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他就是喜歡你

2024-06-10 03:19:32 作者: 林與舟

  車子平穩回家,卻在一步之遙的路口碰著起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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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外頭咿呀哎喲嚷嚷著,圍了一群小老太太,地上飛濺出幾個突兀的血點子。

  我懷抱著從競拍場拿回來的粉色珍珠串,睡眼惺忪地探看。

  慢慢地,收攏的目光集中在了地上痛苦掙扎的年輕人身上。

  他全身痙攣,清秀的面孔幾近扭曲,五官扭作一團。

  急促的呼吸讓他胸膛大起大伏,極速塌陷下去又飛速緊繃脹開。

  一張一翕,像極了林巧兒曾多次跟我描述過的殺豬之狀:

  一刀穿吼,但氣息未盡,呼吸未絕,因而流著血的豬仔還想極力掙扎,它揚起上半身,妄圖從亂蹬的空氣中抓到明朗的生機。

  年輕人和豬仔一樣掙扎。

  但圍觀的人不敢救他。

  血像山中細流,源源不斷地從他身下慢慢滲出。

  周遭的一切慢慢變成了鮮紅色。

  我眼睜睜瞧著這一幕,忘了呼吸,只覺頭腦空白。

  若我有機會見義勇為,也會這樣一身血污嗎?

  司機偏頭斜看一眼,咋舌惋惜。

  「大過年的,想不開跳樓了?」

  我木木回神,確實像跳樓。

  四肢斷裂,腦袋歪扭。

  大多數跳樓的求一命嗚呼,像他這樣懸了一口氣的最是痛苦。

  我心裡咯噔一下,想下車瞧瞧。

  司機卻勸我,過年喜慶,不宜招惹晦氣。

  晦氣?

  算了。

  我腦袋一歪,滿腦子想得是到底幾時我才能等到見義勇為的假死幾乎?

  最後一段路,司機故意緩了車速,徐徐道。

  「老爺的意思是小姐可以機靈點,主動點,男人是不禁誘惑的,只要稍微一點好就能上鉤。」

  說來說去,萬變不離其宗,就是叫我抓牢傅家的大腿。

  我倚窗假寐,不作回應。

  回到家時,喋喋不休,操著一口吳儂軟語,嬌滴滴學舌上海話的親戚們還在。

  也不知怎麼,原先是外地人不說上海話就挨白眼,現下上海話卻不好使了。

  上海人和大多數男人一樣,喜新厭舊,因而聽膩了軟語,格外偏愛起一板一眼,強調節奏平仄的北平話。

  親戚們叼著菸斗、雪茄,或磕著瓜子兒,果仁,反正,我掃眼一周,沒見哪個是嘴裡閒,有空檔的。

  他們扎堆聚在客廳,手搓麻將,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各自惦記著桌上的東風,無人關心我出去一趟去了何地。

  林巧兒收了一沓拜年紅包,喜滋滋分了我大半,說年後要帶我買新衣裳。

  我與她聊八卦,把遇到傅戎煥的事兒說了出來。

  她面色微妙,激動道。

  「你傻啊,他就是喜歡你,我早說傅戎煥對你有意思,之前來家裡就有!」

  「你沒聽錯,人家都說了是追女孩兒。」

  林巧兒恨鐵不成鋼,想在我腰間擰兩把,把我掐醒。

  我搖頭道,「像,但……不太像。」

  說不上來那種奇怪感覺,總之我心有提防。

  傅戎炡對我尚且是帶著目的的利用,他對我不可能平白無故多好感。

  放了炮,守了除夕,吃了年夜飯。

  大年三十一過,新年氣氛更濃。

  樓偉明照安排行事,將三個姨太太,尤其是林巧兒哄得笑開花。

  街上人潮如梭,摩肩接踵。

  去外地溜了一圈回來後,年還沒過完。

  百無聊賴的樓偉明又迷上了百樂門舞池的人影闌珊。

  林巧不信邪,不明白那百樂門為何是銷金之處,因此也要去湊熱鬧。

  她一人底氣不足,還拽了我去作陪。

  樓偉明不願帶她看百樂門的姘頭,因此左勸右哄,好話說盡。

  但林巧兒執意要去,他拗不過。

  去也是去了,結果把自己氣得半死,心煩意亂。

  舞池中人影搖晃,懸影幽盪,一個穿著紅色裙的女子端著酒杯擠了過來。

  舒緩的音樂慢慢悠悠,她端著半杯殘酒,猝不及防地往樓偉明身上歪了下去。

  彼時發生這一幕,我二人還坐在木椅中吃花生下酒。

  林巧兒風聲鶴唳的神經終於崩到了最緊,眼看她要站起身來發作,我趕緊阻攔。

  貼近樓偉明的女人三十出頭,披肩長發飄飄香,紅唇妖艷勾男子,身材緊實,凹凸有致。

  她確實不是少女之姿,燈光下更顯出幹練成熟的大女主風情。

  「等等,瞧瞧到哪一步?」我勸道。

  只見女人演技精湛,醉眼朦朧地攀著他的臂膀,紅唇勾了起來,語調慵懶道。

  「你還缺姨太太嗎?」

  林巧兒當即惱火,蹦起來去質問,拎著樓偉明就回家了。

  這轟轟烈烈一趟,雖然氣得跺腳,但卻給樓家留了個好名聲。

  吃了十五的元宵,節算是過完了。

  樓家百貨大樓新年開張,請了舞龍舞獅的雜耍藝人坐鎮,引來了不少人圍觀。

  我悶悶站在遠處,享受著格格不入的安靜。

  上海恢復生機,碼頭、貨運又熱鬧了。

  只有我還悶悶不樂,因為多日來,我一直沒找到見義勇為機會。

  收了我錢財的警察面色難看,一瞧是我就要跑。

  「最近確實沒什麼大事。」

  「您放心,但凡有挾持人質交換的事兒,我肯定讓人來通知您!」

  小警察扶著帽子,信誓旦旦。

  日子轉瞬即逝,一轉眼已是煙柳三月。

  學生開學,校園裡的枯草坪冒了新芽。

  春日榮榮,萬象更新。

  傅戎炡沒露過面,只是讓張福來家,拿走了那串粉色珠子,其餘的什麼也沒多說。

  我又恢復了兩點一線的生活,出了學校就回家,出了家門就奔學校。

  終於,三月十七號,我等到了一個機會。

  也不算等,而是完全的意外之外,莫名其妙撞到了這個機會。

  二姐樓嘉敏的報社牽連出一樁命案,警察去人勘驗,確認死者正是我班上的學生。

  學校炸了鍋,各種說法層出不窮,一時間人心惶惶。

  我一邊安撫學生情緒,另一邊則托人打探,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若是旁的別人遭遇意外,我當個新聞看了也罷,可出事的是我的學生。

  小姑娘前幾天在課上與我聊英格蘭的氣候,後一天便一臉蒼白,成了鐵台架上無聲無息的屍首。

  打探來的消息囫圇七八,我零碎拼湊,終於摸到了事情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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