，有心為之！

  再加上蘇東甲祭出明光甲的瞬間，她又看到了方寸物，愈發堅定了這個猜測——蘇東甲，有古怪！

  「在聽潮湖還沒有這件方寸物，現在卻有了……」

  虞清秋蕙質蘭心，已然猜出了某個真相。

  她捻動筆桿，一個個樂符如倦鳥歸巢，重新歸於法陣之上。

  虞清秋神色清冷，如冰月揮灑輕揮：「還不老實說？」

  話音未落，廊亭內憑空響起一聲萬籟寂靜中的滴水聲。

  虞清秋心有所感，看向某處。

  霎那間，廊亭內氣象為之一變。

  清風竹林，霖雨霏霏。

  一襲青衫人影隨即出現，正是蘇霖。

  「爹！」

  蘇東甲驚喜。

  蘇霖伸手搭在他肩膀，明光甲自行褪下，落在方寸物中。

  同時一滴「水」順著蘇霖的手逸入他體內。

  蘇東甲身上瞬間如蒙上了一層霧氣。

  霧氣一瞬而逝。

  虞清秋微微皺眉。

  樂符再難感受到蘇東甲的心弦分毫。

  這就是本命字的壓制！

  蘇霖雙手負後，面帶微笑：「虞夫子，這是何故？」

  虞清秋柳眉微蹙，欠身道：「蘇院長，我只是想弄清楚聽潮湖異象，驗證大道。」

  蘇霖點頭：「可以理解。

  不過犬子只是二品修身境，當時能感受到的異象有限。

  虞夫子問他，問道於盲了。」

  說著，他伸手凌空一筆，寫出一個「霖」字。

  區別於蘇東甲寫「君」的落筆即散，「霖」字宛如實質，凝翠欲滴。

  「這是蘇某的本命字，希望能助虞夫子一臂之力。」

  虞清秋已然確定了一件事，蘇東甲知道真相！

  而整個書院，只有她跟覆射院的魏由有能力窺探人心。

  所以蘇霖出現的目的就很明確了——阻止她探知真相！

  可蘇霖越是如此，她心底越是迫切想要知道那個修出與五德有關本命字的人是誰。

  「霖」字雖是本命字，與她大道相去太遠。

  有更好的，誰願意將就？

  蘇霖只得又加了一句：「院長也是這個意思。」

  虞清秋深深看了一眼蘇東甲，心如貓抓一樣。

  答案就在面前，她卻不能問。

  但蘇霖已經搬出了陳煜，就說明這件事不能由著她的性子來了。

  無奈之下，她只得欠身：「蘇院長放心，此事我不再過問。」

  「多謝！」

  蘇霖將本命字推了過去。

  虞清秋搖頭：「無功不受祿。」

  蘇霖笑道：「有一事相求。」

  「請說。」

  「小兒補考的事……」

  蘇東甲：！！！

  原來院長也走後門！

  老爹說的解決之法，就是這個？

  蘇東甲很為觀海書院的學風擔憂。

  不料虞清秋這次沒給蘇霖面子：「蘇院長，我等皆為人師表，治學需務實……」

  蘇霖點頭：「這也是院長的意思。」

  「院長……」

  虞清秋柳眉輕蹙，「是命令還是……」

  蘇霖微微欠身：「事出有因。」

  「何故？」

  「虞夫子見諒，無法如實相告。」

  虞清秋摩挲筆桿，面露沉吟，片刻後點頭，「可以，但為免影響我樂音院名譽，他至少於樂藝得有涉獵。

  不然，縱是院長的意思，我也不能讓他合格。」

  蘇霖點頭：「那就有勞虞夫子了。」

  蘇東甲聽出弦外音，趕忙伸手阻止：「爹，不會讓我學樂器吧？」

  只是蘇霖沒搭理他，身形原地變淡，身形由彩色變成水墨。

  水墨原地分解，消失無蹤。

  隨之消失的，還有「霖」字結成的小天地。

  就像自始至終他都沒來過。

  蘇東甲還保持伸手姿勢……

  結果這一幕就被法陣外的學子們看到了。

  他們一個個憤怒至極。

  「該死的蘇東甲，拿開你的髒手！」

  「這廝色膽包天，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還敢輕薄夫子！」

  「這下我看他還如何抵賴！」

  然而，他們註定要失望了。

  因為虞清秋沖蘇東甲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

  學子們如遭雷擊。

  「這，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