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最後一游

  海蜃一路都照顧著旭陽的感受，也不敢劃的太快，省的旭陽不舒服。他一路上都在和旭陽聊天，吸引一下他的注意力，不讓他來回尋思暈船的事。

  也許是海蜃划船的技術好，也許是他確實吸引了旭陽的注意力，等他們到了那條最深的河流的時候，旭陽這回感覺自己沒有那麼難受。

  「呼……」旭陽長長的鬆了口氣。

  海蜃拍了拍他的背「還好嗎？」

  「還好還好，還活著。」不知為何，旭陽竟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他經歷的事情也不算少了，還是第一次有種生無可戀之感呢，如果可以給他選擇的機會的話，他下次肯定不會再來這水鄉江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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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陽仔細的看了看，這裡的河流非常湍急。「這裡就是了嗎？」

  海蜃肯定的點了點頭。「嗯，我找了一個晚上，再沒有一條河流能比這裡更深了。」

  旭陽看了看周圍。「那邊有座橋，我們去那上邊走走吧。」

  海蜃也看到了「好」。

  這裡的人並不算多，哪怕如今天氣正好，也沒什麼人來這裡出遊，可能是這裡比較偏的原因吧。不過這樣也好，他們兩個都是不怎麼喜歡人多的地方，旭陽這一點可能是受海蜃影響吧

  旭陽走到橋中間，面無表情的往下看。

  「以前我覺得皇子、公主們生活的錦衣玉食，過的肯定特別好。可是我們也去過皇宮，親眼見識了裡面的齷齪，可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為了權利不擇手段呢。陛下如此，聶脙衣如此，厲懷淵也是如此。」

  海蜃聽到旭陽這麼說，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不自然的抿了抿嘴。「旭陽，有時候有些事不一定就是你想的那樣。」

  旭陽有些不解的看向海蜃。「你不是一向不喜歡厲懷淵嗎，我怎麼感覺你在向著他說話？」

  海蜃反問「我有嗎？」

  旭陽點了點頭「我感覺有，但也不確定，海蜃，總而言之，在淹海里發生了一些事。我也聽了許多事，所以現在，我對厲懷淵談不上有多憎恨了，可能我也是沒力氣再去恨一個人了。

  但我對他，絕對談不上喜歡，所以我不想你跟我說什麼他也許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在我看來，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苦衷，能逼他親手殺了自己的摯愛。」

  海蜃向旭陽解釋道「我知道，你放心，我沒打算為他開脫。」

  旭陽聽到了海蜃這樣說，也放下了心。他從懷裡拿出那支玉簪，並在上面施了法，這裡河流湍急，這樣一支精緻的玉簪，可能剛被扔下去，就要碰到石頭弄碎了。

  施了法，能保護它順著河流流向遠方，旭陽盯著玉簪看了很久。「公主，您的願望很快就要實現了，對不起，讓您晚了這麼長的時間。希望您能跟著玉簪一起，去一個自由的地方。」

  旭陽說完，就鬆開了手，小小的玉簪頓時就掉了下去，沒了蹤影。

  海蜃和旭陽站了一會兒，人漸漸地多了起來。

  海蜃看著旭陽的背影「我們回去吧」。

  旭陽搖了搖頭。「回去也只能待在房間裡，沒意思，我還不想那麼早的回去，你陪我好好的逛逛這裡吧。」

  這還是他們重逢以來，旭陽第一次邀請海蜃逛一逛，海蜃自然高興極了。「好，你說了算。」

  他們來都來了，也就沒換個地方，就在這裡，下了橋往對面走去。如今正是一天中最好的時候，這裡不比京城那樣有一種距離感，這裡的百姓家家戶戶關係都特別好。

  本來泛舟江南是一種非常美的遊覽方式，但旭陽的情況不太允許，所以他們只能選擇步行。

  旭陽覺得沒意思極了。「海蜃，你知不知道這裡有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啊？」

  這個海蜃倒沒注意過，他光顧著尋找河流了。「我去問問，你在這裡等我。」

  旭陽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旭陽也沒等多一會兒，海蜃就回來了。

  旭陽問「怎麼樣？」

  海蜃故意賣關子。「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

  旭陽猶豫了一下，還是選個能讓自己高興一點的「好消息吧」。

  「好消息就是我剛剛問了，今天正好是觀荷節，就在前面不遠，有很多文人墨客賞荷賦詩。正好你還沒見過那樣的場景吧，可以去看看，很是……不一樣的特色，和以前的燈火晚宴不太一樣。」

  觀荷節？旭陽並沒有來過這裡，也沒聽過什麼觀荷節，但他也是知道的，有很多文人總是喜歡圍在一起吟詩賞月。

  「那壞消息是什麼？」旭陽突然就莫名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不會這個觀荷節是要在船上過吧？」

  「恭喜你，真相了。」

  旭陽面露苦色。「這有什麼好恭喜的，我看來一趟這兒，我得丟半條命。」

  海蜃安慰他「沒事，你要不想去，咱們就不去了。」

  旭陽的本意就是想在今天好好玩玩的，如今除了這個觀荷節以外也沒什麼活動了。「算了，本來就是我要求的，我也做好準備了，我們去吧，正好也讓我見識見識。」

  海蜃還是有些不放心。「你確定你可以？」

  「我確定以及肯定。」

  聽到旭陽這樣說，海蜃有些半信半疑，但最後也只能陪著旭陽一起了。

  這個觀荷節並不大，是在一搜大船上辦的，來的人並不算多，算得上是一個比較小眾的宴會了。他們剛剛靠近，就聽見了前面朗朗的吟誦聲。

  這船還有一個非常文雅的名字「麯酒流觴」，麯酒流觴是這些文人經常喜愛的一種交流詩作的方式。他們歡迎所有來的文人，海蜃和旭陽沒什麼阻攔的就上了船。

  上船之後，海蜃不放心旭陽，問他「怎麼樣？」

  旭陽在上面走了兩步。「還好，這船還挺穩的。」大船嗎，穩是肯定的了，旭陽總算鬆了口氣。

  海蜃見旭陽面色無異，也就放下了心。

  這船上還有很多清淡的茶點，旭陽對這些不感興趣，倒是給自己倒了杯酒。「這酒可真綿軟。」

  海蜃側過身問他「不喜歡？」

  旭陽搖了搖頭「談不上不喜歡，只是……我更喜歡烈酒。」

  海蜃不禁提醒他「烈酒傷身」。

  旭陽故作神秘的湊到海蜃耳邊。「你不喝酒不知道，酒可是個好東西，你可以喚它百憂解。」

  海蜃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百憂解？」

  「對呀，喝了它就能忘掉一切想忘的東西。」

  海蜃從旭陽手裡拿過酒杯，又放了回去。「酒呢，只能麻痹你的神經，不能真的讓你忘記一切。但你有憂愁的話可以告訴我，讓我來幫你分擔，也許你就不會那麼憂愁了。」

  旭陽尷尬的轉移視線。「我這兒和你討論酒呢，你突然這麼煽情做什麼？」

  海蜃突然拉住旭陽的手。「我們去前面看看。」

  旭陽被海蜃的這一動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所以也就錯過了最佳的反應時機，幾乎是同手同腳的跟著他走了過去。

  前面才是文人聚集的地方，他們來這裡並不是真的為了吟賞風月，他們是為了看荷花的，這裡也是賞荷的最佳地。

  他們挑了個無人的僻靜地方安安靜靜的賞荷。船慢慢的在江面上飄著，陣陣的荷香沁人心脾。

  旭陽陶醉的張開雙臂，閉上眼睛。「真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海蜃溫柔的注視著旭陽的側顏。「你若是喜歡這裡，我們也可以來這裡隱居啊，以後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帶你來這裡賞荷。」

  旭陽慢慢的睜開眼睛，似乎猶豫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隨即笑道。「我才不要，在這裡生活，每天都要坐船，我怕英年早逝。」

  海蜃輕拍了他一下。「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快呸呸呸……」

  旭陽好笑道「你什麼時候這麼迷信了？」但後來他看到海蜃那樣認真的表情，只能摸著船邊很傻的呸呸呸。「這下可以了嗎？」

  海蜃其實從不迷信，也從來都不信這些，可旭陽承受了那麼多的苦難。他不希望旭陽再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所以哪怕是一點點迷信的可能性，只要是對他的男孩兒不好的，他都要徹底杜絕。

  重新回到話題，海蜃繼續說道「你若是不喜歡這裡，我們可以回連城。連城是希希的家，也有我們的家，我們回家。」海蜃說的是銘情苑。

  回家？旭陽感覺他的情緒一下子就上來了，眼眶酸酸的，好像有什麼要湧出來來似的。他慌張的避開海蜃的視線，背過身去。「看你表現嘍。」

  海蜃立馬應和道「好，那你來檢驗我，看我的表現合不合格。」

  旭陽光笑不語，這江上的風景確實不錯，涼涼的風吹過，別有一種感覺。

  今天是觀荷節，他們作詩的中心都是圍繞著荷，哪怕他們都沒仔細聽，但還是能聽到一些的。

  旭陽不解「對於我這種暈船的人來說，真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喜歡把宴會擺在船上呢？」

  這點其實並不難理解。「其實對於凡人來說，大海和天空一樣，對人來說都是遙遠且陌生的。他們無法潛入深海，但是可以就這麼泛舟江上。」

  但旭陽很難理解他們的想法，可能是因為他們不是一個種族的吧。「我從小長在水族，生活在海里，但還是第一次這麼站在岸上欣賞呢。」旭陽轉過頭看向海蜃「你呢，可曾仔細看過自己生活的清夢星河？」

  海蜃笑著點了點頭。「自然是看過的，我活了太多年了，比各族中的任何人壽命都久。見過太多生離死別了，活過太多無聊的歲月了。

  我曾常常遙望遠方無邊的海域，但從未有過一次，心情如現在這般好的，因為這一次，有你在我身邊。」

  旭陽只是聽著就能感受到海蜃那種無邊的孤寂，可他偏偏不肯說軟話。「那你還真容易滿足。」

  「旭陽，答應我，別再推開我好嗎？無論未來發生什麼，都有陪在你身邊。這九年是我疏忽了，才會讓你承受了這麼多，不會再有下一次了，絕不會。」

  這是海蜃給旭陽的承諾，在海蜃看來，這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沒有保護好旭陽，如果他能一直陪在旭陽身邊的話，也許那些事他都能阻止，也許此刻的旭陽就不會拒他千里之外了。

  旭陽沒有回答他，沒說好或者不好，但這對海蜃來說已經足夠了。以前每次他提起這些的時候，旭陽總是拒絕的，如今也許是個好的開始。

  旭陽雖然沒有回答海蜃什麼，但是他的手在下面暗中施法，采了一朵荷花。旭陽慢慢的湊近輕嗅「好香啊，送你，算是你之前送我逆鱗的回禮。」

  海蜃盯著荷花看了很久「逆鱗是我獨一無二的，你這個……未免有些敷衍我吧，滿池的荷花，卻挑了一個最小的送我。」

  旭陽仔細的看了看手中的荷花，據理力爭。「這可不是最小的，你若不信，我還能找到比它更小的呢。你要不要，不要的話我自己留著。」

  海蜃趕緊接了過來「要要要，這可是你第一次送我禮物，我自然會好好的收著。」

  旭陽看著海蜃的笑，也不禁跟著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多少帶了些苦澀。海蜃，這荷花的花期只有那麼短短的一段時間，就像你我一樣，不能永恆。

  他們在船上待了很長時間，後來是旭陽實在受不了了，才下的船。時間還早，他們也不著急，乾脆沿著岸邊往回走。

  「其實昨天晚上我就想帶你出來了，不過……沒關係，今天也可以。我們先回客棧，晚上再出來欣賞夜景如何？」海蜃期待的望著旭陽。

  旭陽默默的垂下了頭。「我今天好累啊，不想出來了，只想留在房間裡睡覺。」

  海蜃自然一切順著旭陽。「也好，反正也不急於這一晚，明晚也可以的。」

  等他們回了客棧之後，也沒直接回房間，在樓下大堂用了晚膳，樓下也熱鬧。

  旭陽吃完之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不料海蜃竟然跟著進來了。

  「你自己有房間，跟著我幹什麼？」說罷，旭陽就要推他出去。

  海蜃不由分說的就拽住旭陽的手，並將身後的們關上。「如今時辰還早，我不想回去。」說完，海蜃的手一點一點的抬起，撫摸上旭陽的面頰。

  手心的溫熱讓旭陽不想掙扎，他順著海蜃的力道將他拉到床邊，不得不說，這個客棧的床還是挺大的。旭陽此刻什麼都不想，只想遵循本能的意識，閉上眼睛直接吻上了海蜃的唇，記憶中的感覺，那麼的熟悉。

  海蜃不斷的回應著旭陽，他的手撫著旭陽的腰線，一下一下的打著轉兒，隨即突然一用力，倆人就雙雙的倒在了床上。

  旭陽在下，海蜃在上，海蜃深情的凝視著旭陽。滿目繾綣，旭陽要醉死在這目光中了，倆人十指交握，緊密相連，片刻不分。

  「旭陽，寶貝兒，你攥著我頭髮了，鬆開。」這種情況下，旭陽的行為簡直要磨死海蜃。

  旭陽趁著換氣的空擋指責他。「你這人，人前正經的不成，人後怎麼就是這樣的。」

  海蜃緊緊堵住旭的嘴，嘟囔著出聲。「我這樣不好嗎，你不喜歡嗎？」

  海蜃雖然這樣問，但他根本不給旭陽回答的機會，手下稍稍一用力，旭陽的衣裳便被撕破了。

  海蜃指尖微動，床簾落下，遮住一室春光。

  等到一切都結束了，倆人躺在那裡喘息著，旭陽踢了海蜃一下。「你回你自己房間去。」

  海蜃伸手攥住旭的腳。「你怎麼還有力氣？」

  旭陽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這床兩個人睡太擠了，你回自己房間去，快點。」

  海蜃聽到旭陽趕他，心下雖然不想離開，但無奈旭陽一直趕他，他也不想讓旭陽生氣，只能站了起來。此刻，海蜃光著身子。

  旭陽看見了，伸手把海蜃的衣服甩給他。「把衣裳穿好了。」

  海蜃見他這時候倒害羞了，心裡只覺得好笑，但也只能乖乖的穿好衣服。臨走前，還不忘幫旭陽蓋好被子。

  這一天是海蜃這麼長時間以來最放鬆的時候了，真希望一切都能順著這樣發展，真希望旭陽能就此走出來。也許是心情好的原因吧，晚上海蜃睡的也很好，甚至是起的最晚的一天。

  他和旭陽說好了還要好好的遊玩一番呢，稍微梳洗了一下就去了旭陽的房間。

  在門口的時候，他還仔細的打理了下衣衫。「旭陽，你起了嗎？」沒人應他。「是不是又賴床了啊？」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下海蜃開始著急了。「旭陽，你再不開門的話，我就進去了。」房間並沒有設結界，海蜃進去的輕而易舉。

  海蜃推開門的那一剎那，頓時就楞在了原地，空蕩蕩的房間根本一個人都沒有。海蜃快步走到床榻前，伸手摸了摸被褥，冰涼一片，要不就是人走了很久，又或者昨晚根本就沒人睡過。

  海蜃慢慢的攥緊了手，氣息也開始不穩了起來。原來昨天他自認為的旭陽的情況在慢慢變好，而那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看來旭陽早就想好要離開了，昨天不過是圓了他們二人的一場夢罷了。

  他知道旭陽應該是回了噬心鬼族去了，早就走了很久，此刻應該已經到了。他現在去追，也什麼都追不上了。海蜃失落的坐在床上，明明昨天他們兩個還在這裡……可不過是一個晚上，一切都變了。

  海蜃所料不錯，旭陽此刻正坐在噬心鬼族的大殿，離開了人界，旭陽又恢復了一身紅衣的裝扮。不過他還是不太適應一頭白髮，所以他還是施了法，把自己的頭髮維持成黑色。

  其他人都被旭陽趕了出去，此時的大殿空無一人，旭陽就坐在大殿的台階上。

  「海蜃，此刻的你應該早就已經發現我離開了吧，你應該對我很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