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值得麼？

  一早，紫山便帶著顧傾城等人繼續趕路，顧傾城身上的蠱毒不能再耽擱了，再拖下去，她定會沒命的。

  就算她與墨鈞灝說明了情況，以防萬一，她還是得趕在她蠱毒發作之前就帶她上師門，大師兄可不是那麼好說服的。

  在看到只有馬濤一人在的時候，顧傾城有些奇怪，而馬濤心神不寧的模樣更讓她起了疑心，她本想詢問墨鈞灝為何不在，但想起自己昨夜與他說過的話，便生生將這心思給壓下了。

  而且，她的身體愈發不適，心口疼的厲害，紫山給的藥，已經壓不住那蠱了。

  顧傾城躺在馬車了，疼痛讓她無暇顧及其他，身上的力氣在漸漸消失，腦袋也有些昏沉。她勉力睜開眼睛，望向馬車車窗外，陰陰沉沉的天，細雨飄搖，她油然而生了一種莫名的悲涼感。

  這是顧傾城第一體會到如此力不從心的感覺。她習慣掌控一切，然此時此刻，她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控不了，只能依靠她向來嗤之以鼻所謂的『天意』來決定她的生死。

  馬車似乎停了下來，紫山掀開帘子走了進來，「傾城，你感覺怎麼樣？」

  本書首發𝖻𝖺𝗇𝗑𝗂𝖺𝖻𝖺.𝖼𝗈𝗆,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顧傾城搖了搖頭，「我沒事。」

  紫山幽幽嘆了口氣，在她身側坐下，道：「已經到山腳下了，我讓他們停下休息一會兒，等下上山。我已經放出了信號，大師兄若是看到的話，定會趕來的。」

  「有勞了。」顧傾城朝她感激的笑了笑。

  「與我在這般客氣作甚？」紫山看著她，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安靜了下來，眉心微蹙，若有所思的模樣。

  顧傾城見狀，疑惑問道：「怎麼了？」

  「嗯？」紫山回過神，「什麼……怎麼了？」

  「紫山，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沒有啊。」紫山笑了起來，笑容卻有些不自在，「我能有什麼心事？倒是你，今日便是最後一天了，你怎地一點都不擔心？」

  顧傾城聞言，望向了窗外，目光幽謐，「擔心，又有何用？紫山，自我來到這個世界，我就一直在想，上天給我這次機會，究竟是何意？以前我一直都不懂，可慢慢地，我似乎領悟到了……」

  「機會？什麼機會？」紫山不解地看著她，她被這兩個字吸引去了注意力，根本沒仔細聽她後面的話。

  顧傾城遲遲未曾作答，紫山再度開口，「傾城，你……」

  「紫山，我有些乏了，先眯一會兒，若是遇上你大師兄，你再叫我。」說著，她便閉上了眼睛，愈發蒼白的小臉，下巴瘦削，滿臉都是倦色。

  紫山不忍再看她這副模樣，皺著眉頭，低聲道：「那好，你先休息。」

  此時，巫山山頂上，冷冽的風從崖下刮來，獵獵作響，刺得人肌膚生疼。

  崖上一顆巨樹枝繁葉茂，樹下一方石桌，石桌旁兩個男子對立而坐，青衣與白袍在風中鼓動。坐在左側的男子面容清冷俊美，一雙凌厲的眸子不怒自威，但他此時面色蒼白，烈烈寒風之下，他臉上布滿了汗珠，劍眉緊鎖，像是在承受莫大地痛苦。

  此人正是墨鈞灝。而坐在他對面的男子則神態悠然，手中執了杯熱茶，施施然喝著，如此寒涼的冷風下，茶壺之中地茶已經涼透了，可他手裡的那一杯，卻正冒著熱氣。

  「要是撐不下去了，就不要勉強。」喝茶的男子開口道。

  「少、廢、話！」墨鈞灝一字一句極為艱難地低吼道。

  那男子見狀，詫異地挑了挑眉，隨後放下杯盞，目光瞥向了山腳的方向。

  紫山發出的信號他看到了，看時辰，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到半山腰了。思及此，他回過頭看墨鈞灝，緊繃的身體如一頭獵豹一樣，張力十足，而他此刻，臉上青筋凸起，面容都扭曲了。

  就在半個時辰之前，他吃下了他給的藥，只要堅持一個時辰不倒下，他就能答應他一個條件。

  這藥是他新研製的出來的，能刺激人體的痛覺，比之常人要猛烈數百倍，他給門下弟子試驗過，撐過一炷香的，已是少數，何況是一個時辰？

  這不知為何，他腦海里突然回想起那個總是一身紫衣，面容嬌媚的女子，他們，都是一樣倔強的人。

  「值得麼？」他看著墨鈞灝，低低問了聲。

  墨鈞灝忍著全身撕裂般的痛苦，嘴角竟然扯出了一抹笑，「只要是為了她，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一個時辰漸漸過了，墨鈞灝身上的藥效也已經消散了。

  「痴人……」那人搖了搖頭，兀自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子，放置石桌上，他站了起來，看向了山崖之下，萬丈深淵，迷霧重重，看不見底。

  「替我向紫山問聲好，可以的話，順便幫我轉達一句話，執念過深，誤人誤己。」

  墨鈞灝動了動全身的筋骨，用內力將渾身濕透的衣服烘乾，他收起小瓶子，頭也不回地說道：「這些話，還是你自己去與她說的好，一個大男人，難道還怕面對一個女子嗎？」

  「我只是不想耽誤她。」

  「那就讓她徹底死心，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若是捨不得，便去見她吧。」墨鈞灝說罷，轉身便離開了。

  那人卻怔楞在了原地，久久不曾移動半分。

  因蠱毒在體內蠢蠢欲動，蠶食著她的精力，顧傾城逐漸陷入了昏睡之中。

  紫山探查到她脈搏愈發微弱，立即催促車夫加緊趕路。

  「紫山姑娘，傾城姑娘沒事吧？」馬濤不放心地詢問道。

  紫山看了眼馬車裡的顧傾城，臉色微微凝重，「不知道。」

  馬濤聞言，心中一驚，他還想再問些什麼，可看紫山緊抿著唇，一臉沉重的模樣，又閉上了嘴。暗自祈禱著，馬車能及時趕到，或者，殿下可以及時趕回來。

  紫山抬頭，看向那座山峰，山頂籠罩在雲霧之中，看不真切，但是她知道，那個人，肯定在那個地方。

  他沒看到她發出的信號麼？為何不來？是不想救顧傾城，還是不願意見她？

  是……不願意見她吧？

  紫山苦澀地勾了勾唇角，神色落寞。

  墨鈞灝一人趕來的身影更加證實了她的猜測，他果然，不願意見她。

  「傾城在哪兒？！」墨鈞灝一看到紫山，立即飛身而來，擋住了馬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