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互看不順眼

  染華夕趕緊攔著他。「懷淵，你別這樣，我看他也不像魔族之人。而且你忘了嗎，我們鬼族對於氣息是格外敏感的，我覺得他不是什麼壞人。」

  厲懷淵聽了這番話，只能勉強收回了劍，不過坤沉劍的劍氣還是在旭陽的脖子上留了一道血痕。

  染華夕湊近旭陽，安慰他。「你沒事吧，你別擔心，懷淵他就是看起來兇巴巴的，但他不是什麼壞人。」

  這話旭陽只能認同一半，他看起來是兇巴巴的，但他可不是什麼好人。旭陽真想搖醒眼前困在情情愛愛之中的女子，未來的厲懷淵可是滅你族和親手殺了你的人，可旭陽卻不能這麼做。

  厲懷淵一把拽過染華夕。「小夕，你跟他解釋這些做什麼，反正我們和他也沒什麼關係，以後也不會再見了。」

  「為什麼不會再見啊，我還打算留他在清夢星河呢。」說完，染華夕高高興興的看向旭陽。「旭陽，你留下吧，我真覺得咱倆以後可以處的非常好。」

  「我……」旭陽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答應，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幻境裡的一切應該是曾經真實發生的。

  

  但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幻境能困住如今的他，還有其他人在哪裡，是和他在同一個幻境，還是進入了別的幻境。

  旭陽還有好多事情沒有搞清楚呢，理智告訴他應該留下，然而看著面前的倆人，他突然又猶豫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足夠堅強，去親眼見證千年前的一切。

  厲懷淵直接反對。「我不同意他留下，小夕，你幹嘛對這個來歷不明之人這麼好啊。」說完，厲懷淵以一種非常討厭的眼神看向旭陽。

  旭陽本來還在考慮之中呢，一看到厲懷淵這幅表情，立馬答道「好啊，那就辛苦……小夕招待我了。」小夕二字旭陽叫的非常生疏，但他直覺這樣會讓厲懷淵不好受，那他肯定對此樂意之至。

  染華夕聽到旭陽同意留下，自然高興極了。「阿陽，你住去我的夕照淵好不好，這樣我們可以一起作伴了。」

  「好啊」旭陽自然是同意的，他非常想去住海蜃的扶風谷，但他也只能想想，畢竟此刻的海蜃可能還不認識他，夕照淵也算得上是他比較熟悉的了。

  「不行」厲懷淵聽到這倆人竟然把他當個透明人，如今都已經商量好了住處，還是夕照淵，簡直是要氣死他了。

  染華夕不解「為什麼不行？」

  「因為……」因為什麼，厲懷淵還沒太想好，突然靈機一動，有辦法了。「因為夕照淵內的環境更適合鬼族生活，不適合水族。」

  不適合……水族？旭陽探了下自己的靈脈，是水族，他竟然絲毫沒有感覺到任何鬼族的氣息。這是怎麼回事，他的一半鬼族血脈不是已經覺醒了嗎。

  旭陽又伸手摸了摸自己脖間，沒有紅繩，也就意味著沒有封印，這怎麼越來越奇怪了。

  「是哦」染華夕也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那阿陽要住到哪裡去啊？」

  厲懷淵一咬牙。「住到肅正殿，我那裡去，我親自照顧，可以嗎？」

  染華夕思索了一會兒。「好像也可以，阿陽，你覺得呢？」

  旭陽還沒從這一系列的震驚中緩過神來，染華夕一問他，他也沒聽清是什麼問題。下意識的就回答道「我覺得很好啊。」

  旭陽說完就感覺到厲懷淵瞥了他一眼，旭陽感覺有點懵，他是在不知不覺中答應了什麼嗎。

  當他站在肅正殿門外的時候，他明白自己真的不能在聽人講話的時候溜號了，因為每一次的溜號都可能把自己給賣了。

  都已經在門口了，不進去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吧，染華夕並沒有注意到旭陽的不情願，她只感覺到旭陽可能有些尷尬。「你別擔心，住在這裡可以像住在你家裡一樣。」

  厲懷淵將染華夕拽到自己身邊。「好了小夕，你別忙活了，你看他這麼大個人，難道還要你事事教他嗎。時間不早了，你也別管他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誰料染華夕將厲懷淵又推到旭陽身邊。「哎呀，我自己回去就好了，阿陽剛來，肯定不熟悉，你帶他了解一下周圍的環境。我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說完染華夕就擺了擺手，自己離開了。

  獨留旭陽和厲懷淵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厲懷淵見到染華夕走了，直接就和旭陽攤牌。

  「聽著，我不知道你是從哪兒來的，又究竟是用了什麼辦法讓小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接受你。但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你最好不要給我耍什麼花招，也最好不要做出什麼對小夕不好的事情，否則我肯定要你好看。」

  旭陽真是無了個大語，難道對她做出最不好的時候事不是你嗎，在這兒裝什麼裝啊。可能是因為在幻境裡的原因吧，旭陽也不裝了。「我的事你少管，反正我和小夕是一見便知有緣，和你有什麼關係。」

  厲懷淵沒想到旭陽見到染華夕一走就原形畢露，這麼無法無天，他一個水族少主，還沒被人這麼說過呢。「我……」

  旭陽扭頭不再看他。「你什麼呀你，沒聽到小夕說的嗎，快給我找個房間，讓我好好休息。」

  忍住忍住，厲懷淵不斷在給自己做心裡建設，來日方長，他總能好好治治旭陽的。

  旭陽可不知道厲懷淵心裡在盤算什麼，總之他是覺得現在真的超級爽。猶記得上一次就在這個肅正殿，在他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時候，他就已經被厲懷淵批的什麼都不是。風水輪流轉，真是一雪前恥了。

  不過就算厲懷淵不喜歡他，但給旭陽收拾的房間還是很不錯的，比旭陽在清夢星河修行的時候住的弟子院好多了。

  旭陽躺在床上的時候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這一個晚上發生的事真的不是他單純幻想出來的嗎。如今究竟是什麼時間了，離鬼族滅族還有多久，強闖不行，他又究竟要怎麼離開。

  旭陽幾乎是一夜無眠，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還是無精打采的。

  旭陽推開門就有弟子來請他去飯廳用膳，旭陽想了想便猜到了很可能是他的那位娘親來了，要不然以他和厲懷淵如今的關係，厲懷淵怎麼可能請他過去用膳給自己添堵呢。

  果然不出旭陽所料，他過去的時候，染華夕已經到了。

  厲懷淵一看到旭陽便嘲道「旭陽公子真是睡的好……咳咳……起的早啊，我和小夕都在這裡等你很久了。」

  這個早怎麼聽起來都不太好，尤其是那個轉折，怎麼聽都像嘲諷。

  旭陽笑了笑「對不起啊小夕，讓你們等了我這麼長時間，但我有點認床，所以沒怎麼睡好。」

  染華夕也看到旭陽眼底的烏青。「沒事，我那兒有助眠的香料，我回去就讓人送過來。」

  厲懷淵生氣的一拍筷子。「叫什么小夕，小夕是你能叫的嗎？」關於這個問題，他已經忍了一個晚上了，沒想到旭陽竟然還不改，而且還變本加厲。

  旭陽裝作一副被他嚇到的樣子，染華夕頓時就不樂意了。

  「懷淵，你這是做什麼嗎，不就是一個稱呼嗎，誰叫不都一樣啊。」染華夕真是很難理解一個男人怎麼還對稱呼看的這麼重。

  旭陽故作委屈的說道「你們關係這麼好，確實應該有獨屬於你們自己的稱呼，是我欠考慮了。」

  厲懷淵聽到這兒，這口惡氣總算順了些。

  然而旭陽的下一句話差點讓他再次爆發，旭陽說道「你叫我阿陽，不如我叫你阿夕吧。」

  「好啊」染華夕自然是同意的。

  阿夕，厲懷淵越聽越生氣，氣的他一筷子夾了一口辣椒放進了嘴裡。頓時「唔……好辣好辣……」

  染華夕聽到他的動靜，趕忙給他倒了杯水。「你慢點吃，沒人和你搶的。」

  厲懷淵一邊猛的灌水，一邊想到，是沒人跟他搶菜，但已經有人跟他搶未來媳婦了。

  旭陽看著他倆的互動，原來厲懷淵不能吃辣啊，可他特別愛吃辣啊。

  那麼就是……旭陽給染華夕夾了一道這桌上看起來就比較辣的菜，恰恰也是他自己喜歡的口味。「阿夕，你嘗嘗，我特別喜歡吃這個的。」

  「真的嗎？」染華夕明顯很驚訝。「我還以為沒人跟我口味相同呢。」畢竟她超級愛吃辣的。

  厲懷淵沒想到這樣倆人都能溝通起來，他眼睜睜的看著旭陽夾了一大口那菜又放進了自己嘴裡。看著他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他才相信旭陽真是能吃這種變態辣。

  旭陽看著他們的表情，非常能明白他們在想些什麼。他從小就喜歡吃辣的，比一般人都愛吃辣，沒想到這口味還是遺傳他娘親的。

  這一頓飯厲懷淵吃的好不好受不知道，但是旭陽和染華夕吃的還挺高興的，他們聊的也挺高興的。

  吃完後，厲懷淵冷著一張臉，面無表情的說道。「小夕，我們要去扶風谷練劍去了。」

  旭陽聽到扶風谷三字，頓時就楞在了那兒，海蜃……這個時候的海蜃肯定還不認識他，旭陽心裡聽著便是一緊。他可能還沒做好準備，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一個不認識他的海蜃。

  染華夕也想了起來，她看向旭陽說道「對哦，阿陽，我要去師傅那裡練劍去。你在這兒隨便逛逛，想去哪裡都可以。」

  「好」旭陽心情有些不好，答話的時候也顯得有些低落。

  染華夕還以為是旭陽對這裡不熟悉，唯二熟悉的倆人還都不能陪著他，他才不高興的。

  染華夕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對旭陽就是有一種莫名的感情，突如其來，卻總是心疼他。「阿陽，不如你跟我們一起去吧。」

  「啊？」這下不只是厲懷淵，連旭陽也沒想到染華夕會突然這樣說。

  「小夕，神君他不喜歡外人打擾他的。」厲懷淵真是覺得旭陽一定給小夕下蠱了，否則一向不怎麼和人親近的小夕為什麼單單對旭陽這麼好。

  「是啊阿夕，我還是不去了吧。」旭陽不知道自己突然闖進扶風谷，會不會讓海蜃直接討厭他。比起海蜃不認識他，他更怕海蜃討厭他。

  「哎呀，沒關係的，凡事都有第一次的嗎。而且我相信阿陽這麼好，師傅也一定會喜歡你的。」

  染華夕本來只是一時嘴快才下的決定，然而她越說越覺得有道理。阿陽這麼好，說不定師傅也會願意收他為徒呢。

  不等旭陽再說些什麼，染華夕拉著旭陽就往外走。「懷淵，你快點跟上，不然我們就要遲到了，師傅最不喜歡人遲到了。」

  去扶風谷的一路上，旭陽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他就這麼頂著厲懷淵憤怒的目光，被染華夕生生的拉到了扶風谷外。

  旭陽注意到這扶風谷不像千年之後那麼安靜，偶爾還是能見到幾個清夢星河的弟子走動的。

  旭陽記得海蜃說過清泓、泉泓都是他在千年前大戰之時收留的，所以他們現在肯定也不在。除了熟悉的環境以外，這裡還真的沒有一個熟悉的人。

  他們一直走到正殿，平時旭陽很少來這裡，一般都是直接去海蜃臥房找他的。

  「弟子拜見師傅」

  「懷淵拜見神君」

  染華夕和厲懷淵都向海蜃行禮，而旭陽則是立在原地望著海蜃。

  海蜃也看著他「你是？」

  旭陽聽到你是兩個字的時候，頓時就控制不住了，在幻境外面的時候，他不能接近海蜃。在幻境裡面的此刻，海蜃卻不認識他了。

  旭陽忍了好久才控制住情緒。「神君，我叫旭陽。」

  「旭陽？是希望的意思，帶著希望出生的人總是幸運的。」海蜃低聲說道。

  旭陽的記性一向不怎麼好，然而在這一瞬間，他竟感覺自己好像一下子就回了當年他和海蜃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海蜃也是這麼說的，旭陽才發現原來無論是和他朝夕相處的那個海蜃，還是這個幻境裡面過去的海蜃，都是他熟悉的感覺。

  旭陽笑著往前走了兩步。「神君解釋的一點都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海蜃看著自己和他之間的距離，有些太近了吧，但是良好的修養並沒有讓他開口。

  厲懷淵皺眉的看著旭陽站的地方，簡直都要挨著神君了。往常他們兩個受神君指導的時候，都不敢離得那麼近，這個旭陽究竟怎麼敢的呢。

  不過海蜃只是一時的不太適應和人離的這麼近，倒並不反感旭陽。「你……我好像並未見過你，你從哪裡來的？」

  厲懷淵不解的盯著如今的局面，神君怎麼還和那個旭陽嘮上了。所以奇怪的人只有他嗎，只有他覺得旭陽這個人很討厭嗎。

  厲懷淵的心裡活動只有他自己知道。

  旭陽只能拿早就準備好的說辭來了。「我就是暫時住在清夢星河的，神君，我早就仰慕您的大名了，您可以順便教教我嗎？」

  厲懷淵立馬斥道「神君一向不喜歡教授弟子的，旭陽，你還是別為難神君了。」

  誰料海蜃突然說道「並不為難，你可以和懷淵、華夕他們一起學。」

  旭陽頓時就笑出了聲。「謝謝神君，我一定會好好學的，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旭陽以前就和海蜃一起學過，不就是有點嚴格嗎，他也不是沒受過。

  一直到訓練場的時候，厲懷淵整個人還是懵的，不過染華夕已經拉著旭陽有說有笑的了。旭陽不記得扶風谷還有這麼一個訓練場，估計是後來海蜃也不再收徒了，所以給封了吧。

  訓練場很大，足夠他們三個人練的了。厲懷淵和染華夕他們早就跟著海蜃練過很多劍法了，旭陽哪怕之前練過，現在也只能裝作什麼都不會。

  因為旭陽的進度跟不上，所以旭陽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神君，他們練的我都不會。」

  厲懷淵嗆他「你不會跟神君說什麼？」

  旭陽直接回懟一句「閉嘴」。

  厲懷淵瞪了他一眼，旭陽全當看不見，他確實很想把厲懷淵打一頓。這是在幻境，這裡的一切已經在未來發生過了，他打一頓也什麼都改變不了。但他不可能讓自己在幻境裡還受厲懷淵的氣，那也未免太窩囊了些吧。

  海蜃確實沒想過進度的事情，他養徒弟確實不怎麼精心，一半都是散養的。「那……你跟我來吧。」

  「好」旭陽答的非常痛快。

  海蜃帶著旭陽暫時離開了訓練場，旭陽走在海蜃身邊，發現這條路怎麼這麼熟悉。果不其然，海蜃帶著旭陽來了扶風谷的谷後，這裡也是海蜃一向閉關的山洞外面。

  「我在這裡教你吧，你仔細看好了。」海蜃召出啟宣劍，這把劍一直都存在於旭陽聽說的裡面。千年之後的海蜃已經不用劍了，他使的那套劍法旭陽學過，所以旭陽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海蜃身上。

  海蜃將一套劍法演示完之後，發現旭陽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盯的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在看什麼？」

  「看你呀」旭陽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海蜃沒理解。

  旭陽真想抽一下自己的這張嘴，怎麼就這麼快，怎麼就把心裡話給說出來了。「不不……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在看你練劍，對，仔細看你的劍招。」

  「哦好」海蜃算是接受了這番說辭。「那你記住了嗎，練給我看看。」

  旭陽當然一點都沒看劍招，好在他都會，所以演示起來非常輕鬆。

  旭陽把最後一個劍招比劃完之後，鬆了一口氣，好在他沒出錯，要不然真是太對不起以前海蜃的親手教導了。

  很明顯，海蜃對旭陽的表現還是挺滿意的。「已經非常不錯了，你可以休息了。」說完海蜃就要離開。

  「神君」旭陽叫住他。「我不用再練了嗎？」

  海蜃不明白旭陽為什麼會這麼問。「今天練這個就可以了，一次學太多也不是什麼好事。」

  旭陽不死心，又問道「那你不陪我再練練這套劍法嗎？」

  「你已經練的非常好了，可以自己鞏固，不需要我了。」

  旭陽真想把自己的手剁掉，他怎麼就忘了啊，這個幻境裡的海蜃根本就一丁點不記得自己了。

  他還以為海蜃會有事沒事的陪著他，早知道就故意錯些招式好了，這樣也就不會看著海蜃的背影慢慢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