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人質

2024-06-10 01:52:57 作者: 跳舞鮑

  蕕花自當看出男人滿服疑竇,然而有些話說出來太過嚇人,不如不說。

  此番,她與壇蜜是一定要走的,至於去哪兒,如何去,她自有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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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壇蜜一早起來見小春在收拾行李,得知姐姐要走,雖有些詫異,但似乎也能理解,默不作聲地隨小春一道收拾了收拾,等到晚上,看著姐姐神態自若的吃飯,再瞧瞧「姐夫」的一言不發,柔聲給姐姐布菜:「花花,今天的菜好,你多吃些。」

  言罷,又給雷驁夾了一筷子菜,「姐夫也多吃些。」

  飯桌上靜悄悄的,只有吃飯的聲音,壇蜜給這二位大神夾完菜,落得一個尷尬,心氣便有些不順。等散了席,雷驁帶狗(?)出門行事,留下兩姐妹繼續收拾細軟。

  小春過來剪燈芯,剪完屋裡便亮堂了許多,「小春,這裡我來就行,你出去給阿灰準備點吃的,它過不一會兒就會回來。」

  「知道了小姐。」小春一邊應著一邊去收拾飯桌準備狗糧。

  壇蜜坐在姐姐的床上,踢著腿,嘴巴里吃著一顆橘子,「我們這是去找爹爹和娘嗎?」

  蕕花收拾著自己的藥箱,也不答話。

  壇蜜愈發柔聲,「雲斬也不來信,也不知爹爹和娘怎麼樣了……花花,這回去了,咱們還迴風垂嗎?」

  聞言,蕕花挑眉,「你還想回來?」

  她也不答,反問:「姐夫要是知道了,還會放咱們走?」

  「他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反正你只管聽我的。怎麼?你捨不得你家的書生了?」

  壇蜜吃橘子的手頓了一下,嘟囔道:「誰說我捨不得了?」她若捨不得,又怎會忍痛要雷驁進京接她。自打出了城門,她心裡就篤定,她與禮淵算是緣盡了。

  蕕花一翻眼皮,望著她道:「哦?是嗎?你若是捨得,怎麼枕頭底下藏著男人的摺扇?」

  壇蜜一怔,過了一會兒功夫,從床上竄起來,瞪著一雙大眼大聲道:「你休要亂說,什、什麼扇子!我不知道!」

  蕕花知她惱羞成怒口不擇言,也不揭穿她,繼續卷手上的針灸帶,眼睛卻是看著壇蜜的。

  壇蜜在姐姐徵詢的目光中,下意識想閃開,小時候她長蟲牙偷糖吃,花花也總這麼看著她,在這種若有若無的逼視下,她總耐不住乖乖把糖上繳,一顆不留。

  她打小就覺得,她這個姐姐啊,厲害的緊呢。所以她什麼都仗賴她,相信她,也不覺得她哪裡不對。

  得虧她是個有福氣的,換做別人,估計在花花手下死了不知道幾次。

  「你過來。」

  壇蜜乖乖過去。

  蕕花拉她坐下,慢條斯理地:「趁現在沒人,我有閒心,不若你自己交代了,上回你進京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雖然你演得不錯,但我隱隱覺得,你好像連性子也改了,要沒發生點什麼,我是不信的。……是不是書生當了大官看上了王公大臣家裡的小姐,就瞧不上你了?如果真是這樣,我先回頭給你出了氣再去找爹娘。」

  壇蜜微微垂頭,豎著耳朵,卻沒幾多聲氣兒,蕕花等了半響,才聽她溫溫吞吞地道:「他沒看上什么小姐,只是我自己不喜歡他了。」不是他的錯,這會兒,他估計找她找瘋了……

  掐掐時日,皇帝老爺也合該把禮淵放出來了,回府後他尋不見她,也不知該多彷徨……

  蕕花對她的說辭半信半疑,「你不是愛他愛得死去活來上天入地?那你現在人在我這兒又是怎麼回事?你給我仔細說說,說不清楚,回頭你後悔了,想回來可難了。」她一想起自己的妖孽爹娘,也是滿頭大汗,不敢造次。

  壇蜜更是怕她爹爹,當然謹言慎行,合著有些事左右瞞不過姐姐,想了想,便張了口:「上回進京,確是出了些事,叫我有些後怕。」

  「你說。」蕕花端起桌上常備的水壺,倒出清火的藥汁,喝了一杯。

  壇蜜少女姿態十足,一隻肉肉的胳膊撐在桌面上,睫毛垂落著,小嘴張張合合,「我出營那日,姐夫正好大戰擂鼓,我趁亂走的,馬跑了一夜又一日,我便在路邊店家投宿,沒想到哇!」提起那家黑店,壇蜜仍是憤憤,腮幫氣鼓鼓的。

  聽到這兒,不消壇蜜說,蕕花也猜到她是被人坑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我啟程要走,沒想到店家那婆娘押了我的馬,我和他們公婆理論,他們反倒理直氣壯,一對二我打不過他們,便把身家都賠進去了。」

  「那你是怎麼到的京城?」她記得沒錯的話,那陣子風雪夾道,沒有盤纏,那麼遠的路她如何進得了京?難不成路上遇上「自己人」了?

  壇蜜嘆了口氣,「自然是走著去的。」憶起那陣時日,她也心覺惶惶,好似暈暈乎乎地就走到了京城,又暈暈乎乎地見著了禮淵,暈暈乎乎地住進了他寬敞暖和的府邸,再又暈暈乎乎地把事情搞砸了……

  蕕花曉得她好面子,那個進京的過程里定然省略了許多事,但有件事是逃不了的,那就是「忍飢挨餓」。

  「罷了,就當是苦行吧你。」仔細說來,她也沒什麼立場指摘壇蜜,那麼狠的毒藥她眼睛眨也不眨地就吞下肚了,落得如今這般了無生氣地模樣,如何不是自食其果。

  「愛」之一字,真真就能催人肝腸,蝕骨銷魂,她與壇蜜,只怕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難得姐姐不罵她傻,壇蜜卻也不意外,平心靜氣地說道:「爹爹往日最恨不惜命的人,我也是見到禮淵人,吃香喝辣之後才明白過來,我把這十八年來學到的一切,所受的一切恩惠,都棄之不顧了。花花……」壇蜜忽然拉住蕕花的手,「如若不是我運氣真的好,只怕當時已經死在冰天雪地了,我……夢裡做夢夢見爹爹拿著鞭子站在雪地里,定定地瞧著我,那眼神,把我都看哭了……花花……我嚇哭好幾回呢……」

  蕕花見她忽然哭了起來,愣過之後,又是一陣嘆息,伸手把妹妹攬入懷中抱著安慰,「知道自己愛逞能了吧?下次看你還敢不敢了。」

  壇蜜嗚嗚地哭著搖頭,「不了,太可怕了,我這輩子只喜歡那麼一個人就好,喜歡過就好了,我真怕把小命搭進去,爹爹追到陰曹地府來罵我傻瓜……嗚嗚嗚……」

  蕕花拍著她的背,目光忽然深幽起來,她這妹妹似乎也是看起來傻,並不是真的傻,喜歡過也好,你瞧,她如今不是開竅了嘛,這樣,也算賺到了吧……

  她們混山寨的,最忌諱有去無回了,喜歡什麼人也是如此,不能白喜歡。

  然而,再多話她也無法對壇蜜說了,她自己愛得一塌糊塗,好像也不能以身作則。壇蜜說得有一點是對極了的,那就是,不能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做賭注。

  她的境況與壇蜜幾乎如出一轍,吞毒這種事,若是再叫她做一次,她定然是沒勇氣的。當時不管不顧,只因為沒料到今時今日罷了。

  想必壇蜜也是如此吧,喜歡一個人,自己卻要擔負如此可怕的後果,光是想想都是一身雞皮疙瘩,自然是能有機會逃就逃咯。

  「好了好了,也別顧著哭了,現在知道怕了,當初一頭熱地栽進去?」

  壇蜜抬手抹抹眼淚,憋著嘴巴哼哼唧唧。

  「但有一件事我不是十分明白,你要走就走,怎的是雷驁親自進京接得你?」這世上能把那男人當牛做馬使喚的人可不多。

  壇蜜淚光閃閃,也不隱瞞,直截了當的說:「這件事,或許是我做錯了,得虧你也要和我一起走,要不然定會害到你。」

  蕕花聽著好奇,便問,「你給我仔細說說。」

  壇蜜道:「雲斬來找我說你失蹤了,我匆匆南下來找你,期間宮裡換了皇上,禮淵本來落榜,也給平了反,這次我進京後,他已經當了大官,家裡有宅有院,還能進宮見皇上,我也不清楚他大體做些什麼,當時病怏怏的,也不興知道哪些,保住小命光顧著後怕了。後來宮裡派人發了帖子說是賞花,你也知道禮淵長得……」

  蕕花又喝了一杯藥汁,心道:禍害。

  壇蜜咬咬嘴唇,臉泛紅光,小聲道:「當初我硬是要當他娘子,就是料到他一朝得勢,我得有個位置應付那些鶯鶯燕燕,不過真到了那個時候,我也是有心無力。從宮中賞花回來後,也不知是否筵上有人識得我,與皇帝老爺遞了一句話,道破了我的身份……」

  蕕花杯中沉沉藥汁一陣晃漾,「是誰!!」

  壇蜜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反正……反正……禮淵忽然被幽禁,我也被人帶進了宮。」

  「他們可有為難你?」

  壇蜜失笑,「你也知道爹爹是怎樣一個性子,咱們倆中一個出了差錯,明天風垂還叫風垂嗎?」

  蕕花鬆了口氣,這倒也是,皇帝老爺算盤打得都好,她們姐妹倆命倒是不貴重,只是不能死在風垂地界兒,要不然,外公家的墨脫大軍有了個正當理由討伐風垂,真到了那時,十個雷驁也擋不住。

  但即便如此,蕕花仍是替妹妹捏了一把汗,畢竟,一旦成了「人質」,後來的事就難說了。

  「我知道了,皇帝心裡大約算清楚了,你是不能嫁給書生了是不是?」

  壇蜜苦笑,「這不是明擺著的事了嗎,聽說爹爹已經……『那個』了,我若和禮淵成親,他不成了爹爹的駙馬爺了嗎……皇帝老爺喜歡禮淵,不,應該是很喜歡很喜歡禮淵,他算清楚了我不可能一直呆在風垂,萬一我把禮淵帶走了,他腸子都該悔青了……」

  蕕花看著妹妹變著法兒夸自家男人行情好,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但她也不說一句不好,她與雷驁之間,何嘗不是橫亘這這些,無法逾越……

  「所以,你這一走,到底是自己真心想走,還是想保書生一個好前程,迫於無奈走的?」

  壇蜜看一眼姐姐,捂臉嘆道:「花花,你究竟長了一顆怎樣的心,為何總要一陣見血呢?」

  蕕花瞥她一眼,幽幽道:「不管啦,既然你都出來了,這回就跟我走吧。再不走,這肚子怕是要掩不住了。」

  聞言,壇蜜只是,漸漸長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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