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不自知的東西，出門不照銅鏡

  喬家邀請許多商家，但到底初到朝京誰也不熟，除了有幾位小姐和趙芸嵐搭話，阮二兄弟像個雕塑似的坐著，無人問津。

  堂廳內擺了十幾張桌子，前方搭建著半人高台，待百十號人入座，喬知禮上台大喝：「鳴鞭，擊鼓！」

  鞭炮聲噼里啪啦，還有擊鼓聲有節奏響起。

  有些半大孩子趴在門口湊熱鬧。

  聲消之後，渾厚男聲響起：「感謝各位蒞臨，我喬文忠感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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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話，滿堂喝彩，給足了面子。

  趙芸嵐卻死死扣住桌沿，台上不是別人，正是親自將她趕出喬家的生身父親！

  再次見到喚了十六年的「父親」，趙芸嵐心中酸澀不已。

  一想到母親，那點酸澀被恨意取代。

  她母親如今已成一捧黃土，長眠地下，他呢？

  挽著新人忘舊人，幾年過去愈發意氣風發，竟看不出一絲老去痕跡。

  阮笙笙看清傳說中的渣男外祖父，不屑吐槽：【長相確實有渣的資本，娘親若是隨了他七分絕對能稱得上絕世美人，不過還好只有兩分相像，否則娘親日日看著自己的臉都得上火。】

  【偽善小人，為了程家名望，拋棄暗通款曲青梅，深情求娶我外祖母，名望金錢都有了，又為彌補青梅，將親生嫡女作假成抱錯，逼死髮妻，私生女變嫡女，種種作為簡直不配為人！】

  她恨不得老天開眼，一道天雷劈死喬文忠，卻只能在心裡罵他。

  阮老三聽得真切，暗自握緊趙芸嵐顫抖的手，安撫道：「有我。」

  喬知禮始終盯著趙芸嵐，看到安慰她的人不是他，手指藏在袖中煩躁地捻著。

  快了，喬喬今晚便是他的。

  趙芸嵐恍然回神，喬文忠已落話。

  他拱手作揖，「現在公事已經說完，喬家有件私事需要大家做個見證。」

  葉明柳在所有人注視下，儀態端莊走上前，二人手挽著手，喬文忠繼續道：「世人皆知我與明柳兩小無猜，但彼時髮妻程家財大勢大，我不得不娶啊！如今髮妻已逝七載，皆因有明柳將我喬家打理井井有條，才有今日喬家繁榮昌盛，故而今日想當眾抬貴妾為妻。」

  許多商戶都知曉此事，且寵妻滅妾之事屢見不鮮，至於髮妻程氏是何脾性也與他們無關，故而並無多言。

  但在場的官家夫人皆皺了皺眉。

  畢竟貴門續弦也只能是名門貴女，沒有抬妾的道理。

  可自家夫君沒表態，何況這是朝帝「請」來的，自然不可多說。

  喬文忠很滿意沒有人多嘴，大手一揮，「請夫人牌位。」

  阮笙笙怒極，【這個老東西簡直不要臉到極點，還敢污我外祖母名聲，真欺負死人不會說話啊！怎麼不劈死你！】

  趙芸嵐無可再忍，猛地站起身，阮老三快速將阮笙笙遞給阮老二，同她站起來。

  喬文忠本想哪個不長眼的，直到看清那張臉，厭煩地擰了擰眉，「來人，莫要讓不相干的人擾了正事。」

  喬管家順著他目光看去，瞧見趙芸嵐也是一愣。

  上次見她還是在臨水村，怎麼短短月余，無論是氣質，穿著變化如此之多。

  他慌忙叫人去攔，可人再快也比不過趙芸嵐嘴快，「喬老爺，據我所知程氏嫡女程棠玉乃江南俞州第一才女，無論才華，性情，家世都無可挑剔，怎的到你嘴裡便成了善妒之人？」

  家丁三五人衝上來，阮老二抱著阮笙笙與旁人退開，阮老三像護小雞崽似的護著趙芸嵐。

  一時間竟無人能接近她。

  「二夫人雖與你青梅竹馬，但她娘可是當地有名的角兒，進門時便是最低賤的侍妾，怎的短短几年有了貴妾一說，還扶正？喬家當真是以為十萬八千里無人知其中真相，當真不怕丟人現眼啊！」

  阮笙笙吶喊助威，【娘加油，崛起！將這個卑鄙小人所作所為昭告天下！】

  阮老二不知太多內情，只驚訝他柔弱寡言的弟媳，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旁人不敢說的。

  葉明柳始終掛著笑，攔下要動怒的喬文忠，「喬喬，知道你怨我們將你趕出喬家，可是你偷了知音十六年的嫡小姐身份，又何必生恨呢？畢竟喬家也養了你十六年啊！」

  此話一出，議論聲此起彼伏，本對著她指指點點的人。

  反過來看向趙芸嵐。

  趙芸嵐面上雲淡風輕，實則死死握著阮老三的手。

  「我到底是偷了嫡小姐身份，還是那本就屬於我，二夫人，我是不是喬家小姐，你不是最心知肚明嗎？」

  喬文忠眼神微眯，葉明柳握著他的手也是一緊。

  當初她小小年紀孤立無援，根本毫不懷疑，性子那般任人拿捏，怎麼可能知道這些。

  如今這樣咄咄逼人，跟變了個人似的！

  二人同一想法，一時被她逼得無從開口。

  慌張之際，喬知音人未至聲先至，「爹，娘，如此安靜是在等我嗎？」

  所有人被她吸引過去，趙芸嵐瞧見門口出現的喬知音，身形一晃，差點站不住。

  喬知音，她怎麼敢！

  葉明柳眼底划過得逞，寵溺一笑，「調皮，快到娘身邊來。」

  喬知音身披火紅狐裘，她膚色隨了葉明柳，屬小麥色，抹了粉在火紅襯托下愈發顯灰。

  頭上更是恨不得將所有金釵插上，壓得她走起路來搖頭晃腦。

  經過家丁時將狐裘脫下，身上鎏金百花錦叫眾人移不開眼。

  隨著她邁步，裙擺蓮花好似朵朵綻放，真真叫步生蓮。

  不過衣裙穿在她身上好似有些長，都看不到鞋了，若再能配上青色鞋頭可真叫蓮花盛開見蓮子呢。

  喬知音渾然不知自己披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反而為所有人都在看她沾沾自喜。

  經過趙芸嵐時還挑釁一笑，「妹妹，好看嗎？」

  趙芸嵐咬緊下唇，說出口的話毫不留情面，「不自知的東西，出門不照銅鏡？」

  裙擺本來就長，突然被懟這麼一句，喬知音差點踩著裙擺趴地上。

  她知道趙芸嵐現在急火攻心，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