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蹤跡
2024-06-10 01:50:01
作者: 跳舞鮑
壇蜜好說歹說好不容易安撫了雲斬,讓他留心蕕花的蹤跡,她明日就回熊頭嶺。
當然,這些話是用禮淵聽不懂的語言說的。
站在一旁的禮淵莫名有種被孤立的感覺,心中說不上來的酸楚。
雲斬雖不願意放任壇蜜與陌生男子在一起,但她答應明日就隨他走,他也別無所求,只是臨走之前,頗具深意地看了一眼禮淵。
禮淵目送這劍客少年遠去,怔忡間,衣袖被壇蜜輕輕拽了一下,「好啦,別看了,咱們走吧。」
禮淵低頭看她一眼,腳步不動,拉起她的手腕,「疼嗎?」
「嗯?」
禮淵逕自挑開了她的衣袖,那肉呼呼的腕上果然有一圈紅痕,他不悅地皺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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壇蜜有些窘,甩甩手將衣袖抖落,面上有些發燙,「我不疼,雲斬哥哥不會對我下重手的。」說著怕他不信,又拍拍自己結實的胳膊,笑道,「你看,我健壯地很呢。」
禮淵卻是一點也笑不出來,蹙眉沉聲問道:「你一直叫他哥哥,可你倆從面相上看並無相似之處。他究竟是何人?」
「當然不能像啊,我是我爹和我娘撿來的。」
禮淵一愣,她那性子十分避世,他一直以為是父母對她多有保護所致,沒想到,她竟是個孤兒。
壇蜜落落大方地聳聳肩,對自己的身世絲毫不在意似的,抓著自己胸前的辮子勾在指尖纏繞,「我知道你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娶得媳婦一定也需門當戶對,不過,我現在也不瞞你了,我是我爹和我娘從江邊的一個掏空的蜜罐子裡撿來的,我從小就知道我不是他們親生的,因為我爹動不動就因為我吵到娘睡午覺揚言要殺掉我,親爹才不會像他那樣呢。我一直就很怕爹爹,因為他的脾氣真的太差了!我七八歲的時候天天起床就哭,因為太討厭念書學字了,可是花花就不,花花特別愛念書,還都是醫書,她說反正我倆不是他倆親生的,必須好好學習,這樣長大才能去找我們的親生父母。不過,等我們再大一點的時候,她也變得有些不在乎了,她說,萬一要是我們的親生父母還沒他倆對我們好呢?我一想,也對啊,萬一我的親生父母窮得叮噹響,還要我放牛種菜怎麼辦?這些我可都不會的啊,我若想打家劫舍過日子,他們也不一定會答應,或者,他們要是已經死了呢?我那時越想越害怕,忽然就覺得現在挺好的,我有爹娘,還有姐姐,我不需要什麼親生父母,我開心就好,你說對不對?」
禮淵一直以為她是個痴傻的,只因喜歡美男子才這樣糾纏著他不放,卻不想,有些事她想得比任何人都通透,甚至比他還強。是了,他憑什麼瞧不起她,幾次三番戲弄與她?不過就是仗著她喜歡他罷了……
壇蜜抬起頭,眨眨眼看他,「我總嚷嚷著要嫁給你,要你當我相公,是因為花花總說,我倆都長大了,不能一輩子依附著爹娘過日子,必須開始找丈夫了。不過……」
「不過什麼?」
「我姑姑,也就是雲斬哥哥的娘親,她以前就讓我長大了嫁給雲斬哥哥。」她扯了扯嘴角,尷尬地垂著頭。
「那你呢,你怎麼想的?」
她搖搖頭,抿著下唇,手指卷著衣角,「你也看到了,他這人呆頭呆腦的。」
禮淵並不關心雲斬如何,他在乎的是她的想法,「那你會嫁給他嗎?」
聞言,她認真地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呢。」
禮淵心中一動,這答案雖不是他想要的,卻也叫人鬆了一口氣。
「不過……」她又頓了一下,躊躇地踢了踢地上的石頭塊,小聲道,「我可能要暫時離開京城一段日子……」
禮淵臉色一變。
她慌張地補道:「不過我很快就會回來的,阿吉說你若是金榜題名,一時半會兒離不開京城。」
「那萬一要是我落榜回鄉了呢?」
她急忙道:「呸呸呸,烏鴉嘴!」說著還瞪了他一眼。
禮淵倏地一笑,柔情地注視著她,問道:「放心,這天底下論起念書厲害的,我也算是能排資論輩的。」
她這才放心地落下肩頭。
「倒是你,如果我不讓你走,你還走嗎?」禮淵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問道。
聞言,壇蜜垂下頭,繼續默默地卷她的衣角。良久,才回道:「……我不能放著花花不管,爹娘南下的時候讓我倆互相照應的,她是我姐姐,我唯一的姐姐……」
「那我呢?我怎麼辦?」他脫口而出。
壇蜜忙搖搖頭,卻把頭垂得更低了,蚊子似的小聲道,「你,別為難我……你再這般,我可要哭了……」說著吸了吸鼻子。
禮淵心口一緊,愣住了。
他這是在幹什麼?他在向她索取在她心中的位置嗎?他在要求讓自己擠進她的爹娘和姐姐中間嗎?他,在確認她的心意嗎?
如是一想,他像是被蛇咬了一口般鬆開她圓潤的肩頭彈開一步,只覺臉上忽然辣的很,像是被扒了皮丟在太陽下曝曬似的,渾身發緊,喉頭卻發不出聲音。
可是不知怎麼的,他就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今日若是放她走了,日後,就難說了……
這兵荒馬亂的世道,轉眼間就有數條人命消失在這世上,他與她並無名分約束,他日他若金榜題名,自己的婚事便由不得他去做主了……
偏偏,就在今日,就在張榜公告的今日,她說她要走了……
怎會如此巧合?
壇蜜見他的手指有些抖動,以為他厭惡她掉眼淚,吸了吸鼻子,立時憋住眼淚,怯怯地擔憂的看著他,「你別生氣好不好?」
他掀起眼帘看她一眼,倏地冷笑一聲,「我生你的氣做什麼,你有爹有娘,有兄有姐,我一介外人,自是不及他們重要的。你若要走,便走吧,我不留你,反正,無論你到哪裡,你總有辦法找到令自己快活的方式,而我只會讓你惱,讓你氣罷了。」
說著,他就要甩袖離去。
壇蜜張了張嘴巴,想要追上去解釋,但雙腳卻不聽使喚,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因為她知道,她若是追去了,明天就走不了。