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真真假假

  因為有了一個方向，所以他們接下來都在時刻的關注著有關這個城主的消息。

  但令他們失望的是，除了旭陽和海蜃問的那次以外，他們再也打聽不出來任何事情了，關於城主的事情好像從未發生過。

  旭陽無聊的坐在房間裡，一個人趴在桌子上玩杯子，轉來轉去的，莘寧進來之後看到的就是這個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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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從旭陽手裡把杯子拿了出來，放了回去。「你躲在這兒挺閒的啊？」

  旭陽無聊的抻了個懶腰。「那麼多人都出去找了，也不差我一個。」

  莘寧坐到他旁邊問他「怎麼了，我感覺你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旭陽依舊是沒什麼表情的回答「沒有呀，我的心情挺好的啊。」

  「對了，神君呢？」莘寧四處看了看。「奇怪，往常有你的地方都能看得到神君的，怎麼今天神君不在呢？」

  「海蜃跟著他們一起出去找了，不在。」

  旭陽剛說完，海蜃就回來了。

  莘寧看到海蜃回來了，立刻就站了起來行禮道「神君」。

  海蜃點了點頭「坐，你們繼續聊。」

  海蜃雖然這樣說，但莘寧還是不敢坐了，除了旭陽以外，估計沒人能在海蜃面前輕鬆的站著。

  「神君您和旭陽聊吧，我先回自己房間去了。」莘寧說完之後，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旭陽看到莘寧離開的背影，不由得笑出了聲。「海蜃你瞧瞧，你都給小寧子嚇成什麼樣兒了？」

  海蜃一臉的懵「我什麼都沒做啊，難道我剛剛的態度不夠好嗎？」

  旭陽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態度是挺好的，不過你的表情著實算不上友好。」

  海蜃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好「我的表情怎麼了？」

  旭陽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到海蜃的面前，在距離他的一拳距離站住。

  旭陽慢慢伸出手，觸碰海蜃的嘴角，海蜃下意識的攥緊了雙手，但他的臉並沒有往後躲閃分毫。旭陽用手將海蜃的嘴角上揚出一個微笑的弧度。

  海蜃平日很少笑，在旭陽面前的時候才會多一些，不過也都是表情微小的笑。如今的這個弧度有些僵硬，旭陽自己看了都忍不住發笑。

  旭陽將手放了下來，海蜃立馬就要恢復正常。

  旭陽一邊忍著笑意，一邊阻止他。「誒？別動海蜃，你這樣笑才好看嗎，多溫柔。」

  海蜃聽著旭陽的話，看著旭陽的笑，總覺得他有些口不對心。海蜃不由自主的抬手觸了觸自己的嘴角，真的有旭陽說的這麼溫柔嗎，這下他倒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

  旭陽一下子就捕捉到了。「海蜃，你笑了哎，是想到什麼開心的事了嗎，快和我分享分享。」

  海蜃沒有理他，又變回了面無表情的樣子，直接走到了桌邊。剛想給自己倒杯茶，就發現茶壺已經涼透了。

  他注意到旭陽剛剛坐的位置有一杯喝到一半的茶，應該是旭陽剛喝上。

  海蜃一邊將涼茶倒出去，一邊準備重新煮茶。「這茶都涼成這樣了，你怎麼也不知道自己重沏一壺，喝涼茶容易傷身體。」

  旭陽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我這不是忘了嗎。」

  海蜃回他「還有什麼事情是你不會忘的嗎？」

  「我不會忘的」旭陽還當真撓了撓後腦勺，仔細回想。

  「我不會忘的事情有很多啊，比如你和我的第一次見面，又比如我們之後發生的每一件事。」

  海蜃則不留情面的回懟他。「可我怎麼記得，在連城外的樹林，你我再次重逢，你一點都沒認出我來，還是在我的提醒之下……」

  旭陽立馬打住「停停停海蜃，往事不堪回首，我們要往前看嗎。」

  海蜃故意逗他「怎麼，不和我回憶往昔了嗎？」

  旭陽的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不憶了不憶了。」隨後，他趁著海蜃不注意，自己偷偷呢喃道「怎麼記性這樣好，這麼多年前的事情還記得這樣一清二楚。」

  厲懷淵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往常總待在一起的倆人，正坐在房間的兩邊。他都有些不解的詢問道「是出什麼事了嗎？」

  「沒事，就等你回來了，怎樣，你們可打聽出什麼來了？」旭陽可真的算得上明知故問了。

  果不其然，厲懷淵搖了搖頭。「也不知為何，我們問的根本沒有人能為我們解答。」這下連他都有些發現端倪了。「那你是怎麼問出來的啊？」

  旭陽無辜的聳了聳肩「可能他們覺得我面善。」

  厲懷淵翻了個白眼給他，但他還是關切的叮囑旭陽。「總之在這件事上，我覺得沒那麼簡單，你還是別出客棧了，省的出什麼事。」

  旭陽滿不在乎的說道「我們現在已經在人家的地盤上了，一舉一動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不是能躲得過去的。」

  確實，旭陽覺得自己不能再像今天這樣躲著了，他們必須儘快離開了。「明天你們就不要管了，我去會會這位城主。」

  厲懷淵露出震驚的神色「你能找到這位城主？」

  「不能，但他會來找我的。」旭陽面上篤定的神色讓人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海蜃想都沒想的就否定了這個提議。「不行，這太危險了。」

  「海蜃，我已經不是多年前的那個不經世事的小鯉魚了。」

  旭陽看了看仍然不為所動的海蜃，咬了咬牙，直接說道「很多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已經獨自學會了成長。我不僅是旭陽，我還是鬼主，我能保的了鬼族，也能護得住我自己。」

  海蜃聽到旭陽這樣說，面色不禁白了又白，未能在旭陽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陪著他、保護他，這是海蜃最痛苦的事情。

  旭陽故意把這件事說出來，也只是想刺激海蜃一下，旭陽已經有了足夠面對風雨的能力了。

  面對旭陽的心意已決，海蜃最後還是同意了。

  「還有，我這次的事情，不要告訴小寧子。」這是旭陽千叮嚀萬囑咐的事情。

  所以第二天旭陽是偷偷離開的，沒有人通知莘寧。

  旭陽離開客棧之後，坦白說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去哪裡，昨天那麼信誓旦旦也只不過是他故意表現出來的而已。

  這座城池只有一道城門，就是他們進來的地方，只不過他們打聽過，進來之後就不能從那裡再出去了。

  也許是想賭一把，這次旭陽一個人再次走到了城門口，出乎意料的是，守城的竟然沒有一個人攔著他。果然不出旭陽所料，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衝著他來的。

  出城門雖然沒什麼阻礙，但是出來之後去哪裡倒成了旭陽不解的了，這裡也沒人能給旭陽提示了。

  只能順著他們來時的路往回走，一路上旭陽並沒有走太快，悠閒的仿佛在散步一樣。

  突然，旭陽站定，沒有回頭。但就是對著身後說道「行了，別躲了，出來吧。」

  身後沒有了動靜。

  旭陽微微嘆了口氣，直接轉過了身。「從城裡的時候我就發現你了，你再躲下去也沒意義了。」

  聽了旭陽的這話，躲在樹後的莘寧才非常緩慢的走了出來。「小……小旭子。」

  對於在這裡看見莘寧，旭陽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意外，仿佛早就猜到了似的。莘寧出來之後旭陽就一直沒有說話，靜靜地站在她對面，莘寧有些拿不準旭陽的意思。

  「小旭子，你是生氣了嗎？」莘寧弱弱的問。

  「既然早就知道我會生氣，為什麼還要偷偷跟出來？」旭陽一開口就是一副無可奈何的口吻。

  莘寧理直氣壯的答道「我……我也是擔心你嘛。」

  「小寧子，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要見的人是誰，那是一個連厲懷淵、海蜃都窺不得半點風聲的神秘人。虛無之境和他有關，他實力的可怕連我都無法想像……」

  莘寧不等旭陽說完，就為自己辯駁。「所以我才更要跟著你啊，我雖然法力沒有神君厲害，但你若是有危險的話，我還可以給你擋招啊。」

  旭陽一聽這話，太陽穴都突突直跳。「你給我住嘴，誰讓你給我擋啊。」這是旭陽最不願意聽的話了，莘寧死在他懷裡的畫面好像就是昨日發生的一樣，如今他怎麼可能不害怕。

  「我說錯什麼了嗎？」莘寧倒沒有體會到旭陽的害怕驚慌，因為在她看來，小旭子一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都這種時候了，旭陽也不想和她在這裡討論生生死死的了，直接命令她「總之，我不許你跟我一起去，你給我現在轉身，回客棧待好。」

  「我不要」莘寧見講理不成，直接就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耍賴起來。見旭陽仍然無動於衷，她直接伸手抱住旭陽的腿，死活不撒手。大有一副你不讓我跟你一起，那大家就都別去了的決心。

  「小寧子，你給我鬆手。」

  「我不松，除非你帶著我一起去。」莘寧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辦法了，所以直接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死死的抱住旭陽的大腿。

  旭陽的腿是無論怎麼用力都拔不出來，他還不敢輕易用法術，生怕傷了莘寧。「你這潑辣勁怎麼如今都用在了我的身上？」

  莘寧微微抬起頭「小旭子，你就讓我一起吧，我保證如果遇到了危險的話，我一定跑的飛快，絕對不會拖累你的。」

  旭陽目光複雜的盯著莘寧看。「你以為我是擔心你拖累我嗎？」

  莘寧繼續盯著他看，難道不是嗎，只不過這句話她沒有問出口，不過她的眼神已經替她問出來了。

  旭陽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傻丫頭，你知道如果時光可以重來，我最希望能回到哪一瞬間嗎？」

  哪一瞬間，這個莘寧真的不知道，她如實的搖了搖頭。

  「桃源村眾人的死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無能為力，玉輓歌的死讓我第一次知道鬼族天性帶給他們的折磨。墨叔叔的死是為了長樂海域、水族犧牲，是為大義而死。

  小姨則是一生都在踐行答應阿夕保護鬼族的承諾，我雖恨、怨，但我知道那避無可避。蘇埃的死對他來說則更是解脫，千年之前的一切我本有改變的機會，但可笑的宿命感卻一步步的讓我成為了這一切發生的推手……」

  這還是旭陽第一次把內心的一切做了如此深刻的剖析。

  「所以小寧子，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最希望回到那個時候，拽下替我傻傻擋劍的你。男子漢大丈夫，生無憾、死無懼，可我竟然讓自己的妹妹替自己擋劍而死，我有何面目啊？」

  「小旭子？」莘寧看到旭陽的眼眶紅紅的，一向堅強的少年郎，還是難得露出這樣脆弱的神情呢。

  旭陽抬起頭看向天，把控制不住的淚水生生的又給憋了回去。「好了，你起來吧，我帶你一起去。你這性子我還不了解嗎，若是我不帶你，你也不會老老實實的回去的。」

  莘寧立馬站了起來「真的嗎？」

  旭陽沒有理她，繼續往前走。「你若不跟上的話，剛才那個話就變成假的了。」

  莘寧興奮的追了上去「哎呀小旭子，你等等我嘛，等等我啊……」

  等客棧里的人發現莘寧不見了之後，一切就都已經晚了，他們根本找不到莘寧。

  「完了完了，旭兄千叮嚀萬囑咐的說過讓我看好寧二姑娘的，結果我們把人給看丟了。」沈渡風已經能想像得到旭兄回來之後該是何等的生氣了。

  沈亦清提議「一個小姑娘也跑不了太遠，我們分頭去找回來不就好了嗎。」

  厲懷淵攔住了他們。「沒用的，估計人是跟著旭陽一起走的，現在這個時候早就找不到了。旭陽應該能發現有人跟著他，倆人在一起也不會有什麼大事的。」

  他們如今正在莘寧的房間，他們一開始見莘寧沒出來也沒太在意，畢竟莘寧除了旭陽以外一向不怎麼說話的。

  可這麼長時間都沒出來，他們就起了疑心，所以就進來看了看，果然早就已經沒了人。

  沈渡風直接就坐到了桌邊，毫不客氣的給自己倒了杯茶。沈亦清看到他那隨意的樣子，瞪了他一眼。「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有沒有點世家公子的派頭啊？」

  「爹，我們這是在虛無之境裡，您就別批評我了唄。」沈渡風一點都不怕沈亦清，他爹雖然總是教訓他，但其實從未真的跟他動過氣。所以他一點都沒改變坐姿，還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沈亦然在一旁看到他們相處的輕鬆自然，心裡喜憂參半。喜的是他的風兒生的這樣恣意快樂，一點也不像他自己童年的黑暗痛苦，憂的是帶給他這份快樂不是自己。

  沈亦清也後知後覺的注意到了沈亦然的情況，他平日裡和沈渡風這樣相處習慣了，而大哥想必肯定會難受的。

  沈渡風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倆的內心掙扎，自己悠閒悠閒的喝上了茶，只不過茶剛一入口，他就忍不住全部噴了出來。

  沈亦清又忍不住訓他「神君和族長還在這兒呢，你能不能好好喝茶。」

  沈渡風趕緊擦了擦嘴，為自己辯解道「不是的爹，不是我的問題，是這茶的問題。」

  沈亦清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為他在胡謅。「這茶能有什麼問題，我們每個人房間裡的茶都是一樣的。」

  可沈渡風的表情又著實不像說謊的樣子，他一邊吐舌頭，一邊扇風的樣子很是奇怪。

  海蜃走到桌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湊到鼻尖聞了聞，然後輕抿了一口。「這茶……確實不對。」

  其他人也紛紛照著海蜃的樣子試了試。

  沈亦然不解「敢問神君這茶里是加了什麼嗎，怎麼味道會這樣奇怪？」沈亦然並沒有嘗出來這裡面加了什麼料。

  厲懷淵和其他人也不知道，海蜃解釋道「我曾看過有關虛無之境的秘籍，裡面曾記載，虛無之境其實是由無數殘留的魘澤幻化而成。

  這些魘澤沒有形態、沒有意識，而它們賴以生存的就是一種叫做苦澤草的東西。苦澤草顧名思義就是苦的非常特殊，而這茶給我的感覺也是這樣。」

  這一切太巧合了，厲懷淵不得不把這些聯合起來。「苦澤草出現在了寧二姑娘的房間的茶里，也就是說她每天都在喝，不可能喝不出來。」

  這時候沈亦然反應再慢也明白了。「所以寧二姑娘和這個……魘澤有關係，換言之，她有可能就是魘澤幻化的！」沈亦然已經不敢想像如果旭陽知道了這件事會怎麼辦。

  這個猜想很大膽，但這已經是他們能想像到最合理的了，畢竟莘寧復活的時機太巧合了。出現在虛無之境，還和這裡的人有聯繫，讓他們對她不懷疑都困難。

  他們在討論這些的時候，聶脙衣和烏石正在門外，因為他們太過專注震驚，所以誰都沒發現這倆人。

  烏石看著自家殿下鐵青的臉。「殿下……您還好嗎？」

  聶脙衣的手幾乎要把骨頭捏碎。「我就說為什麼阿寧還會對害死她的旭陽那般在意，原來都是假的，她一直都是假的，都是在騙我。」聶脙衣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烏石在一旁一句話都不敢說了，也不敢說其實真正害死寧二姑娘不應該是殿下自己嗎。而且這個寧二姑娘就算是假的，她也一直對殿下避而遠之，從來都沒有接近、欺騙一說。

  聶脙衣憤恨的看了一眼莘寧的房間，隨後頭也不回的直接往外走。

  「殿下，我們去哪兒？」

  「去找到那個冒牌貨。」聶脙衣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這句話。

  而在房間裡的海蜃等人也同樣憂心，他們上一刻還因為莘寧和旭陽在一起感到放心。可現在，他們知道了莘寧其實是假的，那麼她跟著旭陽而去必然目的不純。

  海蜃自然待不住了「我去找他」。

  「我也去」厲懷淵和海蜃對視了一眼，紛紛下定決心。

  沈渡風舉起手「我也要去」。

  誰料沈亦然和沈亦清異口同聲的反對「你不可以去。」

  像海蜃和厲懷淵都是知道當年真相的人，看到他們三個這樣都不好開口。

  沈亦然沉默了，沈亦清說道「風兒，太危險了，你的法術不高，還是留在客棧吧，我們去就好了。」

  沈亦然直接對沈亦清提議「如果那邊出了什麼事，客棧也不安全，你們留下吧，我跟著神君、厲族長去。」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就這麼定了。」沈亦然不給沈亦清拒絕的機會。

  這是他世上唯二的兩個親人，他不想看到他們出事，但他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旭陽出事，所以他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