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叔叔就是爸爸，對嗎？

  王姝苒臉色一變，身上那副你渾不在乎的架勢有些維持不住了，下頜線條越繃越緊。

  奇恥大辱。

  

  她雖然不被家族重視，從小如履薄冰謹小慎微，可她也從未被人這樣凌辱過。

  江以舒，自從遇到了這個女人，讓她不斷經歷這樣的侮/辱。

  她的笑容短暫地凝滯了一下，轉瞬即逝，又恢復了正常。

  「就要那件吧，我大嫂不過是借去完成一下幼兒園作業。試穿而已，我不在意。」

  王姝苒一邊說話，指尖深深地掐進掌心，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她想要離開王家這個深淵，只能藉助陸洵之的助力。哪怕他再不待見她，只要她有陸夫人這個名頭，她就能找到機會。

  另一邊，江以舒笑得臉都要僵住了，微微垂眸看向陸清衍，「幼兒園說一張照片，又不是要一本相冊，拍夠了嗎？」

  王姝苒尋了個體面的藉口已經先走了，眼下他們留在這裡拍照，實在像極了一家三口。

  「不夠，肯定不夠。」陸清衍抬頭，純潔無瑕又充滿渴望的雙眼看向了江以舒，「媽媽，可以嗎？」

  他的手始終緊緊握著陸洵之，江以舒波瀾不驚的神色里也起了一絲漣漪。

  她緩緩轉頭，瞧了陸洵之一眼，眸色沉了沉。

  面對陸洵之她可以狠心絕情，但陸清衍不行。

  在教育孩子這件事上，她從來也不縱容，一向是嚴格多於寵溺。

  可一觸碰到爸爸這兩個字，她的心頭就像被一把無名火烤著，始終會懷疑，是不是她做錯了。

  選擇留下陸清衍，是她一個人的選擇。

  依著陸清衍的性子，他們拍了很多照片，還換上悠閒裝，拍了一套家居風的。

  照片基本上都不需要修圖，現場就選了很多，婚紗店列印。

  剩下的陸清衍一定要攝影師姐姐幫他做一本相冊，江以舒看著他興奮的模樣，下意識轉頭看向陸洵之。

  男人緩慢地掀起眼皮，漆黑如點墨的眸子和她對視著，仿佛氤氳著濕氣，翻湧著黑色漩渦，是一眼看不到底的意味深長。

  那一刻，空氣仿佛被凍住，他的眼神深邃而黯淡，聲音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嘶啞。

  「回家吧。」

  陸清衍點頭，很自然地牽著陸洵之的手準備往外走，江以舒呆呆地看著他們，心中如驚濤駭浪翻湧。

  她拉住了陸清衍的手，用力地拉回自己身邊，「我們要去療養院，不順路。」

  她抱起孩子就跑，顧不上陸洵之心裡會怎麼想。

  他一定是發現了。

  江以舒坐在滴滴上，緊緊摟著陸清衍，搭在他身上的手越收越緊，心臟停跳了一秒，一股涼氣竄到了天靈蓋。

  看著她瘋狂想要逃離自己的身邊的樣子，陸洵之目光深意將一切盡收眼底，就收回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等他上車，阿奇忍了又忍，終究是開了口，「陸先生，需要我們去驗DNA嗎？」

  男人手指輕敲窗沿的動作驀地停止了，深邃的眸中悠然轉寒。墨黑的瞳孔驟縮，宛如漩渦般深沉。

  他這雙眉眼天生自帶冷感，只需要瞧上一眼，便會讓人遍體生寒。

  直到那輛「滴滴」徹底消失在街尾，陸洵之才開口讓阿奇開車。

  療養院

  陸清衍見到了江母，很自然地親近，撲到床邊就開始炫耀他們今天拍的照片。

  「外婆你看，這是我們今天拍的全家福，媽媽多好看。」陸清衍一邊炫耀，一邊偷偷看了江以舒一眼。

  他爬到江母床上，小小聲在她耳邊說道，「媽媽好像不喜歡叔叔。」

  「她喜歡，她就是太喜歡了，才會這樣。」江母翻著照片，眼尾泛紅，眼中滿是欣慰。

  母親說的這句話，就像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江以舒的心臟，用力地捏了一把。

  一時她心口發酸，又柔軟地不可思議。

  她抓著欄杆的手指因為用力指節發白，鼻尖不斷地發酸，只要開口說話，眼淚就會自己落下來。

  「你看看這照片，明明就是一對璧人。」江母手裡拿著的，是兩張「意外」。

  這兩張照片拍的時候，江以舒和陸洵之都不知道在拍照，神態自然，那種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默契和情意，才是最致命的。

  江母的手指細細摩挲著照片中女兒的臉，眼淚噙在眼角，滴溜溜地轉著沒有落下。

  「舒舒，這些照片也列印一份給媽媽，拍得真好。」她始終拿著照片，愛不釋手。

  「你們這婚紗照啊，拍得實在太晚了。不過只要拍了，就不算晚。」

  江母抱著陸清衍，兩個人有滋有味地翻著別的照片。

  「外婆，攝影師姐姐說還有很多很多照片，她會做成相冊寄給我。等小糰子一拿到相冊，就拿來給外婆看。」

  陸清衍扭股糖似得攀在江母身上，臉上的笑容綻放。

  江以舒心口一滯，她從未見過這麼開心的陸清衍。

  她的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心裡一空，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飛快地往外流，抓都抓不住。

  「媽，其實我今天過來是想問問你，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澳洲？」

  江以舒隨手拿起了一個蘋果，一圈一圈地削著皮，漫不經心地問著，卻不敢抬頭看江母。

  知女莫若母，她怕自己那點心思，根本瞞不過母親的眼睛。

  這次回國，母親的情況真的好了許多，但仍然是不太清醒的，比如認錯了陸洵之是陸清衍的爸爸。

  可似乎又變成太清醒了，仿佛有什麼穿過表面看本質的能力。

  江母一怔，還沒吭聲，陸清衍撇了撇小嘴，「媽媽，我們要回澳洲了嗎？什麼時候？你沒有告訴我。」

  他的語氣里充滿了委屈和不高興，看向江以舒的眼神里滿是考究。

  「對啊，媽媽想給你一個驚喜。你之前不是說想要回澳洲嗎？」江以舒切了一片蘋果遞給陸清衍，又給江母也遞了一塊。

  陸清衍把蘋果塞進嘴裡，一邊嚼一邊委屈巴巴，「酸的。」

  他搖頭，「那是之前，那時候沒有叔叔，沒有林子辰，我才說要回去的。」

  「現在我覺得中國什麼都好，我有很多朋友，還有叔叔和爹地在。」

  江以舒微微垂眸，沒有吭聲，把蘋果外層的肉一片一片切在盤子裡，自己啃起了蘋果芯。

  酸，是真的很酸，從嘴裡一直酸進心底里。

  「你齊叔叔說澳洲診所很希望媽媽回去，還給我安排了房子，這樣我才能更好地照顧你和外婆。」

  這話不假，卻不是江以舒想離開港城的最主要原因。

  她感受到了危險，或許她現在就是一隻沒用的鴕鳥，遇到事只想躲起來。

  江母一口一口吃著蘋果，伸手輕輕摸了摸江以舒的頭髮，「只要我們三個人在一起，去哪裡都不要緊。」

  江以舒抓著蘋果芯的手指揪緊，那股酸勁漫到了心口，她使勁眨了眨眼睛，才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陸清衍見外婆也點了頭，更緊張得拉住了江以舒的手，「媽媽，我不想回澳洲，我喜歡中國。」

  「你喜歡中國還是喜歡陸洵之？」江以舒抬頭，心中那根緊緊繃著的弦幾乎就要繃不住了。

  「媽媽······」

  媽媽幾乎從未這樣和自己說過話，陸清衍小嘴一癟，帶著哭腔問道，「叔叔是我爸爸，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