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重回故地

  他們回來之後，連希已經醒了，沈亦然正陪在她身邊陪著用早膳呢。

  沈亦然見他們回來了。「我想小姑娘還在長身體，不能餓著，所以就先照顧她吃上了，你們要不要一起坐下來吃點？」

  「不必」

  「沒胃口」

  海蜃和旭陽異口同聲的拒絕。

  「阿爹是來看爹爹的嗎？」連希一看到阿爹和爹爹在一起，甚是高興。

  「阿……爹？」沈亦然本來正給連希夾菜呢，結果被她這一稱呼給嚇得菜直接掉了下去。他自然是知道小姑娘管旭陽叫爹爹的，但這個阿爹是怎麼回事，在場的另外三個人顯然都不可能給他答案。

  「你阿爹不是來看我的，是來接你的。」

  海蜃聽到旭陽的話反駁道「誰說我就不可能是來看你的，我就不能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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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陽不理他。

  海蜃低下頭來摸了摸希希。「這些年來你甚少離開清夢星河，更不曾去過人族，不如阿爹帶你回你過去的家看看？」

  連希是知道她自己本來是人族的，後來被爹爹和阿爹救了帶回去。只是那個時候她還太小，早就記不得自己親爹的樣子了，如今聽到能夠回去，心裡還是有些期盼的。「好啊，爹爹也會一起嗎？」

  旭陽本想拒絕，但在他開口之前，海蜃已經替他回答了。「當然，你爹爹和我們一起去。」

  旭陽失措的看向海蜃，這人怎麼替自己答了呢，但他又看向一旁高興的希希，拒絕的話卻再也開不了口了。只能改口道「好，我跟你們一起。」

  「太好了，我吃飽了，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沈亦然震驚的看著希希，她不是沒吃幾口嗎，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吃完了。

  「不再多吃一些嗎？」旭陽同樣震驚，因為桌子上的菜並沒有少多少。

  「不吃了不吃了。」希希生怕再過一會兒，爹爹就要反悔了，自然要趁早了。

  等到他們身處連城的時候，旭陽還是覺得很不理解，自己怎麼就這麼跟著他們一起了。明明心裡想著的是離他們遠一點，再遠一點，卻還是聽從了身體最原始的反應。

  「這裡好熱鬧啊。」連希從未經歷過這般熱鬧的場景，扶風谷內見不到外人，哪怕是清夢星河，眾多弟子也是不敢吵吵嚷嚷的，自然安靜。

  「沒想到這裡變化這麼大。」旭陽如今再看著這個連城，竟然覺得有些陌生了。他們當年也是隔了五年才回來，卻沒什麼太大的變化，而如今變得都有些認不出來了。

  「是啊，看來這些年我們真的錯過了好多，也不知道銘情苑還在不在。」海蜃的這一句話也勾起了旭陽的回憶，銘情苑。

  是啊，這還是他和海蜃一點一點布置起來的呢，連名字都是他取的。

  他們並沒有第一時間去知府府衙，如今的知府是誰，品性又如何，當年的府衙是否還在，他們都不知道。

  所以他們率先去的銘情苑，記憶中的巷子、小院子。當年這個牌匾是海蜃親手寫的，他們兩個親手掛上去的，他們沒想到如今還在，不過時間有點久了，有些掉漆了。

  「銘情苑」連希辨別著牌匾上的字，小聲的念了出來。「阿爹，這兒是哪兒啊？」

  「這裡是我和你爹爹的家。」

  旭陽聽到海蜃這麼說，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他一眼，他沒想到海蜃的說辭會是這個。

  「真的嗎？那希希真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進去看看了。」

  他們離開的時候，門上就落了鎖，鑰匙他們兩個都有。如今過了這麼多年，旭陽的鑰匙早就不知道丟在哪裡了，他本想直接用法術打開門來著，卻沒想到海蜃緩緩的從懷裡拿出了一串鑰匙。

  旭陽的聲音略微沙啞了些。「沒想到你竟然還留著。」

  「當初我就說過以你的那個性子定是會將鑰匙弄丟，你還不信，非要保管鑰匙。如今看看吧，還是我說的准，也幸虧我的鑰匙還在。」海蜃說完之後，就用鑰匙打開了院門。

  院門打開的那一刻，旭陽竟有一種回到了過去的感覺，這裡的一切都和從前一樣沒有變過，一如當年。連希從來沒有見過人族的院子，如今乍然一看到，還是挺新奇的。

  「如今這麼看，這裡和扶風谷也沒什麼差別嘛。」連希自己推著輪椅就在院子裡逛了起來。

  「希希，你慢著點。」旭陽看著希希，有些擔心她摔了。

  「放心吧爹爹，我小心著呢。」

  「我們今天在這兒住上一晚，明天再去知府府衙看看，好不好旭陽？」

  旭陽瞥了海蜃一眼。「難道我能拒絕嗎？」

  海蜃笑著答道「不能」。

  希希在一旁看著都不由的笑出了聲。「爹爹、阿爹，你們能不能別鬥嘴了。希希想要出去逛逛，你們能不能帶我出去啊？」

  「好啊」正巧旭陽已經很久都沒逛過人族的集市了，剛好想看看。

  海蜃攔了他一下「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的頭髮、衣服確定不換一下嗎？」海蜃上下掃視了他一眼。

  旭陽的紅衣白髮確實太顯眼了，這麼貿然出去一定會引人注目的。

  「我這……」旭陽也看到了自己的與眾不同，旭陽手一揮。他的白髮就變成了黑髮，一身紅衣也換成了玄色衣衫，就像曾經的他一樣。

  「爹爹」連希還是對這樣的爹爹感到很熟悉。

  海蜃在旭陽看不見的地方微微一笑。

  這院子已經太久沒有收拾了，他們收拾也不急於一時，因為希希的原因，他們還是打算先帶她出去逛逛連城的街市。

  不得不說，這裡變化的還真不是一般的大，他們走到當初那家酒肆的街道。可是旭陽看了曾經酒肆的位置，卻發現這裡已經變成了一家布莊。

  海蜃看旭陽一直盯著布莊，自然明白他心裡想著什麼。「看來那家酒肆已經關了，要不然我還能請你吃頓飯呢。」

  希希早膳並沒有吃多少，海蜃和旭陽更是一點都沒吃，但他們曾經吃過的地方已經關門大吉了，所以他們找了最近的一家。

  旭陽嘗了一口。「這兒的味道真的沒有以前的好吃。」旭陽砸了砸嘴。

  海蜃笑著看他。「將就點兒吧，一會兒買點食材回去，我給你們做。」

  「太好了，阿爹做的真是太好吃了。」

  因為這裡的味道著實不怎麼好吃，所以他們也沒吃多少就離開了。

  雖然這裡變了很多，但是民風還是很淳樸的，足以說明這些年知府治理還是挺不錯的。他們一行三人的顏值在連城還是挺少見的，走過之處都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他們為什麼都看我們呀？」連希從來都沒怎麼見過外人，見慣了爹爹和阿爹的容貌，她也並不覺得自己長的有什麼出眾的地方。

  旭陽摸了摸連希的頭「因為我們希希漂亮啊。」希希越來越大，旭陽以前還能捏捏她的小臉逗逗她，如今也都避嫌了。

  不過以前賣生活用品的那條街還是沒變，他們憑著記憶也能找到。以前的那些東西大多都用不了了，所以他們暫時也只能買些新的東西來代替，又再買了些蔬菜水果留著晚上吃。

  等他們回去的時候，連希都已經逛累了，女孩子還是身體比較弱。沒辦法，海蜃最後還是用法術給希希收拾了一個房間，讓她能先休息。

  海蜃出來的時候，旭陽正在打掃院子，沒有用法術，而是人工清掃。他們以前打掃院子的時候因為有在人族歷練的限制，也是不能動用法術的。

  海蜃見此，也拿過一旁的掃帚掃起了地。

  旭陽攔了他一下。「你就別掃了，我很快就掃完了，你這樣子也不像做家務的啊。」

  「怎麼不像？難道我以前沒打掃過嗎，以前做飯的哪個不是我？」海蜃繼續打掃。

  旭陽連攔不住，索性也就不再攔了。「你想幫忙就忙吧，那我不掃了，我也好累的。」

  「你累什麼呀，明明是我昨天在噬心鬼域外面等了一整晚。」

  海蜃說完之後，看到旭陽什麼都沒說，心裡有了個猜測。「該不會你昨天也整晚沒睡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外面呢。」

  「我……」旭陽被戳中了心事，頓時就不想和他說話了。「我先去收拾下房間，準備留著休息。」說完，旭陽就進了自己原來住的那個房間。

  旭陽進去之後就立馬把房間關上了，背靠在門上。「再這樣下去的話，我真的是越來越面對不了海蜃了。」旭陽深深的喘了口氣，然後看了眼房間，裡面早就布滿了灰塵。

  他已經不記得離開的時候房間裡的布置是什麼樣了，但是一回到這裡還是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旭陽只是輕輕的念了個清塵訣，整個房間頓時就乾淨如初了。旭陽坐在床上，這裡的被褥還是他和海蜃一起挑的呢。

  旭陽本來只是靜靜地坐著，突然感覺胸口鈍痛，他難受的捂住胸口。「唔……唔……」

  旭陽痛苦的倒在床上，抑制住口中破碎的聲音，他怕只要有一點聲音傳出去就會引來海蜃。他並不想在讓海蜃擔心他了，所以只能自己忍著。

  旭陽鬼族的法術恢復了，但同時伴隨著的也有鬼族的特性，這段時間旭陽一直在忍著，但這種情況一般鬼族真的忍不住。

  旭陽終於明白了當時玉輓歌忍受的是什麼樣的痛苦了，就像有上萬隻螞蟻在身上啃咬一樣，他全身的骨血都要被吸噬乾淨了。旭陽躺在床上渾身抽搐，身上虛汗不斷冒出。

  雖然旭陽在儘量的控制自己，但頭還是不小心的碰到了床頭柱上。海蜃正在外面擦柱子呢，突然就聽到了這麼一聲響，修者的耳朵都是非常好的。

  海蜃本來還沒太在意，突然就想到了以旭陽的修為，按照道理來說是不會磕碰到什麼東西的。他走到旭陽門前，輕輕的敲了敲門。「旭陽，你還好嗎？」

  旭陽聽到了海蜃的話，可他現在早已疼的出不了聲，只要一張嘴就肯定會喊出來。他只能緊緊的咬緊下唇，忍著不再發出任何動靜。

  海蜃敲了一會兒，發現旭陽還是沒有反應，開始擔心了起來。「旭陽，你把門打開，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要再不說話的話，我就要直接進去了。」海蜃加重了敲門聲，一下又一下。

  就在海蜃想要推門而進的前一刻，旭陽艱難出聲。「我沒事，就是剛剛磕到腦袋了。」

  海蜃有些不太相信，忍不住又問了下。「真的沒事嗎？」

  「我能有什麼事啊，你說的沒錯，我昨天晚上確實沒怎麼睡好。所以現在在補覺呢，你都打掃好了嗎，別打擾我了。」這已經是旭陽勉強說出的話了，他真的要撐不住了。

  「好，如果有需要的話隨時叫我，我就在門外。」

  這下子旭陽是徹底回不了話了，他整個人癱軟在床上，連抽搐的力氣都沒有了。

  海蜃沒有聽到回答，背對著旭陽的門口坐了下來，緩慢的閉上了雙眼。他雖然不知道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憑他對鬼族、對旭陽的了解，他也能猜到裡面怎麼了。

  這是沒有辦法的，也不是他的法術能幫到旭陽的，他什麼都做不了。旭陽故意瞞著他，就是不想讓他知道、讓他擔心，他也只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讓旭陽安心。

  等到旭陽的身體徹底消停下來之後，夜已經徹底深了下來，連希早就睡醒了。因為阿爹告訴她了不能去打擾爹爹，所以她留在廚房裡幫忙。

  連希又一次看向旭陽的房間。「爹爹怎麼這個時候還沒睡醒啊？」

  海蜃雖然正在做菜，但還是心不在焉，並沒有聽到希希在說些什麼。

  「阿爹？阿爹在想什麼呀？」

  海蜃回過了神。「我在想希希晚上還要吃什麼，阿爹給你做。」

  「阿爹做的已經夠多了，希希都喜歡吃，爹爹呢，他喜歡什麼呀，阿爹可以多做些。」

  「阿爹都做了，你也別在廚房裡待著了，這裡油煙大，在熏著你？」在扶風谷的時候，海蜃也沒讓希希去過廚房，他從來就不秉承著什么女孩子就要學會做飯什麼的。

  琴棋書畫、法術什麼的，他都會教希希，就算他有的沒教，這九年清泓和泉泓也都教她了，他也一向尊重希希的興趣愛好。

  這大半天，旭陽一直都是清醒的，清醒的感受著身體的疼痛。旭陽緩了下來之後，感覺到了深深的疲累，整個人就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旭陽從窗外看去，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天竟然已經黑了下來。他念了個訣把自己身上的汗清干，穩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了下來。他這才推開門往外走，一出去就看到了廚房裡的燈光。

  旭陽故作輕鬆的走了進去。「你們倆這是在這兒做飯呢？」

  「爹爹，您醒了啊？」

  「嗯」即使是故意隱藏，旭陽的聲音還是有些有氣無力的，連希年紀小，沒聽出來，海蜃是聽出來了也只能當做沒聽到。

  「我菜都做好了，洗手準備吃飯吧。」海蜃邊將剛炒完的菜端到桌子上，邊囑咐旭陽。

  「知道了」旭陽轉身去洗手，轉身的一剎那頭竟然暈了一下，他不由的扶住門框才穩住身形。他回頭看了看，發現海蜃和希希都在各忙各忙的，他才鬆了一口氣。

  旭陽走出廚房的時候，海蜃才抬頭看了看他的方向，旭陽的身體原來真的在一點一點的變不好了。

  「海蜃，你做的菜還真的是和當年一樣好。」旭陽邊吃邊夸。

  「我覺得阿爹做的菜是天下第一好吃，爹爹覺得呢？」

  「我覺得啊，是天下第二吧。」

  「那第一是誰啊？」連希很好奇。

  旭陽聽到這兒突然就沉默了，連希也不知道自己是說錯了什麼話，怎么爹爹的情緒突然就變低沉了。

  連希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海蜃卻知道，那個在旭陽眼中天下第一做飯好吃的人是莘寧。

  莘寧的死，海蜃也是有所耳聞的，他知道旭陽和莘寧的感情有多好，也知道莘寧是為了保護旭陽而死。

  海蜃給連希夾菜。「希希多吃一些。」

  「好的」連希也猜到了自己可能說錯話了，立刻不再說了。

  這頓飯的後半段旭陽一直都沒有在說話了。「我吃完了，你們繼續吧。」說完之後，旭陽就出去了，直接出了院子。

  旭陽還記得他搬來的當天，隔壁的大娘還來提醒他，順便給了他一條查案的線索。也不知道那個大娘現在還住沒住在這裡，這個連城裡恐怕已經沒有他認識的人了。

  他三次來連城都是不同的場景，這倒是真的應了那句物是人非了。

  旭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可以去哪裡，他只是太想避開希希，避開海蜃，避開一切熟悉的人，找個地方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待著。

  旭陽就這樣一個人在街道上走著，夜晚的人並不多，他走了一道都沒遇上幾個人。「咳咳咳……咳咳……」他現在的身體非常虛弱，走了幾步就開始咳嗽，但他還是堅持著。

  在旭陽的身後，海蜃一直跟著，其實從旭陽出來開始，海蜃也跟著出來了。畢竟旭陽下午已經忍受過一次痛苦了，現在的身體肯定不是很好，他放心不下來，所以只能跟著一起。

  但他又不敢讓旭陽發現自己跟著他，總之，是一種很矛盾的心情。倆人也不知道就這樣走了多久，旭陽現在的狀況是最虛弱的，所以根本就沒發現海蜃在跟著他。

  旭陽走到了平日裡最熱鬧的街市，這裡晚上竟然還有好多攤子沒收，賣著剛出鍋的小吃，從很遠的地方就能聞得到香味兒。

  旭陽剛剛吃過了飯，此刻根本吃不下去，但是在這裡走著，感受一下人界的煙火氣也是很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