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火車站突被挾持

2024-06-10 03:18:23 作者: 林與舟

  寒冬大雪,冷風逼人。

  我將才一路過來,遇到的行人大多都盤裹成一團,將自己封成個不容易動彈的蠶蛹,只留喘息的鼻孔和看路的眼睛。

  除此之外倒是也有不拘一格的人,富人和富人。

  愛美的富家千金、太太們意志過人,不知冷。

  她們只穿一層薄薄的加絨旗袍,草草上半身再裹一件顯身段的披風,腳踝露著

  俊朗的先生們著一件單薄的呢料大衣,脖子上掛一條褐色圍巾當裝飾,手裡拎著個單色皮箱。

  困窘的窮人衣裳不分四季,有什麼穿什麼。

  冬天來了便一股腦的將能穿的衣服套上,塞地鼓鼓囊囊的,繃成一個胖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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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枯發黃的頭髮、睫毛上掛著冰碴,鼻頭紅彤彤的,臉頰皸裂,一雙糙手被凍得又紅又紫又木,顫顫巍巍地捂在衣服下頭。

  我眼前的大太太柳如雲穿著中規中矩,不是一眼能注意到的那種。

  若不是她摘下遮面的圍巾,我怕是在她身旁僵坐兩三個小時也未必會認得出,更何況我與她僅有一面之緣。

  上次林巧兒從我這兒要了一張照片過去,說是她想見見人,所以今日才能一眼認出我來。

  不,我遲鈍地意識到自己的刻板。

  我早就不該再稱呼她為大太太,她早就逃離了樓家,與故作深情的樓偉明毫無瓜葛。

  她不是誰的姨太太,她只是她自己。

  她叫柳如雲。

  她定定地望著我,眼底含星,喜悅飄在眉目上,臉上浮出一朵漂亮的笑花。

  這樣的四目相對讓我有點恍惚。

  好像我們認識了很久似的。

  她不說話,只是一味的笑。

  臉皺起來的時候,若隱若現的淚痣就在面頰上跳動,隱隱帶著一絲委屈。

  看著她笑,我也笑了起來。

  時間為她好看的皮囊添了皺紋做阻礙,卻仍然遮掩不住她是美人的事實。

  看著看著,晶瑩的眼淚便在我的眼眶裡盈盈打轉,張合的嘴唇,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若我有母親,若她還活著,大約也是這個年紀,大約也是這個模樣。

  我對母愛的奢望最先來源於劉媽媽。

  她將我照顧得無微不至,對我溫善和煦,對外人卻堅毅冷漠,有時連樓偉明都敢強嗆上兩句。

  就像個護崽的……母體。

  可今天傅戎炡這麼一鬧,我心頭已經有了嫌隙。

  如果劉媽媽的身份早已暴露,但我對她說的那些話,又有多少進了傅戎炡耳朵?

  想著想著,我的眉頭又不自覺扭了起來。

  雨雪天,地面潮濕。

  我小心起身,欲挪到她身旁的空位上,與她三言五語地閒聊兩句,問問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林巧兒的計劃詳盡。

  她打算趁春節過年,張燈結彩,鑼鼓喧天,家人齊聚的和睦日,等樓偉明無暇分身時再掩人耳目,將其送走,可她兀地出現在了這兒。

  作為計劃知情人,我自然得問一問,可是又橫生了什麼變故?

  驀地,一個踉蹌的身影重重地跌到了我們中間的座位上。

  四個打手模樣的人從我身後繞了出來,無視周圍的看客,語氣狂妄。

  「跑啊,你不是能耐得很嗎?怎麼不跑了?」

  女人頭髮凌亂,遮住五官,看不出年齡和樣貌。

  清瘦的背影痛苦地蜷縮著,抖出微不可及的幅度。

  禦寒的粉色厚襖被刀劃出幾道大口子,成團的棉花露在外面,下半身是條不合身的滾邊花棉褲,露出半個青紫色的腳脖子。

  柳如雲雙眸顫動,神色無奈。

  她彎腰將手邊的袋子拎了起來,識趣地逃離是非地。

  周圍幾個零星落座的富家太太、先生們也如她一般,低著腦袋,拎著東西挪地方。

  險境自保是人的天性,不分貧富貴賤。

  我漠然地掃了一眼,也轉身。

  「大哥,我求求你們了,別把我抓回去。」

  女人出聲哀求,聲音又啞又粗,分辨不出來是幾歲。

  我冷靜地邁著步子,只聽到一聲渾厚、幽遠的呵斥。

  「欸——」

  我飛速扭頭,尋聲向後探看一眼。

  說話人是個著長衫的斯文人。

  他一手拎著長衫下擺,另一隻手胡亂比劃,急急忙忙地上前制止。

  在他身後還有個拎著皮箱的小廝。

  「你們是幹什麼的!」

  一個厲森森的聲音立即回應了他。

  「我們在這裡幹什麼……哼,不關你的事,王法又不在你手裡捏著,別以為穿了件長衫,戴了個眼鏡就是斯文人。」

  聲音戛然,說話人毫無顧忌地啐了一口唾沫。

  「老子生平最恨的就是你們這種文縐縐的爛好人,別多事兒,管好你自己,該坐車坐車,該滾蛋滾蛋。」

  長衫先生不服,聲音愈發尖銳。

  「先生此言差矣,是你們四個男人大庭廣眾欺負一個小姑娘……」

  斯文人求正義,靠一張嘴皮子,而野蠻人求正義則靠拳頭。

  我默默地為這個長衫老先生捏一把汗,趕緊加快腳步,想走得再遠一些。

  身後傳來一陣雜亂的動靜,像是有人摔倒。

  「嘶——」

  有一隻手抓住了我的手。

  我微微側目,看到了一雙布滿老繭的手。

  是那個粉紅襖女人。

  她抓住了我。

  此時的我神色自若,與頓足的柳如雲四目相見,實則渾身無措。

  猛然間的驚慌讓我下意識想向後狠蹬一腿,把抓我的東西給踹開。

  好在我沒有那麼做。

  我怕我這驚恐一腳將她踢死。

  柳如雲清雅的瞳仁震盪萬分,手裡掂的手提袋也掉到了地上。

  可我還未喘息,抓我的這力氣就重重向下、向後拉拽。

  「咚——」

  那道力氣死死絞著我的手臂,將我拖拽到了地上。

  我毫無徵兆地摔倒,將地面砸出不小的響動。

  後背落地時撞到的骨頭麻木無覺,雙手和衣服上卻已沾滿地面的泥漬。

  「別動!」

  一個冰冷的、尖銳的物件抵上了我的脖子。

  是刀。

  她拿我當要挾,逃命。

  女人反應迅疾。

  她一手拽著我的頭髮,用蠻力將無聲哀嚎、手忙腳亂的我「馴服」,另一隻手則維持不動,確保那個尖銳物可以「掌控」我的性命。

  被拉拽的頭皮又疼又緊,不受控的眼淚簌簌而下。

  她將我拉到懷中挾持著,用前後的鐵椅當防護,還扯了一把我的衣領,露出大片皮膚,方便行兇。

  我腦子一熱,想到的是傅戎炡昨晚沒在我脖子上留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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