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血幹了擦不掉
2024-06-10 03:18:29
作者: 林與舟
重金買來的特等座票,最終還是沒用上。
這套心馳神往,駛向別處的車終究還是與我無緣。
……
我和柳如雲剛出候車區就遇到了氣喘如狗的林巧兒。
她額上汗珠涔涔,口齒不清,耳朵紅得像剛剝了皮的桃子。
「樓……樓,咳咳,你,你爹過來了!」
她一邊咳一邊說,扶著腰,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
樓偉明。
好不容易鬆弛的琴弦,又吱吱丫丫發出緊湊聲,「砰」的一聲彈回弓弦內。
大敵將來,我和柳如雲同時擰眉。
柳如雲的眉目略帶男子英氣,面如白玉雕琢,從眉眼到下頜都十分俊美。
故而,她擰眉時脖頸依舊挺直不屈,而我卻下意識塌下肩膀,神色惶惶。
林巧兒扁嘴一瞥,看見我手上的血跡,攥著我的手腕錶關心。
「什麼情況?裡頭怎麼了?你受傷了?」
我搖搖頭,把柳如雲拉過來推給她。
「一會兒再說,你先把她送走。」
無論如何,我還是個囫圇個,除了頭髮少了幾根,其他的一切如常。
但柳如雲若是再被樓偉明抓住,後果如何,誰都不敢想像。
氣氛頗為沉重,柳如雲一臉的感激涕零。
我心有遺憾,以為可以說上幾句話的。
林巧兒腳一剁,兩頭斟酌一番,還是決先帶她走。
「我把她送出去馬上就過來,到時候我還會回來,你……你就說你是來火車站找我的,別說露餡兒!」
她匆匆交代一番,又拿出自己帶來的白色圍巾,將柳如雲緊緊一裹,拉著人出去了。
望著二人奔波離去的背影,我心裡一沉。
好像不止劉媽媽瞞了我事情,現在,連林巧兒都有點讓我摸不著頭腦了。
……
一場鬧劇告終,看客似乎不夠盡興。
那四個長著凶臉的男人抱頭蹲在角落,個個都避開了我的眼神。
警察一轉身,四人就簇在一起,腦袋對腦袋,不知道在嘀咕什麼。
大約在嘀咕我,大約沒說什麼好話。
那女人沒死,警察來的及時,幫她止了血。
而我作為行兇者和被綁架者,自然會被盤問。
一個黑膚警察將我帶到角落,手裡拿著個小本子,握著的筆裝模作樣地勾勒,實際上什麼也沒寫。
他沒戴警帽,黝黑的頭髮在燈光下泛著油亮的色澤,前額還特意留了一縷隨風而動的長髮,顯得威風凜凜。
真是古怪的髮型。
「你和她認識嗎?」
「不認識。」
「哦,所以她是隨機挑選的目標?」
這些冗餘的問題無疑是廢話。
我神色淡淡,捧出溫和謙遜的笑意,將自己從進候車區那一刻的故事從頭捋起。
張賀年不知何時踱步走了過來,站在我身後。
我說完話才意識到地上有個影子。
他一動不動地杵在一旁盯看,那眼神好像在提醒問話的警察,該問什麼你心裡有譜。
好在警察識趣,沒有刁難我。
相比起兩手沾著血腥的我,周盈盈脆弱的像個被拔了毛的黃鸝。
她披著一張毯子,臉無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周圍攏著幾個安撫的人,雙眼紅腫,顯然是哭過。
不知情的人猛一瞧,定會以為剛被挾持的人是她。
從醫院風風火火趕來,且還沉浸在塑造見義勇為形象里的樓偉明兩手纏著繃帶,拉著林巧兒應付第一批打探消息的記者。
大哥樓嘉承壓著身子跟在兩人身後拎包,像個秘書。
我亂轉的視線瞟了他一眼,隨後又迅速轉回,沒有搭理他。
現在的我看似平靜,實則緊繃。
張賀年忽然抬手,遞上了一條柔軟的帕子。
「擦擦血。」
我攤開雙手看了看,血已暗紅,幹了。
「不用了,擦不掉。」
他略有尷尬,眉梢一低,盯著我的腳尖。
「這雙鞋是你自己的?」
腳上的鞋很常見,是近年流行的低跟黑色皮絨鞋。
鞋是我的,但是傅戎炡送的。
他不是個喜歡鋪張浪費的人,所以送我的東西有限。
確切來說,這鞋是從他屋裡穿出去的,只是後來不好意思還一雙舊的,就這麼一直穿著。
「怎麼了?」
他若有所思的搖搖頭,打了個哈哈。
「沒事,我……我有個表姐過幾天要生日,剛剛瞧你穿好看,所以隨口問問。」
人命關天的現場,他擔心的卻是表姐的生日禮物?
張賀年不擅長撒謊,一撒謊眼睛就亂轉。
他不想說實話,我也懶得追問。
我點頭敷衍,欲離開。
「樓小姐,這事兒牽連到你是我的不對,之後我會登門謝罪,勞煩你和你父親說一聲,這事我會來處理。」
從剛才他和周盈盈的低聲謀劃,以及二人奇怪的眼神交流來看,這裡頭覺得有樁大事。
而他現在如此交代,只不過是想減輕這事件的影響。
樓偉明雖然貪功,但不愛惹事。
張賀年和傅家走的近,他讓閉口,我這個不爭氣的父親自然不會說什麼。
不過,該有的儀式還是要走走。
樓偉明送走了記者,朝我們這邊走了過來。
張賀年迎過去,又是弓腰,又是握手,連連道歉,態度誠懇。
樓偉明小心翼翼地護著傷口處,對他亦是客氣。
可他笑得太張揚,嘴角裂到耳後。
他肯定在得意,今天這事上,張賀年欠了他一個人情。
我靠在門口等二人寒暄,樓嘉承湊過來和我說話。
不知不覺站在了風口,寒風一吹,後背涔涔的冷汗便格外扎人。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他突如其來的關心讓我心頭戒備。
「可能是嚇得,沒緩過來。」
他伸手摸煙,拿出來又沒抽。
「你知道我第一次在家見你,覺得你像什麼嗎?」
今天的他話格外多。
我甚至有點兒難把他和外頭傳的那個風流倜儻的樓家大少爺想在一起。
「不知道。」
六年前初入樓家的事,我早就不記得了。
「那天你的臉色很白,就像那種胃有毛病又愛喝酒的人,一口烈酒下去,臉被灼得冷白。」
我表情鎮定,說:「大哥想說什麼?」
他將腳邊的一團廢紙踢開。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臉上有殺氣,可你在家裡卻乖得沒變,像個透明人,我媽一向找事,沒事總喜歡給自己找樂子,我當時以為你沒幾天就要被攆走了,可是你一呆呆了六年。」
「什麼意思?」
他將手伸進大衣,摸摸找找,不小心帶出一個盒子,正好滾落在地上。
可他沒有撿起的打算。
這東西不是我的,我也不想撿,也懶得替他撿。
他搖頭擼了一把頭髮,扯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