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再度痛失

  旭陽那裡已經漸漸地有些支撐不住了，黑袍人了解他的功法，在這種情況下他很難取勝。然而海蜃和厲懷淵那邊還需要他繼續拖延時間。

  黑袍人盯著旭陽強撐的做法，突然他猛的一回頭，直接就看到了沒有關上門的客棧大堂里的海蜃和厲懷淵。

  中計了，黑袍人反應了過來，就要收手沖回客棧。然而旭陽怎麼可能給他這個機會，直接將他攔住，繼續和他纏鬥。

  聶脙衣一看到這裡頓時就明白了。「壞了，被發現了。」幾乎是沒有思考和停留的，他立刻沖了出去，召出碎夢劍和旭陽一起拖住黑袍人。

  而海蜃和厲懷淵已經在解咒的最後一步了，沈亦清和沈渡風很快就恢復了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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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亦清一恢復意識，就趕緊提醒他們。「神君，族長？你們小心，幕後黑手他出現了。」隨即，他就看到了外面的打鬥。「這是……什麼情況？」

  沈渡風法術不強，中了傀儡咒之後，哪怕解咒了，他現在的情況也非常虛弱。就在他有些站不穩的時候，被趕過來的沈亦然扶住。

  「你沒事吧？」沈亦然關切的詢問。

  沈渡風勉強站好，搖了搖頭。「謝謝大伯，我就是有些頭暈。」他如今面色極其蒼白，一副隨時都能倒下的樣子。

  厲懷淵輕輕的推了他們一下。「你們先上樓，去莘寧的屋子，床下就是離開的出口。」

  沈亦清在上樓之前問道「那族長你們怎麼辦？」

  厲懷淵沒有猶豫的回答「旭陽還在這兒呢，我和神君去幫他。」

  沈亦然往前一步「我跟你們一起。」

  海蜃搖了搖頭「他們兩個剛剛解咒，現在還非常虛弱，你要跟他們一起，照顧保護他們，誰知道出口打開了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隨後海蜃又看向了莘寧。「寧二姑娘，你也跟著他們一起離開吧，你如果留下來的話，那人是不會放過你的。」

  厲懷淵也看向了莘寧，他雖然沒說話，但眼神的意思也是和海蜃一樣的。最開始他對莘寧確實是抱有懷疑和防備，可這兩次，如果不是她的話，旭陽和他們都會有危險。

  莘寧勉強扯動嘴角笑了笑。「神君和族長就不用擔心我了，如果這就是我的命的話，那我認命。」

  如今情況緊急，莘寧的態度又異常堅決，所以海蜃他們也勸不了她什麼。

  黑袍人知道人已經被他們救走了，他已經不再掌控主動權了。所以他也沒必要繼續藏著掖著了，直接蘊力控制了整個虛無之境。

  召喚出了這麼多年被困在這裡迷失的人們，命令他們全部朝著旭陽他們攻擊。

  旭陽見聶脙衣直接毫不留情的朝著虛無之境人們攻擊。「他們只是被困在了這裡，迷失了自己。如果你現在殺了他們的話，他們真的會魂飛魄散，不得輪迴的。」

  聶脙衣氣急「那要怎麼辦，難道等著他們來殺我們嗎？」他們現在已經完全被包圍了，里三圈外三圈的全是人。

  「必須超度他們，才能讓他們解脫。」如果不這麼做的話，這些人都會成為黑袍人的爪牙，永遠替他拼死賣力。

  聶脙衣問旭陽「那你會超度嗎？」

  旭陽卡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不會」。

  聶脙衣被他氣的說不出話來。

  旭陽自己也覺得稍微有些尷尬。「這也不能怪我，墨叔叔沒有教過我超度這門術法。」

  「你們水族不都需要學這個冠冕堂皇的法術嗎？」聶脙衣真沒想過旭陽沒學過，他們魔族肯定是不會學這種法術的，但水族自詡正道之族，這種度人之法是各個海域都會修習的。

  「水族是都教的，但我們長樂海域都沒學習過。」旭陽來不及講什麼前因後果了，只能草草回答。

  這個時候海蜃和厲懷淵也送其他人上樓了，趕了過來。

  旭陽一看見他們就知道他們成功了。「你們來的正好，能不能試著超度這些人，要不然……」

  接下來的話不用旭陽說了，他們就領會他的意思了。海蜃和厲懷淵都會超度術法，只不過這裡的人太多了，一人一半的話也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

  黑袍人察覺了他們的舉動。「哈哈哈……你們如今已經自身難保了，竟然還想著護不相干的人，愚蠢至極。」

  旭陽毫不留情的懟回去。「對於你這樣的人什麼都是無用的，你對任何人都是利用，難道你就沒有過片刻的不忍嗎？」

  「不忍是懦夫、是弱者才需要的，強者從不需要不忍這種無用的情緒。」

  旭陽知道和這種喪心病狂的人談不來的。

  黑袍人繼續操控那些人攻擊他們，旭陽和聶脙衣布下結界把他們擋在外面，好讓海蜃和厲懷淵能夠施法度化他們。

  「你們什麼時候能結束啊，我快要撐不住了。」聶脙衣感覺自己體內的魔力都要透支了，他撐不了多久了。

  旭陽也一樣，他本來就和黑袍人打了那麼久，如今也是強撐著。

  終於在他們受不住的時候，海蜃和厲懷淵終於結束了。頓時，周圍的人群停止攻擊他們，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是什麼情況啊？」旭陽看著他們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突然就感覺有些冒寒氣。「海蜃，我感覺我們好像做錯了什麼事……」

  確實，他們察覺到好像超度法術之後，這些人的情況變得越來越不正常了。

  黑袍人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笑出了聲。「我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這些人根本就不會被超度，因為他們的魂魄已經被我吸出來了。」

  魂魄被吸出來了？這可是非常殘忍的手法，那這些人必須忍受非人的折磨才能成功。

  「好狠毒的手段。」旭陽真的不想承認這人與長樂海域有什麼關係，他無法想像。

  「狠毒嗎？這可算不上，我向來就是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黑袍人再次施法，操控著眾人再次攻擊他們，而且這次的攻擊比起上次來更加猛烈。

  海蜃和厲懷淵憑藉本能的擋在旭陽面前。

  聶脙衣看著他們，不禁撇了一下嘴。「你們能不能考慮一下這裡還有我呢，不至於這麼厚此薄彼吧。」

  可惜沒有人聽他的話。

  旭陽手一伸，十里便出現在他手中，他的內力已經在之前的過程中消耗的差不多了。這一次他更是把所剩不多的內力直接蘊在十里的箭矢上。

  「旭陽」海蜃擔心的喚了一聲。

  然而旭陽此刻已經沒有猶豫的時間了，直接就朝著黑袍人射了過去。

  旭陽這一箭是抱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結果也是合他心意的。

  旭陽見黑袍人正在勉力抵擋十里的時候。「就是現在，快撤。」

  他們趕緊迅速的衝出包圍，直接朝著客棧奔了進去。在上樓之前，旭陽拉著還沒反應過來的莘寧一起。

  他們進到莘寧房間的時候，其他人已經推開了床，床底下果然別有洞天。而虛無秘石正靜靜地懸浮在上空，散發著淺紫色的光芒。

  「只要把靈力輸入這裡就可以嗎？」聶脙衣有些懷疑，這真的可以嗎。

  海蜃答道「應該是可以的……」

  就在這時，地板上傳來一聲震動，沈渡風本來就比較虛弱，這下子差點就摔了。「我的天，什麼動靜？」

  「遭了，黑袍人他們要上來了。」旭陽現在內力枯竭，根本就沒有抵抗之力，他們這麼多人在人家的地盤上又要怎麼順利離開啊。

  旭陽察覺到一旁的莘寧肩膀抖動了一下。「別怕，我在呢，不會有事的。」

  海蜃走到門口，施法布下結界。「你們先輸靈力，我來攔一會兒。」

  厲懷淵也走了過去「我跟你一起」。

  旭陽擺了擺手「等等，你們能誰先給我輸一點兒啊，我現在是一點靈力都使不出來。」這裡就他一個鬼族血脈，根本就不能少了他。

  「我來」沈亦然在淹海的時候就對旭陽的法術非常了解。

  而海蜃他們被虛無之境壓制住了，法術也使不出來多少。那麼多的修士，哪怕沒了魂魄，不過他們的法術還在，這就是黑袍人留他們的作用。

  莘寧搖了搖頭，低聲呢喃「你們堅持不了多久的，這個結界擋不住主人的，你們根本來不及撤離。」

  旭陽也知道，但他們早就沒有選擇了，總不能坐以待斃吧。「只要能爭取些時間，我們就有一分希望。」

  就在他們朝著虛無秘石傳輸靈力的時候，莘寧突然就奪了下來。

  沈亦清震驚的看著她「寧二姑娘，你在做什麼？」他們的靈力已經傳輸的差不多了，虛無秘石已經要啟動了。

  然而還不等莘寧說些什麼，房門就在外面被破開了，屋子裡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

  黑袍人慢悠悠的走了進來。「怎麼不跑了，你們是跑不出的手掌心的，乖乖的把鬼族之力給我吧。」他朝著旭陽的方向伸出手。

  旭陽一字一句的說道「想要？除非我死。」

  場面很快就僵住了，莘寧沒有停留的走向黑袍人。「主人，我已經成功的奪下虛無秘石，他們逃不了了。」

  「很好，莘寧，你沒有讓我失望。」黑袍人對此很滿意。

  「所以你一直在騙我們？」沈亦然不可置信，他擔憂的看向旭陽，卻發現旭陽異常的沉默，他知道旭陽現在心裡一定不好受。「族長，您這回明白了吧？」

  旭陽看向莘寧「我不明白，我也不信，小寧子，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你告訴我。」

  「我沒有苦衷，從一開始就是我在騙你，是我和主人共同演了一場戲來騙你們。離開的機會就在眼前，卻被你信任的人親手打破的感覺不好受吧？」如今的莘寧就像變了個人一樣，臉上布滿諷刺。

  沈渡風被這戲劇性的轉折震到了，他非常不解。「寧二姑娘，你跟著這樣一個冷心冷肺的主人有什麼意義啊，他只是在利用你啊。」

  「我的命是主人給的，沒有主人就沒有我……」

  「聽到了吧，你們放棄掙扎吧，莘寧，把虛無秘石交給我。」黑袍人朝著莘寧伸出手。

  「是，主人」莘寧將奪來的虛無秘石緩緩拿出。

  旭陽他們緊緊的注視著，難道他們真的再也離不開這裡了嗎。

  然而變故就發生在這一剎那，莘寧的手停在半空中，她強壓出體內的所有靈力注入虛無秘石。然後以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速度將秘石打入旭陽的身體裡。

  「快走」莘寧用身體擋在他們面前。

  黑袍人沒有想到莘寧還是背叛了他。「找死，既然如此，我就送你一程。」

  黑袍人的法力狠狠的打在了莘寧的背上。然而也是這一法術的氣流，竟然生生把旭陽身體裡的秘石震動，也將他們所有人都傳送了出去。

  頃刻間，虛無秘境消失不見，他們再次回到了染華夕的戰場。

  外面不知過去了多久，這裡一個人也看不到了。

  沈渡風一臉的不可置信。「我們這是出來了嗎？所以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怎麼一點都沒反應過來啊。」

  沈亦清扯住沈渡風的袖子，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了下旭陽。沈渡風這才看到跟著他們一起出來的還有莘寧。

  莘寧本就把力量都注入到了秘石之中，又生生的用自己的身體接住了黑袍人的一掌。如今的她筋脈寸斷，回天乏術。

  此刻的旭陽僵站在原地，他並沒有從剛剛的一切中反應過來，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他們沒想到在最後的關頭仍然是莘寧救了他們，明明上一刻他們對莘寧還只有指責。

  而莘寧卻一直為他們考慮，哪怕在最後一刻，也用自己的身體、性命激怒黑袍人，讓他使出那全力的一掌，將他們全部震了出來。

  莘寧渾身是血躺在旭陽的面前，旭陽顫抖著跪了下來，伸出手卻又猶豫，面對著脆弱的莘寧，他不知道該怎麼觸碰她。

  最後，旭陽小心翼翼的扶起莘寧，抱著她，沒有說任何話，只有眼淚無聲的流。

  莘寧伸出手擦乾他的眼淚。「你別哭呀小旭子，我真的一點都不疼……我的命是主人給的，我不能傷害他，可我也想救你，所以……我只能把這條命還給他。」

  「不……不……」旭陽好像喪失了言語功能，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小旭子，遇見你是我灰暗人生中的一抹光亮。我真的……真的好羨慕那個莘寧，她可以和你一起長大，可以什麼都不用算計的捨命保護你。」可她卻從一開始就都是算計，都不是真心。

  她冒充了莘寧的名字，莘寧的一切，可她卻不由自主的羨慕莘寧，甚至嫉妒。莘寧的眼角好像有淚滴滑下，而最終她的手無力的垂下，徹底的閉上了眼睛。

  旭陽只是無聲的擁了擁她。

  「族長？」沈亦然想要上前安慰下旭陽，結果被海蜃攔了下來。

  海蜃朝著他搖了搖頭，旭陽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個人靜靜，所以他們沒有繼續停在這裡，而是往遠處走去。

  走遠之後他們停了下來。

  「真是沒想到寧二姑娘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幫我們。」沈渡風之前還批評過她呢，現在想想，真是慚愧。

  沈亦清打量了下周圍「聶脙衣哪裡去了？」他們出來之後就發生了寧二姑娘去世這件事，場面異常凝重，所以他們倒都沒有注意到聶脙衣和烏石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厲懷淵倒沒有什麼過度反應。「離開便離開吧，他們兩個怎麼可能安安穩穩的等著我們反應過來。」

  此時的聶脙衣帶著烏石剛剛離開染華夕範圍，他們沒有用法術，而是徒步走的。

  聶脙衣走的非常快，他身後的烏石要緊趕慢趕的才能追得上。

  烏石在他身後輕聲說了句「殿下節哀」。

  聶脙衣猛的停住腳步，回頭怒氣沖沖的問道「我節什麼哀？」

  「殿下……」

  「好了閉嘴」聶脙衣不再看他，轉而看向遠方的一望無際。「你說當時阿寧是不是就這麼痛苦，可我卻是傷害她的罪魁禍首。」

  這麼多年來聶脙衣一直在逃避，他不是不知道害死阿寧的是自己，可他太痛苦了，只能把一切都歸咎於旭陽身上，他才能減輕些痛苦。為阿寧報仇，殺了旭陽，才能支撐他繼續走下去。

  「殿下，那不是您的錯。」

  「你不用安慰我，也不用擔心我再發瘋了，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了。」聶脙衣搖了搖頭，踱步往滅魂淵的方向走去。

  海蜃他們等了很久旭陽才過來。

  旭陽抱著莘寧的屍身，緩緩的走了過來。

  他們都不敢靠近，旭陽走到他們身邊停下。「既然已經都出來了，我們就各自分開吧。」說完，他看了看沈亦然。

  沈亦然明白了，跟在旭陽的身後一起離開。

  海蜃攔在旭陽面前「我和你一起」。

  旭陽面無表情的答道「不必了，神君還是回去吧。」

  「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的嗎？」海蜃突然感覺有些心慌。

  「我的前路不適合神君，所以也沒必要一同前行了。」旭陽說完之後，身形一閃就消失在了原地。

  沈亦然也沒察覺到究竟發生了什麼，怎麼族長對神君的態度一下子就冷淡了這麼多。他尷尬的看了看神君，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沈亦清拉著沈渡風開口攔住沈亦然？「大哥，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回家嗎？」

  沈亦然深深的望了望他們。「我的家在鬼域，那裡也有我的家人。」說完，沈亦然就閉上了眼睛，也使法術離開了。

  沈渡風看到沈亦然走了，腳步不由得往前邁了兩下，隨即停下。「爹，大伯……他真的走了嗎？」雖然他並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大伯正是他的親生父親，可他仍然有著不舍。

  沈亦清沒有說話，只是笑著摸了摸沈渡風的頭。

  海蜃一直怔愣在原地，厲懷淵看著這樣失魂落魄的神君，好像神君的每一次失態都是因為旭陽，而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