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走不動的話，我抱你

  江以舒無可奈何，也只能看著陸洵之提起筷子，煞有介事地夾起了一塊紅燒冬瓜。

  她心裡輕輕地咯噔了一下，好像有一把無名火在心頭烤著，眼神忽明忽暗。

  陸洵之只咬了一口冬瓜，神色如常，卻放下了筷子。

  「陸先生，別為難自己了。」江以舒遞了一張紙巾給他，「這是社區餐廳，可不會煮上幾斤乾貝熬成汁，給你的冬瓜調味。」

  「更不會把冬瓜煮的偏硬，來適應你大少爺的口味。」

  江以舒微微垂眸，心潮卻開始生出起伏，「來這裡吃飯的都是叔叔阿姨，他們的口味偏甜偏軟。」

  「這份紅燒冬瓜，加了不少的糖，煮的酥爛，不適合你。」

  陸洵之眸若寒冰，直直地看著她，並未反駁。

  只是又挑起了筷子，一口一口吃完了碗裡這塊冬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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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酥爛，口感也很好，沒有乾貝調味，醬油也很好。雖然放了糖，不過是冰糖，江醫師也覺得，偶爾吃一點冰糖，對人身體是好事吧。」

  陸洵之放下筷子，淡漠靠在椅背，面色冷凝，還未散去方才那股使人噤若寒蟬的壓迫。

  他個子高，一雙眼睛狹長幽深，臉上帶著恣肆的表情，居高臨下地看過來，莫名給人一種壓迫感。

  「究竟是我不適應這裡，還是你對我有偏見呢？」

  江以舒被他純粹的目光看得心臟莫名揪緊了一下，大少爺確實是她給他的標籤，她無言以對。

  她不吭聲，手心微濕，心裡有一瞬間的混亂。

  對面的王醫生更是不敢多嘴，埋頭吃飯，整個人都快埋到碗裡了。

  陸洵之低頭，視線落在她搭在桌邊的圓潤指尖，眸光幽深似潭，隨即不咸不淡地與她對視。

  他們兩個人都不開口，一片沉默，逐漸瀰漫出滲人的冰冷。

  王醫生是第一個繃不住的人，他砰的一下放下了筷子，「陸先生，江小姐，我還有工作，你們慢慢吃。」

  江以舒狠狠瞪了他一眼，暗暗罵了一句，沒義氣。

  她在心中偷偷罵，陸洵之卻好像能聽見一樣，沉冷低磁的聲音一字一頓地緩慢響起。

  「他算是聰明人。」

  「那也比不上你的神通廣大。」江以舒悻悻起身，她也不知道怎麼陸洵之能這麼厲害，到處都能出現。

  陸洵之跟在她身後，見她直接略過了邁巴赫，他也沒有上車。

  「陸先生，我現在要走回療養院。」江以舒指節無意識地收緊，抬手壓了一下鬢髮。

  她回頭，凝神看著陸洵之，又微微側頭看向了車。

  陸洵之走過阿奇身邊，不知說了什麼，後者上了車，徑直把車開走了。

  「正好，我也去療養院。」

  陸洵之舒展衣袖，站在光下，風華絕代，美得讓人不敢褻瀆。他的臉精緻得恰到好處，狹長的眼睛裡冷冽與溫柔並存，十分惑人。

  鼻樑處，微微凸起的一小塊骨骼又讓他長得如高嶺之花。

  江以舒心口憋悶，好像堵了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那雙清淺的眼睛，斂在纖長睫羽下，平靜剔透，像浸在冰雪裡的琉璃，清泠泠的，始終落在她身上。

  她抬步往前走著，陸洵之不疾不徐地走在她身後。

  這家療養院附近的景致極美，湖水在微風的吹拂下，泛起一層層漣漪。黛色山峰連綿一片，山腳是平靜的湖水，倒映著溫柔的陽光。

  江以舒腳步一滯，低沉的聲音在耳邊擦過。

  他好像在叫她的名字，又好像只是輕輕哼了一聲，輕不可聞。

  她不敢回頭，連側目都不敢，否則她定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臉，熟悉又陌生的氣息，耳旁撫過的溫熱觸感。

  面上一燙，她知道自己現在定然是紅透了耳根，像極了昨晚桌上那盤煮熟的大蝦。

  「走不動了嗎？」

  他的氣息掠過她的耳垂，聲音清晰，猶如眼前的山泉，清澈見底，柔軟而溫柔，潤物細無聲。

  不資道什麼時候，他走到她面前。

  江以舒驀地抬眸，裝進一雙氤氳繾綣的眼睛裡，她微微仰著頭，水盈盈地看著他。

  波光粼粼，湖面美不勝收，她身體一僵，心裡滿是慌亂。

  「走得動。」江以舒伸手推開他，快步往前走，根本就不敢回頭去看他的神情，身後好像傳來了輕輕的笑聲。

  陸洵之會笑？她不信。

  一定是幻覺。

  江以舒剛走進療養院，就聽到吵吵鬧鬧的，王醫生被人推在一旁，好像受了傷。

  「出什麼事了？」她走上前，扶起了王醫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應該是被人推倒在地，磨破了手掌，不是什麼大事。

  王醫生沖她搖了搖頭，指了指樓上，「王阿姨，她說肚子痛。今天我是值班醫生，想幫她看看，她死活不讓。」

  「她最近不對勁，不止是阿茲海默更嚴重了，還有了攻擊人的傾向。」

  江以舒打開了身旁的礦泉水瓶，遞給了陸洵之，「你幫他沖洗傷口，我上去看王阿姨。」

  她沒有給他反應的過程，自己徑直上了樓。

  陸洵之很自然接過了礦泉水瓶，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冰冷的眸子怔怔地看著透明的瓶子。

  「不用勞煩陸先生的。」王醫生甩了甩手掌，用沒受傷的那隻手倒水沖洗著傷口上的砂石。

  陸洵之看了他一眼，微微側頭，冷漠又沉穩，嘴角克制又隱忍，眉頭緊鎖，黑眸危險的眯起。

  「陸先生，你要不還是跟上去看看，王阿姨力氣很大，怕江小姐應付不了的。」王醫生自己用白色紗布一圈一圈繞著手，只想趕緊把這尊大佛送走。

  陸洵之站在這裡，對他的病情沒有任何幫助不說，說不定還會讓他傷得更重。

  聽了他的話，陸洵之的眼神不再如此冰冷，上下打量他片刻，在他肩頭輕輕拍了拍。

  他走上樓梯，正趕上江以舒被王阿姨狠狠推開。

  江以舒一時失去了支撐，差點以為就要摔倒了，卻跌進了一個堅硬的懷裡。

  熟悉的氣味，讓她那聲謝謝噎在喉嚨口，說不出口。

  明明她已經站穩了，可他環住她腰肢的手掌越發滾燙，絲毫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他手心的溫度，惹得江以舒腰又軟了幾分，她側目，嗔怒地看了他一眼。

  她不知道，滿眼水霧地瞪他那一眼，朱唇微啟，像極了是欲說還休的邀請。

  「放開。」江以舒被他灼熱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掙開了他的懷抱，站直了身子。

  「王阿姨，我知道，你不喜歡西醫嘛，可我是中醫啊，我幫你把脈看看好不好？」

  江以舒溫柔地走上前，輕聲在陸洵之耳邊說道，「護工也提醒我了，她神志不太清醒，最近還有好幾次攻擊人了。」

  「我一會想辦法幫她下針，你離遠點，小心誤傷你。」

  陸洵之的鼻息始終縈繞在她耳邊，他的聲音很沙啞，似乎是故意的，他的嘴唇就抵在她耳邊，輕輕嗯了一聲。

  江以舒心裡輕輕地咯噔了一下，往前走了兩步，亮出了自己的針包。

  這套針是外公唯一留給她的東西，有些年頭了，每次展開時，都仿佛外公還陪著她一般，充滿溫度。

  王阿姨緊緊捂著肚子，嗷嗷叫喚，眼神中滿是警惕，似乎對身邊所有人都滿含著敵意。

  陸洵之直接將江以舒拎到了懷裡，貼著她耳邊輕聲說，「我覺得她不對勁，正經醫生剛剛都讓她弄傷了，你逞什麼能？」

  他低頭直勾勾望著她，眸子漆黑如點墨，仿佛裡面氤氳著濕氣，翻湧著黑色的漩渦，讓人一眼看不到底。

  聽著樓下響起的救護車聲音，江以舒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心頭仿佛是被無名火烤著，像一隻小獸在他懷裡嘶吼。

  「陸洵之，你永遠這麼自以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