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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你是樓家的白眼狼

2024-06-10 03:21:13 作者: 林與舟

  「莫不是哪裡又開了甚勞什子新店,看著……像窯子窟的姑娘巡街攬客。」

  「你怎麼不說是遊街鬧事兒?」

  「不像啊,遊街的手裡都拿彩旗橫幅,黑壓壓一片,有口號有組織。你再瞧瞧底下這幫人,賊眉鼠眼,烈焰紅唇,手裡青扇搖曳。」

  「是像,哎,雯雯,你怎麼不說話?」

  「儂勿要為難,我勿說是勿曉得!」

  「聽說北邊正在罷工罷市,學生們弄了個什麼運動,聲響可大了。」

  「咦,報紙上都不見熱鬧,儂怎曉得這些?」

  「報紙哪能全信,那是三分事實,七分編撰,湊一個十足的謊話,將你騙得團團轉。」

  幾人探著腦袋嘀咕半天,遲遲未等到好戲開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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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公司里大半都是二十上下的年輕人,故而氣氛活潑,打趣、貧嘴更是常事。

  而我平時與職員們亦是相處愉快,所以一群人直言時也不避諱我。

  我思忖著,越看越覺得怪異。

  說不上來哪怪,或許只是直覺里的不安。

  門前的路橫貫東西,街邊的人群環臂而站。

  日本人山野帶著那群花枝招展的女子沒個目的的招搖走台。

  隊伍從東走到西,從西又繞回東,也不知道是走給誰看。

  姑娘們個個香肩半露,媚眼亂眨,紅唇熹微,一股子狐惑之態。

  屋裡人嘰嘰喳喳的猜測一直未斷,實在是叫人好奇。

  可……還是沒人知道樓底下的熱鬧到底是何情況。

  「我要是會日本話,非得下去揪著山野的衣襟子,問問他小子做的什麼妖風!」

  小羅眼裡含恨,嘴裡兩排牙齒都擦出了火星子。

  我眼波一瞥,提醒他。

  「身子收回來些,別不留神從樓上跌下去,危險。」

  他笑嘻嘻嘻的,一雙黑眸風流含韻。

  「好嘞。」

  小羅是司里的俊秀哥兒,有學識不說,人也幽默。

  不少未出閣的姑娘也都來打聽過他,媒婆也是爭前恐後,想說個親。

  可他卻是拎的分明,知道自己家境一般,所以未有成家的打算。

  他是良將,只是來得晚了些。

  傅戎煥惜才,故而從朋友處將他挖到麾下。

  儘管當時司里的大部分位置都有了主兒,且不能輕易作悔,可傅戎煥還是斟酌著調了庫房副經理的位置讓與他。

  「扣扣——」

  正想著,身後傳來扣門聲。

  「糕點到了!」

  是隔壁的茶歇鋪送東西來。

  傅家大方,閒暇疏鬆時,傅戎煥總會差人去買些糕餅果子來,當做職員們休憩時的茶歇。

  幾雙眼睛巴巴地看著我,我笑笑。

  「行了,去吃吧,吃完各自幹活兒。」

  打發走他們去隔壁吃東西填肚子,屋子空然安靜下來。

  我依舊倚窗站著,細細凝看著樓下。

  看久了,兩眼酸澀,我拿出帕子捂揉眼眶。

  閉眼的一瞬,古怪的一幕赫然跳出。

  我想起了那日傅戎煥與我看的四面佛牌。

  那東西是邪物,是西南一帶旁的暹羅國民眾信奉的佛,因其四面四臉而叫四面佛。

  可國人多信佛,燒香叩拜學慈悲泯然,遇到詭譎不解的事兒了,也多半是求觀音佛祖或請道士,總歸是萬萬不可能會用四面佛庇護的。

  出于謹慎,後續傅戎煥還讓人查了查那對新婚夫婦。

  一戶普通尋常的人家,怎會有那邪東西?

  尋到人時,年輕夫妻一臉驚詫,說平安符是一日本僧人贈予的,至於符紙所畫,裡頭有何,兩人並不清楚。

  因為這邪乎事,我與傅戎煥還特意去寺里奉了香油錢,謄寫了幾頁經卷,祈求平安。

  素來國人對日本人便是心懷芥蒂的,恨意都寫在臉上,不情願打交道,也不想與他們有來往。

  古時倭國為寇,屢屢進犯,今時文明開化,他們還是未改醜惡嘴臉,在北方一帶頻頻作亂。

  傅家生意廣,確與洋人來往多,可他們也心有避諱,若非實在是不得已,也不願與日本人打交道,做生意。

  而讀書人只需略翻書本,便能看到小倭小國的卑鄙罪行。

  直至當下,我依舊贊同學生,認為日本人奸猾、狡詐,實在是討人厭。

  帶著情緒看完會計遞的帳本子,樓底下的喧囂終於歇了下去。

  我理好帳冊,將幾台電話的長線從纏繞中分開,一扭頭便聽隔壁的電報機噠噠不停。

  牆上掛鍾跳動,我坐著發愣。

  十幾分鐘了,傅戎煥還未回來,要去瞧瞧嗎?

  正起身,門口便見一張精神奕奕的臉。

  傅戎煥耳邊頭髮微濕,鼻尖掛著一層水汽,眼睛也有點紅,像是哭過。

  他笑著進門,步子疾而亂。

  「我回家一趟,你先回去,晚上不用等我吃飯。」

  我咧咧嘴,決心問一問發生了什麼事。

  「家裡出了什麼事?我見……他與你說過話後,你一直魂不守舍的。」

  他提起唇角,換了一條領帶朝我看來。

  「沒事,只是有個長輩過世了。」

  窗口灌進來一道風,將我的捲髮吹亂。

  「是訂婚沖喜的那個長輩?」

  傅戎煥若無其事地拉開抽屜,將藍石袖扣拿出。

  「嗯,是他……抱歉,家裡一直對他的身份保密,所以我不能帶你過去。」

  我頷首,「無事,那……你去吧,記得叫司機將車子開得穩當些,我回家去。」

  傅戎煥頓了一下腳,拿走門口的西裝外套,步伐堅決,頭也沒回的走了。

  我怔然訥訥,心裡起酸水。

  傅戎炡究竟與他說了什麼,才讓他瞬息之間冷漠下來。

  放在往常的分別時,他總要揉揉我的掌心,叮囑我和劉媽媽一起吃飯。

  劉媽媽?

  對呀,險些忘了還有她。

  中午從船司出來後,傅戎炡拉走傅戎煥說話,而我則被張賀年攔著,劉媽媽原本在車裡等我,結果也被樓偉明扣窗喊了下來。

  這些事……是否有關聯。

  傅戎煥走後,我匆匆收拾了手提包,準備回家。

  剛到一樓,一張鋥亮的黑色小汽車便大喇喇開著車門。

  我氣定神閒地環了周遭一圈,沒瞧見行跡可疑的人。

  這車和傅戎炡那款相像,但成色更新,車軲轆的磨損也淺,明顯是輛新車。

  我眯著眼睛,不確定地覷探著車中人。

  喇叭「篤——篤——」兩聲,嚇了我一跳。

  這是林巧兒與我約定好的暗號。

  可我們前日才見過,她怎麼過來了?

  再者,她搭了誰的車來的?

  不及多想,我拎著裙擺上了車。

  林巧兒遞來個溫壺,語氣飄飄。

  「累不累,裡頭是我熬的山楂水,喝一口?」

  我剛要開口,兀地瞧見車子前頭還坐了黑影。

  樓偉明抖抖嚯嚯喘著粗氣,側著身子將手上的雪茄放回盒中,拿眼梢瞪我。

  「給她喝什麼,再喝也是白眼狼!」

  「之前叫你安分,你倒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你一個女人,老是摻和男人的生意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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